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107房门外走廊。
“他进来啥也不说我他妈哪儿知道他是谁?”封琴喋喋不休,“老娘就喂了他两瓶酒,衣扣子都没崩一个!”
“崩了你才他娘的摊上事儿了!”马成心有余悸,一脚踹上辉子屁股,“那小子钱多没地儿混了,跑这犄角旮旯恶心人?”
冷不丁挨了踹,辉子钥匙擦着孔没捅进去,搁心里骂了句操,嘴里却从善如流地上演两面派。
“这我哪儿知道啊马哥,我就一看门的……”
“等等——”马成两指夹烟,发现不对劲,“姓崔那小子没出来?”
几人立刻左右看了圈,确实没看见崔景和在这。
封琴沉吟片刻,拽辉子后脖领:“崔景和跟那小子啥关系?”
老板威严在上,辉子支支吾吾喘气都不敢大声:“他就是,来找崔景和的,其他的……”
末尾消音,封琴阴着脸松手。
“得得得……”马成嘴跟机关枪似的,两手掰着封琴肩背往门外推,“便宜也占了,去哪儿不是玩?”
话是这么说,但放眼整个余笙,除了崔景和,还有几个人的脸能跟那顾家少爷打成对手的?
“惹不起那尊大佛,那崔景和呢?”封琴贼心不死,“一个能打的都没,让老娘过来出家还是当和尚?”
“女的叫尼姑。”马成纠正完,讥讽她,“咋的,你还想跟顾家小少爷抢人?”
“……操!”
心有不甘的封琴骂骂咧咧出门,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顾迟曜蒙着眼睛去咬瓶口的画面。
有点后悔刚才只灌了他酒没干点别的。
铁门再度落锁,声音渐远。
……
那两瓶酒喝的时候没感觉,顾迟曜没尝过这个牌子,以为就是普通啤酒,没想到后劲却挺大,现在脑子隐隐发昏。
领带还没摘,蒙住眼睛。
视觉消失后其他感官放大数倍,旁边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房间空气静默,顾迟曜侧开脸想拿掉领带,身旁另一个人的炽热体温透过夏季单薄衣料渡出,崔景和两根手指卡住他下巴,使力让他转过头面朝自己。
“干什么?”
眼蒙着看不见他表情,顾迟曜不敢轻举妄动,只喉结上下滚动一轮,小声商议:“能不能把这个摘了?”
“为什么?”崔景和拽着领带末尾,让顾迟曜顺着他的力道被迫向后仰头,明知故问,“不喜欢?”
他这下来的突然,又没控制力气。顾迟曜猝不及防眼球受到压力,短促“嗯”了声,眼圈周遭开始升起湿热感。
几秒后,顾迟曜才忍下那股泪意,回答方才的问题:“难受……”
“难受就对了。”始作俑者毫无怜香惜玉的自觉,嗤笑出声,“就是要你难受。”
石头砸上胸口,又沉又闷。
磨人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顾迟曜仰躺进沙发里,双手被人禁锢按在头顶。
属于另一个人的男性气息霎时间铺天盖地,强势压下来将他整个笼罩。
衬衫衣摆受人迫使堪堪遮到胸口,崔景和一手桎梏住他,余下一只手好整以暇地在他腰间细细摩挲,笑容浅淡,语气轻佻:
“害怕?”
顾迟曜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呼吸逐渐加重。闻言却只是无声侧过脸默默接受,始终不发一语。
直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他才浑身一凛,缩起肩膀,低喘着呜咽阻止:“别留印子……”
“怎么?”
崔景和停下动作掰正他的脸,举止亲昵地从他嘴角蹭过去,嗓音是被隐忍裹挟的低沉沙哑。
“怕被看见?”
身下,顾迟曜动静很小地点了下头:“明天还有军训……”
同为奈尧准大一新生的崔景和丝毫没有与校友和睦相处的觉悟,拇指指腹摩擦着他校友的唇角,神情淡漠、不以为意。
“我要是说‘不’呢?你能怎么办?”
“我……”顾迟曜无言以对。
崔景和垂眼看他呆滞了会儿,然后认命似的,偏开头露出侧边脖颈——
还真跟他当初承诺的那般,怎样都不反抗。
只可惜他的顺从听话并不能激起崔景和近乎贫瘠的同理心。
脖子上方覆盖的一层皮肤白而软嫩,红痕落在上头,像开在雪地里的似火梅花。
呼吸交融,蒙住眼睛的领带歪斜。顾迟曜微偏着脸抬眸,里面湿气弥漫。
两人视线交错,陷入静默中。
片刻后,崔景和收手取下要落不落的领带,摸上他侧脸,似乎叹了口气。
“顾迟曜。”他说,“后悔吗?”
