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回家

“你俩迟到有瘾了是吧,外面站着。”

黄侯暴躁的声音响在楼道里,季杭和司云起无比娴熟地背靠墙面。

黄侯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回到教室点名:“李锐,楚云,方如星,来办公室。”

被点的是他们三个,死的是溜走没被抓住的人。

曹书望偷偷摸摸走到后门探着脑袋,说:“娘娘最痛恨敢做不敢当的人,突然觉得昨晚还不如不溜。”

路柯轻轻拽他,“你还乱动,一会儿娘娘来了看到你这样,你死得更惨。”

曹书望很认真:“我觉得咱们坦白从宽吧,他们三个已经被叫走了,一会儿娘娘就来抓我们了。”

路柯:“真的?”

“主动站外边儿,”曹书望说,“诚恳一点认个错,娘娘看我们态度积极没准能网开一面。”

“让一下,”司云起对堵着后门的曹书望说。

“他咋还自己进去了?”曹书望好奇道。

季杭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司云起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了一摞书。

但其中只有一本是他自己的,剩下的都是从季杭桌上拿的。他先递给季杭一本物理题,“做每套试卷的多选题。”

季杭:?

司云起拿着剩下的一摞书,面无表情:“快做,做完还有英语完形填空。”

“这好像是你的易错题,”曹书望凑过去看,“杭,你打算干啥,冲刺第一吗?”

季杭学着他的语气,问:“起,你是想要我冲刺第一吗?”

司云起:“嗯。”

“那季杭可不止这俩,他语文作文分也不高。”曹书望看热闹。

季杭:“望,闭嘴。”

他实在担心司云起下一秒就拿出作文格让他写作文。

几率很小,但绝不为零。

“哎呦卷起来了,”曹书望对路柯说,“咱也回去拿书。”

“行吧,都拿着书出来啊,”路柯喊上另外溜走的人,齐刷刷站到了外面。

整个走廊里就这班外面站了人,还有五六个。

主任正转呢,冷不丁看到他们几个,皱起眉头走过去,“站外面干什么?”

季杭手里还捧着物理题,听到主任问,说:“做题。”

“怎么站外面?犯事儿了?”

要是娘娘还好,当着教导主任这个大魔头的面儿,他们哪敢承认是因为前晚翘了晚自习去ktv被娘娘抓住所以在这负荆请罪请求坦白从宽,连忙道:“坐在教室里担心犯困,就主动站在外面写题。”

“嗯,”主任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走了。

曹书望呼了一口气,杵杵季杭,“你们俩今天怎么又迟到了。”

季杭“啊”了一声,心想自己迟到是有原因的。他转头问司云起:“你今天怎么也从房间出来那么晚?”

洗了个冷水澡的司云起看向他,“你出来的也不早。”

季杭:“我是有原因。”

“什么原因,”司云起问。

“……”季杭干巴道,“我忘了。”

“你俩不会是怕娘娘惩罚不敢来吧,”路柯试图进行临死前的活跃,“以前你可没迟到过啊季杭。”

“怎么可能是怕娘娘,”季杭说,“我今天晚来是因为……”

司云起也一直看着他。

季杭心一横,反正没人能听懂,对着司云起说:“因为你。”

司云起:“昨晚让你没睡好?”

季杭:“……”

旁边的一堆人拿着题:“……?”

季杭反问:“你今天也很晚啊。”

司云起看着他:“嗯,因为你。”

虽然司云起的意思可能只是表面上的因为自己,毕竟自己都睡人家身上去了。

但转过头的时候,季杭的耳朵还是悄悄红了。

早自习过了一半,黄侯领着三个人过来了。

见站着的人多了几个,她停下,问:“你们站在这里干嘛。”

曹书望主动承认错误:“娘娘,我们错了,昨晚我们不该溜走,我们……”

黄侯身后的三个人闻言使劲对他摆手势。

曹书望看不懂,声泪俱下:“昨晚实在是恐惧您的威严,实际上跑了我们就后悔了,所以今天早上特意站在门外等您处置。”

李锐昏厥。

楚云翻白眼。

方如星皮笑肉不笑。

黄侯着实没想到,她扫了站出来的这几个人一眼,又看向季杭和司云起。

曹书望:“他们两个……”

“我知道,不用你说,”黄侯道,“昨晚除了堵住他们三个,我就只看清了季杭和司云起。”

一个个猴精猴精的,跑出去还知道拿校服外套包着头,逃窜的样子又慌忙,黄侯哪里看得清谁是谁。

唯独两个人——

司云起拉着季杭,不仅没护头,跑出包间时还和她对了个视线。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你们几个我是真意外,”黄侯对站出来的人说。

这话什么意思。

黄侯指了指身后三个人,“他们三个,没出卖你们。”

“……”

“我过来是打算叫季杭和司云起的,”黄侯都要气笑了,过了几秒后重新板回脸,“一块过来!”

