“叮!”脑子里响起尖锐的响声,糟糕,这是他的真身向他发来的求助信号,说明其已经深陷囹圄。
所以,他必须尽快回去,否则其真身□□一旦真的死亡,不久之后盐磨的躯壳也陷入凋零,那时,他将是世间万千孤魂之一。
笑晏再度将他甩开,转动酸痛的手腕说道:“怎么样,要跟我聊聊吗?我想你现在还不想死,你还想去找他对不对?”
易子寒开口协商道:“是,我是想去找他。找到他后,我任你处置。”
“不要。”
笑晏冷笑开口,一字一句地咬词:“我,不,想,要,你,去,找,他。”
“…………”
“我可以让你回去,但你不能去找他。”
易子寒:“所以呢?你想让我回归原身然后直接过来杀了我?”
“不不不”笑晏转动好看的金色眼球摇头,“我想让你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陨落,看着世人为他的陨落而悲哀——然后在你好不容易放下痛苦之后,杀了你。”
“我要为此痛苦一辈子呢?”易子寒毫不犹豫答道,“最珍视的人,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我愿献出人类最宝贵之物去陪伴,就不可能不痛百年。”
笑晏闻言沉默半晌,忽然捂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涕泗横流间,他止住片刻发狠道:“那就下辈子再杀——反正你的意愿不是殉情吗?”
易子寒倏地操纵木僵的身体站起,顺手从身后抽出一本书向笑晏砸去,然而,书飞到笑晏跟前被其召出的“钺气镜”劈成漫天飞舞的纸屑。
唯独剩下半页较完整的纸张被其踩在脚下,他将脚移开,温润笑道:“哎呀,是我那欠命的爹死前写给我的呀,啧,罢了,反正待会儿也会毁掉,多他一本少他一本构不成什么差异很大的结果。”
说罢,其自胸前的空气中抽出一把剑——百冁。
当年这把只够护身不够伤人的剑,如今,剑身如附神气,燎燎红光,如淬神火。
他将百冁剑柄握在右手,左手托住剑身说道:“过度的保护是一种默杀。小的时候,我羡慕你和崔嵬,因为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你们想做的事,随心所欲地走你们想走的路,可我呢?我像一只囚困的雏鸟,即便羽翼丰满也不能外出觅食。哈,怕我的野心淹没我的意志,怕我手中的剑会砍向自己的脑袋——什么意志?他的吗?把我一辈子拴在他身边,事业、成家、抉择都听他的?还是说他在恐惧我的野心与剑会毁掉他所爱护的一切?哎呀,美其名曰的‘保护’,不过是为拴绳上美名嘛。”
笑晏曾不“习武”,他自始至终没有向众人透露过他自己的意愿,仿佛他人生的每一步路都是秘密,或许,季知行为其铺的道路不是“爱”,而是“枷锁”。
他往后退一步,抬起右手用百冁指着易子寒的左眼,易子寒在赤红的剑锋上看见一个漆黑的人影,他站在完全的赤红中孤立。
“你知道,我有多厌恶那一整柜的医书,在百草园中丢弃的药材比我喂过的猫咪还要多”他持剑一动不动道,“怪我那时没有能力,连我自己的猫都保护不了。”
他忽然反转剑锋对着自己的脖颈,低下手将剑柄交给易子寒道:“师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刺穿我,我给你逃出去的机会。”
“叮!”脑内又响起尖锐的震动声。
笑晏见其皱眉笑道:“师兄,再不快点,你就永远,别,想,找到他。”
可拿下剑柄与之搏斗会消耗大量时间,这一点,相信笑晏比易子寒更加清楚。
不过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笑着,手上拿着剑柄一动不动。
易子寒的目光继而落在笑晏头上的兜帽上。
他伸出左手假意去接百冁之剑,然而,趁笑晏猝不及防之时,他右手撤下笑晏脖颈处的兜帽达到遮住其视线的效果,然后推动笑晏的手,刹那间,百冁之锋刺穿笑晏的胸骨!
“对不起……”
易子寒随后直奔方才笑晏存放钺刀的地方——现在最快回到真身的方法,是杀掉自己。
然而,就在他触碰到钺刀的那一刻,钺刀碎裂,眼前倏地出现上千条银白的丝线,它们一闪而过之后,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纸屑!
他用钺气镜粉碎了书阁内所有的书本!
纸屑如漫天飞雪纷纷落下,白花花的遮住视线:“哈哈哈哈……”
笑晏自漫天飞舞的纸屑中走出,百冁剑已经被他自胸骨拔出握在手中:“师兄,你怎么不对准心脏?你不怕我死不了,然后又出去作恶多端吗?我可是一出生就杀了亲生母亲的混蛋啊。”
他的衣物及兜帽整整齐齐穿戴在身上,胸前没有一丝血,一滴也没有。
“还有,你既想自杀,怎么不直接拿百冁自杀?用得着跑这么两步去拿钺刀?”