目光偏离,被点到名的身下人眼神愣怔片刻,继而强撑着扯动嘴角,笑容有点发苦:
“我欠你的,我罪有应得。”
他说完,突然感觉手被松开了瞬,然而还没等他一口气松到底,崔景和缓慢贴近他的脸,指腹在他腕骨磨蹭。
“顾少这双手,生的还真是漂亮……”
话音未落,顾迟曜浑身猝然一凛,脸上血色尽褪,瞳孔骤缩。
好似有水灌入嗡鸣作响的耳中,红蓝光交错着拉响警报,刺破天际寂寥。
女人蓬头垢面发出嘶吼尖叫,在他身上抓出纵横交错的血痕,悲鸣凄厉——
“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去死啊——!”
宛如寒冬腊月被人当头浇下一桶冷水,冻得顾迟曜从外到内凉了个透彻,连喘息都染上了颤抖。
人在恐惧不安时总会想抓住点什么来寻求安全感。
没有受禁锢的右手无意识的四处寻找落地处,却在中途遭到崔景和拦截。
拇指指骨卡进腕关节暗暗使力,疼痛感随之而起,刺激着顾迟曜回神,瞳孔重新聚焦,但想抽回手已经晚了。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几近破碎的痛吟,右手自腕关节处折出早已超过他接受范围内的角度,手掌像被蚂蚁腐蚀,逐渐开始胀痛充血发麻,指尖渐冷。
“顾迟曜。”
意识模糊里,顾迟曜听见自己名字。
冷汗浸湿后背,他强撑起精神给出回应。崔景和手上力道没有丝毫松懈,对上顾迟曜那双睫帘卷翘的眼,语调阴冷。
“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远走高飞的,既然你不要,就得跟我在一起纠缠一辈子。”
声音渐落,腕关节又是一阵剧痛袭来。
锁骨上传出熟悉锐疼感,泪意翻涌,顾迟曜甚至连拒绝都做不到,瞳孔渐渐失神。
……
再次恢复意识是被泼醒的,酒液顺着发丝一路往下。
灯还亮着,顾迟曜下意识用手撑着想要坐起来,没成想手腕猛然一疼,上半身瞬间失力,直接摔回原处。
在他旁侧,崔景和手里酒瓶还没放回去,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折腾。
托某人的福,此时顾迟曜浑身上下无一不在叫嚣着疼痛。对比之下,宿醉带来的不适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右手腕关节已经肿了,完全不敢碰,动一下都疼。
“自己能穿吗?”崔景和食指勾着衬衣,眸光渐落。
顾迟曜看了他眼,有心想骂他但又不敢,只好低声说了个“能”,然后用不疼的左手接过来穿好。
因为身上难受、右手不便,所以他穿衣动作很慢。崔景和双臂环在胸前看了会儿,没忍住过去捏着他下巴抬高了脸。
顾迟曜动作一僵,就听他说:“扭头。”
茫然情绪浮现眼底,可尽管如此,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很乖地听话照做。
头偏过去,脖子里的景物就显得更加清晰。崔景和漫不经心地兀自欣赏了会儿,然后俯身,又按着人把印子加深了些。
顾迟曜浑身紧绷,始终保持着别扭姿势方便他动作,一直等到崔景和满意才说:
“今天学校军训,你要回去吗?”
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崔景和双眸含笑出声,意有所指:“顾少身体不错,还有能耐军训呢。”
“……”顾迟曜假装没听见他的挖苦,翻出来手机,“我打车了。”
老城区接单人少,得先坐公交到市区才有出租和网约车。
清早晨,这个点正是早餐店人多的时候。
只是顾迟曜完全没有心情,他现在只感觉浑身难受,整个人跟被拆开重新组装过一样,蹲也不是、站也不是。
而罪魁祸首倒是挺有闲情雅致,耳朵里塞着耳机,背靠在树。
晨曦日头倾斜,撒了他满身,衬得人朝气蓬勃的,像极了高中女生臆想中的冷美人男主。
如果不是顾迟曜亲身感受过这人精美皮囊下的本质,兴许会跟那些女生的想法不谋而合。
车来的还算快,到学校时离军训集合时间还有半个多钟。宿舍里室友都起来了,只剩一个顾迟曜的临床。
是他高中同学,大名吴声,此时正顶着一头鸡窝口吐白沫。
“顾哥,你……我靠?”
他话说到半途突然拉高音量。
也不怪吴声震惊,主要崔景和留下的痕迹属实扎眼——
不仅密密麻麻,而且颜色还深,个个都跟要破皮渗血了似的。
“我靠,我说咱顾哥昨晚咋不回来,夜生活这么丰富呢?”
吴声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一举歼灭瞌睡虫拔得头筹,“嫂子这么猛啊?”
“呵呵。”顾迟曜嘴角抽搐,实在没脸说自己才是当“嫂子”那个,冷恻恻呲了呲牙,“爬开,爹洗个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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