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时候我回去找你,你明明在家还说不在,该不会正在卷铺盖吧?”
尤迦云几句话的时间里,已经喝光一罐啤酒,顺手捏扁丢进垃圾桶。
再顺手,拿走顾栩面前的啤酒。
顾栩看着尤迦云的动作,大概是用了些克制才没有说出让尤迦云少喝、喝慢点之类的话。他想了想,回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找过我?”
“不重要。”尤迦云自己先起的头,又不想显得自己很在意那些陈年旧事,撇开眼神,很是洒脱。
顾栩不记得太多细节,想了想说:“不过我应该在你搬走后的那一周里,跟剧组请了半天假回去收拾的行李,之后就没有再去过那套房子。”
“肩膀也是那个时候摔断的?”尤迦云语气很平,好像只是很寻常的闲聊。
“应该是过了一个月之后的事。”顾栩也是闲聊的状态,“《深海危情》前后拍了有半年,我偶尔会想,还好你走了,不然到后期我那个样子也没办法面对你。”
“《深海危情》……”尤迦云笑了一声,仰头一口喝光啤酒,然后拿着空罐子在手里反复捏,“这片名搞诈骗吧,不看内容还以为是什么海边动□□情故事,我当你是演入戏了跟人主角擦出火花才……”
才要跟我分手。
尤迦云及时止住了话,别搞得自己怨念很深似的。他隔了些距离,把酒罐投进垃圾桶,然后催促顾栩不喝酒就赶紧去洗澡。
“我明天出妆时间比你还早,别耽误我睡觉了。”尤迦云说着要往门外走。
“尤迦云。”顾栩喊了他一声,起身边说道,“我对角色情绪的把控能力是有所欠缺,但不至于一投入就要跟对手戏演员擦火花,我有职业操守。”
尤迦云在换拖鞋,抬眼一看,顾栩又板正起一张严肃脸,他赶紧回:“知道知道,你有操守,你地表最强,你明年拿奥斯卡。”
门还没开,哈哈在旁边打圈,也要跟过去,尤迦云不让,跟哈哈说着马上就回。但顾栩非要反着来,开了门,让哈哈先一步跑出去。
尤迦云忍住骂人的冲动,顿了顿,走出屋子一边又问:“既然家里都没有能‘好好照顾你’的人,你赶我走的时候,为什么还说会把哈哈带给你妈照顾,她真的会照顾吗?她看上去不像是会喜欢这种丑狗的人。”
顾栩走在前头,开了门让哈哈进去,没回头,已经很习惯解释“我没有赶你走”这个话题,解释完,接着才说:“随口编的话,最后你不是还从宠物店里偷走哈哈?”
“你再提一次‘偷’试试!”尤迦云更习惯反驳“偷哈哈”这个说法。
同时也习惯了这么年来,憋着一口气的、不上不下的、抹开面儿的接近彼此生活周围。哈哈为此承担很多。
哈哈应该是更喜欢呆在顾栩这边的,空间大太多了,极简嘛,家具都没几件,就是闭眼四处窜都不会有撞到的风险。
洗完澡要走,尤迦云喊了两遍都没能喊动哈哈,听着动静走到阳台,见哈哈正跟一件T恤缠绵得起劲。
衣服可能没晾好掉在地上,刚好被哈哈捡到了,不知道怎么钻进的领口,半个身子都蒙在衣服里,没了视线就开始在原地打转。
尤迦云捞起哈哈,翻拉好一会儿才成功把哈哈从衣服里拿出来。
“要是被你撑破了,拿你狗粮赔。”尤迦云不让哈哈再下地,一手抱着,往浴室过去准备把衣服丢脏衣篓。
但是碰到碍事的顾栩堵在浴室门口,也不走开,也没有伸手要拿走衣服的意思。
尤迦云说:“好心看你才洗完澡应该不想碰这件衣服,再挡着道,我把衣服丢你脸上。”
挺和气的,也没有用太多警告的口吻。尤迦云主要看不惯顾栩现在的样子,这澡洗过多少次了,怎么每回都要结束在澎湃激昂的反应里,气血太足了吧。
不憋得慌吗?
