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奈尧一年一度的,体检时期。
表面上发布的通知宣称大家根据自身需求、意愿等等进行缴费体检,实则内里都是定好的,每班缺一个人都不行。
学校举办的体检就那几件事,高中就有过不少次。由小道消息得知,一般学校举办的这种体检大多都是医院的实习医生。
奈尧在这方面跟怀州一高不一样,体检就在周末,整整一天的时间,拿着表自己把该做的项目都做了,医生全部签好字就可以。
每个班的人都有,吴声还在排队等检查视力,顾迟曜就剩最后一项抽血,队伍很长,最主要的是崔景和也在。
因为体检抽血的原因不能吃饭,说的是一整天都可以检查,但是谁也不想真就这么一直饿着,都想的是早做完早解放。
因此就导致很多人看着就没什么精神,加上天气还冷,崔景和衣服拉链拉到最顶端,整个下巴都藏在里面,只露出来一双睡意惺忪的眼。
大概来的太早,他还没来得及洗头,狼尾发型本来就长,现在更是左翘一缕,右飞一撮的。
配上他困倦未散的神情,倒是显得整个人不再那么高不可攀,有种乖巧狼狗的错觉。
他也看见了顾迟曜,俩人都是过来排队等抽血的,后面暂时就他俩人,其他人都在专心致志看手机,没人注意他俩这边,崔景和站在他身后靠上去。
没骨头似的。
下巴有些尖,落在顾迟曜肩膀有点硌人。
“你还剩什么?”
鼻腔内都是对方身上好闻的无名清香,崔景和清醒了些:“就剩抽血了。”
跟自己一样,顾迟曜早上刚洗过头,发尾还有点湿,肩膀那里被他硌得有点疼,顾迟曜不舒服地动了动。
“你站好……”
“怎么了?”崔景和没动作,还是跟个大型娃娃似的挂在他身上不想动弹。
顾迟曜没辙,好在这时候有人跟着一起排了过来,崔景和在他肩膀那里闷着脸小小打了个哈欠,站直了。
抽血排队有点慢,前面还有两个人,都是女生,顾迟曜借着自身身高优势看了看,针头扎进肉里,塑料软管导出鲜血。
只看了一眼,顾迟曜忙不迭挪开视线,浑身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寒颤。
他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唯一怕的就是打针。
后面崔景和没玩手机,一直在关注他的情况,见他发出一个小小的颤抖,若有所思地往前面看了眼,旋即俯身凑近他耳边轻笑道:
“怕抽血?”
在他跟前反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算不承认凭借对方对自己的了解也不会猜不到,于是顾迟曜不情不愿地承认说:“怕打针。”
二十岁的人还怕打针,顾迟曜本做好了被崔景和嘲笑的准备,谁知道对方却只是说:
“没事。”
他伸手圈住顾迟曜肩膀,手腕露出来:“疼就咬我。”
说话间前面那个女生已经结束了,医生撕开一包全新的针头,抽出来压脉带。
“把外套脱了……一只胳膊就行。”
虽说心里还是怕,但后面那么多人,而且还有好几个女生……
顾迟曜咬咬牙,简单的学校体检抽血硬是给他抽出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悲壮感。
抽血医生也是个女生,模样瞧着很年轻,不过动作却很熟练,手上一摸,在口罩后面轻声笑了笑。
“没关系,别紧张。”
顾迟曜刚想嘴硬说“我没紧张”,后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后背贴上柔软,崔景和用那只捂着他眼睛的手带着他扭头,让他侧脸靠到自己身上。
这衣服上面的洗衣液味道顾迟曜闻过很多次,崔景和完全没注意周围人的各异眼光,视线被剥夺后顾迟曜只能听见身前窸窸窣窣的动静。
几秒钟后,胳膊上面被勒上了压脉带,一阵尖锐刺痛从胳膊弯里传出,崔景和能感受到顾迟曜身体小幅度颤了一下,拇指在他额头安抚地摸了摸。
采样管里抽满,顾迟曜把体检单给另一个负责签字的医生,然后在旁边等崔景和。
这人倒是没有害怕的意思,针头刺进去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也是,毕竟人家胳膊被人砍了一刀都还有闲情雅致占他便宜。
两人都抽完后吴声才开始排队,顾迟曜走到队伍末尾:“帮你带饭不?”
吴声刚想说“带”,扭头对上旁边崔景和没什么温度的眼神……
走到喉咙的话艰难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吴声笑容僵硬:“不,不用了吧?”
这兄弟平常懒得恨不得连床都不想下,顾迟曜疑惑,又问一遍:“真不用?”