“……”

喜提检讨一份,值日半月。

曹书望算了算,对季杭说:“没事儿,马上国庆休息了,算起来值日天数没多少。”

“想得美,”李锐提醒,“国庆就放三天假,而且娘娘罚值日,向来是把节日撇出去的。”

“季杭,”黄侯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点了点季杭的肩膀,“你跟我过来。”

办公室里,黄侯问季杭:“你自己也愿意,是吗?”

一句话直接把季杭问懵了,“啊?”

“就云起那事儿,”黄侯说,“你是自愿的吧?”

啊???

不是。

是有什么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背着他发生了吗?

但关于司云起,季杭难免有点紧张,又担心说错话,只能依据黄侯的意思,回答:“……是。”

“行倒是行,”黄侯说,“就是我得去见见你家长。”

还要见家长?

黄侯轻叹气,“你不用紧张。云起天天和你在一起,应该也和你提过吧,其实我是他小姨。不是家访,就是以小姨的身份去见见你家长。”

季杭脑袋里嗡的一声。

司云起小姨要见自己爸爸?

这……?

“那就这样,今晚你家长在家吗?晚饭的时候我去一趟。”

“不是,”季杭彻底搞不明白了,“老师,您见我爸是要做什么?”

“聊聊云起考试的事情,再谈谈你这个请假。我确实答应云起了,但这事情还是得和你家长商量一下。”

请假?这又是什么。

季杭忽地想起上次看见司云起手里的假条,他记得是两张。那……其中有一张是自己的吗。

黄侯继续道:“虽然说月底的考试你考第一就准假,但你这样又迟到又翘课,不行啊,考第一也不批。”

季杭好像能串起来了。

前几天司云起从办公室回来手里拿了两张请假条,其中一张是自己的。

他给自己请了假,但前提是自己要考班里第一。

所以早上才会让自己做易错题型。

这……

不知道怎么说。

司云起给自己请了假,看样子是想和自己出去。

这挺好的。

但他没跟自己商量,打什么考第一的包票!

他请的假,为什么他不考第一!

自己什么人啊,这什么班啊,他这两年多最好的成绩也就第二。

算了。

谁让他是司云起。

忍了。

季杭起誓:“老师,我这次月考一定能考第一,还有,我再也不迟到了,也不打架,更不翘课!”

黄侯:“行了,把你家地址给我,晚上我带你回去,家访完再给你接回学校继续上晚自习。”

季杭写下小区名字和地址,交给黄侯。

黄侯看了一遍,抬头说:“行,你先回教室吧。等等、”

她低回头,把小区名和地址又看了一遍,包括单元和门牌号,不可思议道:“你有没有写错?”

这个反应搞得季杭也有点怀疑自己了,他凑过去看,“没错啊,我都住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写错。”

“好,”黄侯又盯着地址,“你回教室吧。”

季杭刚出办公室,门口站着司云起,手里还拿着物理卷。

“早上你做的多选题,错了三道。”司云起说。

三套题才错了三道,不多吧也。季杭无语道:“司云起,你给我请假没和我商量就算了,打包票说我考第一还这么算了?”

司云起拿起的试卷又垂下去,“考不到第一么。”

季杭蹙眉,心说你怎么不考一个试试。

“我以为你可以的,”司云起转过身,“请了国庆四天假,想让你陪我回趟老家。”

季杭:?

司云起脚步还没跨出去,季杭已经夺过他手里的物理卷,“竟然错了三道!我马上回去重新算!区区第一,这算什么。”

……这算废了老劲了。

季杭抓紧了一切时间,下课觉也不睡了,甚至晚上黄侯去家访时,他耳朵里还听着英语听力。

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黄侯在去他家的路上,脸色有点奇怪。

包括进到他家里时,黄侯四处看了一圈,指着季杭的房间问:“那间是云起在住吗?”

季满谦给她倒了杯水,说:“不是,那是季杭的房间,”他指着另一边,“这是云起的房间。”

黄侯点点头。

季杭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回到自己房间去刷题了。客厅里黄侯和季满谦聊了半个多小时。

临走时,黄侯看季杭房间门半开着,站在外面瞧了半分钟,说:“你也别回去上晚自习了,就在家吧。”

季杭蹭的一下站起来,“不行,我得回学校。”

见他坚持,黄侯又带他回了学校。

在路上,她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季杭,你跟云起还挺有缘的。”

季杭乐意听到这话,抬脸笑道:“谢谢老师。”

黄侯:?

就说你俩有缘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季杭之所以回学校,纯属想和司云起一块回家。

但他回家的一路上也不安生,司云起竟然让他背了一路单词!