易子寒深知,笑晏既然能把剑给他——甚至用剑指着自己的脆弱部位——就代表这把剑不会轻易伤人,或者说句更贴切的话,笑晏会像玩过家家一样不会让他死,当然,也不会让他赢。
他直逼易子寒跟前,易子寒默默向后退一步苦笑道:“好,我陪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放你出去已经算一个条件了,你刚刚让我受了点皮外伤,所以应该是我对你有要求才对啊。”
易子寒说道:“…………我可以和你打,但我仅有一个请求,如果梦瑾没死,放了他,好不好?”
“他问起你呢?”
“你就说我……”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最终开口道,“你就说我被梦权抓走了,再也回不来。”
笑晏挑眉道:“要是他死了呢?”
易子寒说道:“我说过,他死了,我任你处置。”
笑晏嘴上的笑弧度平复一阵又扬起来道:“我要告诉你,他真的,被梦权,杀了呢?”
“起码我现在不会相信”易子寒低头道,“你会在没有见到爱人尸骨的情况下就相信他真的不在了吗??”
他感觉自己的背后是悬崖,往前走是小屋,往后退是悬崖,双足站在一石之上。
“………………我答应你”笑晏冷笑道,“既然你不愿自己接,我便亲手给你。”
说罢,赤红百冁瞬移到他的手上,刹那间,猩红的触手自地底钻出,拖住其右肢往地下跪!
易子寒:“???!!!!”
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盐磨的躯体早已僵硬,猩红触手再次自底下钻出包绕其头部,一股压榨般的疼痛自体内传出。
“叮!!!!——”
恍惚之间,他看见四周缓缓升起高墙,身上的触手褪去,他自地上睁开双眼环顾四周——这是……
“演武会场”。
实际上,不全是,演武会场露天,这也不露啊。
只能说中间的比武场像,四周高大的石墙绝对不像。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过分的契合,抬手摸自己的脸颊,才发觉如今他仿佛已回归原身。
“又见面了,师兄。”
笑晏从空气中钻出说道:“身体的感觉怎么样?不过我要告诉你,这副身体是我做的,很容易损坏,可别逞强哦。”
易子寒:“…………”
“伪装真身”与“傀儡”。
大脑不自觉将这两个信息匹配。
赤红百冁不知何时又回到笑晏的手上,他将其收入刀鞘,继而拍拍手,忽然,四条二十一丈长的铁链凭空出现在易子寒的四肢!它们分别连在原型场地的交叉四角,松松垮垮地搭在地上。
易子寒脱口而出问道:“你要干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笑晏腾空飞起,赤红之光围绕在其身体的轮廓,紧接着,他身躯被黑色淹没。
一阵狂风袭来,易子寒回头一看,才发觉身后不远处出现一个三人高的黑色漩涡!
身体的本能反应使其向后退,然而,才退几步便被拉紧的铁链困在原地,与此同时,一只庞大的野猫自漩涡中飞出——天狗。
易子寒皱眉,这是与他和他慕梦瑾在洞底纠缠的天狗。
天狗咧开嘴笑。
悬浮在半空中的笑晏说道:“佑日之兽,你看他熟不熟悉呀?”
“佑日之兽”回答道:“你杀不掉他吗?又唤我来。”
笑晏裹挟黑暗落下,站在“佑日之兽”跟前摸摸其毛茸茸的脑袋说道:“这次你,下次我,扯平了。放心吧,以他现在的能力,伤不了你。”
“佑日之兽”说道:“做你的护法神真他么的累啊,笑晏,我是护法,不是追骨头的狗,望知晓。”
笑晏拍拍它的脑袋说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朋友。”
说罢,笑晏隐身而去,一阵风自易子寒的耳边呼啸而过,他听见风说:“易子寒,祝你好运。”
佑日之兽眯上赤红的双眼,它踏动高大的四肢向易子寒走来,以它现在的体型,完全能将易子寒一口吞下。
很显然,笑晏把他变成了手底下的玩物。
他没有武器,甚至被限制自由,没有法力,与佑日之兽实力悬殊。
打个伤人的比方,他在佑日之兽面前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家禽。
佑日之兽忽然消失在他面前,继而,他见其出现在距离他最远的角落并向他冲过来!
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再次发出声响。“叮!!!”
“叮!!!”
眼眶被烟雾遮掩。
一些回忆,一些曾经只属于自己的回忆,滴滴入心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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