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听帝君小时候的事。”

东华默了一默，方道：“既如此，方才你为什么不选择留下他？”

“他？”谁呀？凤九问。

“小的那个。”东华说。

这语气……凤九一怔，随即笑出了声：“帝君不要总吃自己的醋。”

少年吃长大的他的醋也就罢了，毕竟，少年对他们是同一个人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实感。但他再回头去吃那少年的醋，算怎么回事？

东华看了她一眼，道：“本君就是这么小心眼儿的。所以，凤九，你心里不要有别人。哪怕那个人是另一个我也不行。”

至少在我还在你眼前的时候，不行。

“嗯，凤九知道了。”她柔声答他。

她其实是对那个小少年心怀一些愧疚的。然而东华这么一“小心眼”，她心上一轻，竟也莫名地释怀了。

“可是，帝君，”她唇角噙了个小小的笑，“我还是想听你小时候的事。”

所以，东华还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无奈叹气，然后开始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我小时候……”东华想要从久远的记忆里翻找出几件有趣的事说来给她听。但是，那个疮痍乱世，又能有什么有趣的事？

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遇见了一个戴着他的半心的女子？也真不怪年少的他一遇见凤九，就一腔少年情怀全在她身上了。

然而事实上的他年少时并不曾有过这样的奇遇——他真的开始有点嫉妒那个并不存在的少年东华了……

凤九见他开了口，却半天没有说出什么来，大约也知道他的为难，于是主动帮他救场，问：“帝君是什么时候离开碧海苍灵的？”

“去水泽的时候吧。”

“是在那时才认识的绾姐姐和折颜他们吗？那时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这些问题就好回答多了。

比起讲自己的事来，讲别人的事总要容易得多。东华想了想，挑挑拣拣地给她讲了几个不那么广为人知的轶事。

东华不过三言两语提及往事，然而凤九已能想象，当初的水泽，四海八荒少年才俊毕集，单拎任何一个出来，日后都是声名赫赫，无论成神成魔、或胜或败，都是名载史册的人物，真真堪称一时盛会。

于是凤九有些疑惑：“水泽才俊中有不少女子，便是后来成了女上神的也有好几位，帝君彼时还年少，朝夕相处，就没有对谁动过心么？”

“若是有，便不会后来三生石除名之事了。”

“也对。可是，为什么？”

“这种事情，哪有什么为什么啊？”

何况，实际情形也不并像凤九想象的那样单纯浪漫。水泽所集都是六界精英，虽则年少，却已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主。水泽同窗一场，固然成就了那么三两对爱侣，但在以后的日子里，彼此成为了宿敌的人数，远多于成为了爱侣的。

不过这些扫兴的话，倒也不必在凤九正受罪的时候说给她听。

于是，东华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你不也在六界中识得许多的人物，却非我不嫁么？”

凤九闻言笑了：“那些话，帝君果然都听见了啊……说起来，我真觉得那个庆姜心里可能真的有个人……帝君放心，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她虽然在笑着，但她已经不自觉闭上了眼睛，她的话音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东华甚至怀疑她的神志都已经不清开始说胡话了。

她的力气已经接近极限了。

东华沉声道：“娘娘要是再不回来，信不信本君还能再灭一次涂山族？”

“少废话！”涂山娘娘答。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声音还很有些缥远，到第三个字的时候，她已经很近了，“扶她下来。”

东华并不等她说，早已经扶了凤九离开阵眼。

他的动作稍急了一瞬。

涂山娘娘手中的归墟镜还未来得及完全递进归墟之眼。

只这一瞬，归墟失了柱力，仿佛整个地一下子塌陷下来。

乾坤震荡。

这一下，威力非比寻常。涂山娘娘单手一撑——

没撑住。

“帝君，帮把手！”涂山娘娘咬牙切齿，道。

这事本就是东华过于着急了，手快了一瞬。但他既然是为了小狐狸，她也就不说他什么了。

但你别袖手旁观啊！

东华见这情形，倒也不至于真的撒手不管。他将凤九扶到一旁，也过去一道撑住了阵眼。

这两位联手，虽都不是归墟承认的柱力，但归墟一时也还真塌不下来。

不但塌不下来，归墟之眼还被再度撑开。

涂山娘娘觑着机会，将归墟镜塞了进去。

物归原处。

天地再次安静了下来。

涂山娘娘都由不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再次提了起来。

而对面东华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

因为他们几乎同时意识到一件事：凤九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洪荒古纪（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