天杀的,甚至晚上洗澡的司云起还让他在浴室里听英语!

但该睡觉的时候,司云起又搬着山楂树过来了。

理由依旧是昨晚那个,也依旧没带被子。

季杭让他进来,继续伏案写错题。

时间过了两点半,季杭坚持不住,想着就趴桌上睡十分钟,然后再看几篇作文就睡。

结果他这一趴就没再清醒,司云起把他抱到床上他也没察觉。

只记得似乎是做了个梦。

梦里司云起给他盖上薄毯,俯身凑近,细细地看了他很久,而后警告又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考到第一,和我一起回老家,记住了么。”

不光那晚记住了,之后季杭每次犯困,脑子里就自动响起司云起那句话。

他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了,忽略也适应了司云起每晚搬着山楂树到他房间里、早上再搬着山楂树离开的举动。

直到月底的到来。

季杭有生以来第一次搞了个玄学,整了个九宫格,写上“492357816”,考试当天把耳朵搓热。

“我一定能考第一,”季杭对司云起说。

“嗯,”司云起看着这人自己搓红的耳朵,没忍住,抬手碰了下。

季杭缩了缩,瞬觉耳朵更烫了。

早知道直接让司云起碰一下好了,省的自己搓那么久,耳朵估计都被搓大了。

“等着吧,”他们两个不在一个考场,季杭倒退着走,笑容干净纯粹,眸底很亮,挑了下眉,说:“拿到第一,跟你回家。”

一天半后,成绩出来。

季杭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看到成绩时,季杭被几个人围住。

曹书望和路柯哇哇大叫,还有人说这么难的题他怎么考分那么高的。

季杭仔细看了看司云起的分数。

其实他刚拿到成绩单时就先看了司云起的名次。

是第七名,各科成绩很均衡,不偏科。刚转来需要适应这里的学习进度和试卷难度,这个成绩很不错了。再过一个月,前三名肯定能有司云起一个位置。

那和司云起考一所大学,好像也可以呢。

在一片喧嚣声中,季杭的视线穿过人群,准确对上司云起的目光。

他很拽地扬了下成绩单,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却又像是在大声地说:

司云起,带我回家啊。

如他们愿,黄侯真正批给了他们假。

季杭好奇地问:“娘娘现在才给我们假,你之前拿的两张假条是什么?”

司云起说:“空的。”

“空的?”季杭问,“她为什么会给你空的假条。”

其实不止季杭。

司云起为了拿到假条,先是保证自己能考进班里前十。但也只能批给他自己假,要想请下季杭的,他只能以季杭考第一为筹码。

所以这些时间,他也废了老劲。

之前大半年没学,进度赶不上这边,省理班又是高手云集,他做梦除了想办法让季杭对自己“物极必反”,就是写题。

甚至有次梦到自己钳制着季杭的脖颈,看着他耳侧的红蔓延到锁骨上,在他的挣扎下不断贴近,彼此的鼻息交融间,暧昧氛围拉满。下一秒,他在季杭耳边说:

“这道多选答案是AC,你为什么选BD。”

醒来他觉得荒谬极了。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

别人三天假,他们七天。

票是提前买好的,十月一的票很难抢。在司云起去找黄侯请假前他就已经买好了两个人的,并且在很早就已经和季满谦商量过了。

出发这天,季满谦说:“我看了看,小司那边多雨,你们记得带两把伞,别淋到。”

“好的爸,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你放心,你们俩走了啊,我可是轻松了。”季满谦笑道,“快去帮着小司收拾东西,人家一个人收拾呢。”

等司云起提了两个包出来,季满谦没来由地说:“小司,回去处理完就回来。这也是你的家。”

司云起沉默了几秒,说:“好,谢谢叔叔。”

七个小时的高铁,司云起特意买了一等座,就为了季杭能舒服一点。

路上他担心季杭无聊,不仅带了零食,在他说困了的时候,竟然还从包里拿出来小狗玩偶和眼罩。

“?”季杭把小狗玩偶抱在怀里,“你拿它出来做什么,万一丢外面了。”

丢外面了以后睡觉就抱我。

司云起把眼罩给他戴上,冷漠道:“怕你晚上不抱着它睡不着。”

季杭讪讪:“好吧,那谢谢你。”

出站后还要坐大巴,但季满谦特意提了一嘴,说季杭晕车。

司云起就提前联系了徐不凡,这家伙有辆三轮,让他开着过来接他们。

三轮不能停在出站口,徐不凡停在街边,他们得走一条街。

挺久没见到司云起了,徐不凡靠着三轮等着,没多久,远远看到了司云起的身影。

但和以往都不一样的是——

司云起是个出远门连充电宝都懒得带的人。

这次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还带了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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