“他都说了不用了。”
这回说话的是崔景和,边说边推搡着顾迟曜往外走。
“先走吧,有话跟你说。”
这种氛围莫名透漏出一丝怪异,顾迟曜眼神异样,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跟着崔景和出了门。
体检是在教学楼和实验楼进行,距离餐厅还挺远,路上都是来回跑着找下个项目在哪里的学生,因为都赶在一起,餐厅这个时间段比平常多了好多人。
顾迟曜对针头有点敏感,每次不管打完什么针都会围绕着针孔开始发肿,还会附带着青紫,而且至少疼三天。
崔景和看他几乎全程左手都不带动一下的,不免好奇:“就这么疼?”
说疼好像是有点矫情,但是事实就是如此,顾迟曜选择闭口不言,想到刚才崔景和说的。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崔景和买的甜粥的包子,还有饼和咸汤,闻言头也没抬,说:“忘了。”
顾迟曜:“啊?”
“都怪你。”崔景和倒打一耙,“你要是不先问我我就不会忘了。”
顾迟曜:“?”
这也能怪他?
“行……”顾迟曜点点头,表情一言难尽,“怪我怪我,都怪我。”
吃完饭顾迟曜没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宿舍。
他们大一下半学期课程排的很满,而且好几科都是过程化考核,加上他们导员要求每次考试都必须到及格分,三班人肉眼可见的这学期基本上完全没有违纪情况存在。
顾迟曜更是理论课程背都背不完,他不止要及格这么简单,他要做什么,不说做到最好,但是必须在前面能看见他顾迟曜的名字。
不止他们系,基本上奈尧大一下半学期的学生都一样,课程都排得又挤又满。
忙起来日子就过得特别快,天气逐渐回暖,顾迟曜选修课第二次过程化考核就在下周,还是笔试。
宿舍其他人没有考试,完成布置的课后作业就开始摆烂,尹归巅峰赛从一千七俯冲一千五,在宿舍里面嚎得像抓不到羊的狼。
顾迟曜在看题集,被他鬼哭狼嚎的叫声烦死了,忍无可忍:“能不能闭嘴,你到底在叫什么?”
“一千五百九!一千五百九啊!!!”尹归痛哭流涕,“我从一千七掉到一千五百九!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多大点事?”顾迟曜反手找出来手机,“账号密码给我。”
尹归:“啊?你不是要复习吗?”
“他又不打。”吴声对好兄弟了如指掌,“但是他能给你发挥钞能力。”
尹归愣了一下:“啊?”
后知后觉:“卧槽,你要找代打啊?”
“我找的人百分百靠谱好吧。”顾迟曜说,“赶紧的,账号密码发过来,巅峰分保底给你上到两千。”
“卧槽卧槽!”尹归立马不嚎了,两眼发光,像饿了几天的狼,“爹!你是我唯一的爹!!!我爱你!我他妈宇宙无敌巨无霸霹雳爱你!!!”
“打住打住……”吴声还有点心有余悸,“别爱了,一会儿你妈眼神刀你。”
尹归一头雾水:“我妈又不知道。”
吴声:“你不要自己单身久了也总觉得别人没有对象。”
尹归:“……”
关于几个舍友默认崔景和是他对象的事情顾迟曜刚开始还无语,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也懒得解释了,找好小代才说:
“别乱造谣,崔景和什么时候眼神刀过你们?”
吴声心说次数还少?但面上却不显:“没有没有,是我造谣好了吧,您对象哪儿都是最优秀的……”
这话听着有点讽刺调侃,顾迟曜也没当回事,反正都是朋友间的打趣,当不得真。
直到吴声在上面突然说:“顾哥,你是不是快生日了?”
农历都六月份了,他不说顾迟曜还真没在意:“是吗?”
“就下个周,刚好那天下午没课,咱出去庆……”
“到时候再说吧。”顾迟曜好像并不想提及有关于此事的话题,“乌龟,你把号退一下,他可能一会儿就开始打了。”
尹归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哦。”
都是一起玩了好久的兄弟,吴声记得之前顾迟曜过生日可是非常积极的,提前好久都要挨个通知他们做好准备,礼物到不到位无所谓,主要是热闹。
怎么盛大、怎么热闹、怎么疯狂怎么来。
顾迟曜好像没意识到宿舍氛围的不对,语气照旧:“我还没想好呢,主要是现在有对象,我怕他……”
“哦哦哦……”吴声顺着他的台阶往下走,“兄弟们都懂,对象比较重要。”
尹归也跟着:“我们就随口一说,你该陪对象陪对象,想让我们去了再说。”
这些话内里含义懂得都懂,顾迟曜附和着笑了两声,转身便表情趋于平静,再无半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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