顾栩还能笑得出来,让开了道,看着尤迦云进去丢脏衣服,看着尤迦云出来,然后挺有待客之道地送到玄关边,又过去开了门。
“要是门外刚好有人进出,看到你这副样子……”尤迦云说话时忘了注意,视线往顾栩身下瞥了一眼,自己先尴尬了,赶紧昂起下巴,转换态度补一句,“告你性骚扰。”
顾栩对自己的生理反应丝毫不感到扭捏,哪怕身上只有一条浴巾,人依旧是端正大方的。拉开了门,一边对尤迦云说:“回去先洗澡换掉湿衣服,最近降温,别着凉。”
“装好人?”尤迦云冷眼瞧他。
“洗完澡要不要过来对剧本?”顾栩笑了笑。
“你要不要看一眼通告,看我明天多早出妆。”尤迦云不烦道。
“行。”顾栩一直看着尤迦云的眼睛,最后说出那句“早点休息”的时候,还有些失落。
尤迦云觉得顾栩多少有点演的成分,当面挖苦:“我以前瞎呢,怎么看不出你这些表演痕迹?”
“我演了吗?”顾栩说。
尤迦云点头:“你惯用的靠糖衣炮弹装好人装可怜让我听你话。”
顾栩很淡然,只问:“不能是真情实感?”
尤迦云说:“很难相信。”
“那以后改进。”顾栩模棱两可的说。
尤迦云冷哼一声,转头要走,不过在顾栩要关上门的时候又伸手拦了一下,有话没说完。
“前年,就是你送哈哈过去给我,跟我朋友去钓鱼那次,你为什么会穿我的T恤?”尤迦云问了一件看上去好像很无关紧要的事。
顾栩可能一下没想起来,片刻才回:“我没带行李,身上唯一的衣服被你吐了。”
“我还吐你?”尤迦云只记得那天水土不服生病,别得想不起来,提起这茬是想问顾栩那天到底讲过什么解释的话。
还没等尤迦云问,顾栩先用自己的视角简短概括那天的事,他说:“你水土不服上吐下泻……”
“我没泻!”尤迦云改正道,“只是头晕。”
顾栩接着说:“你水土不服上吐没泻只是头晕,情绪失控,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我,质问我为什么嫌弃你赶走你还要三番两次找你,你又要问我,又不听我解释,鼻涕眼泪抹我一身,还吐我……”
顾栩断了断话,直视尤迦云要杀人的目光。
这种记忆难怪会忘掉。就不该问。尤迦云挥手丢了句“睡去吧”转身快步回自己屋,但一时忘了自己改过密码,输了两次才输对,让顾栩在那头看笑话!
可能也不是看笑话。尤迦云洗过澡后躺床上背台词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来自淘宝。
顾栩又说了一遍他的“最后一次解释”。
但这些解释或许在今天之前就已经了然,他们之间的阻力好像也不是因为差了这些解释,而是过去太快进入恋爱,彼此存在一定的角色塑造和角色滤镜,恋爱太上头,没来得及经历磨合期就快速的带着遗憾收场。
然后开启长达六年的藕断丝连,没有了恋爱的那层膜在,开始暴露出本性,变得好像又爱又恨,又想赶尽杀绝又巴不得纠缠到死。差的是,需要用真实的自我去磨合和了解。
尤迦云给顾栩回复:“滚,睡了。”
顾栩说:“睡吧。又要问又不让讲,你演古早言情剧?”
淘宝消息页面静了下来,装作睡了的样子,然后过不到几分钟,尤迦云出现在微信小群回消息。
是拍摄小电影的群,所以顾栩也在。
他们这个群的群名是小电影片名“直到世界尽头”,片名也是当时大家走了一段旅程才决定下来的,来自他们都很喜欢的动漫主题曲名。
群里在学姐发过那张挪威风景照后,陆陆续续有人冒头,到现在开始聊起近况。点进去刚好看到有人在问自己,尤迦云就回复了几句,才回完就看到顾栩很扫兴的开场白:“这么晚还没睡?”
大概是因为跟这群人有了时隔很久的一次聊天,这晚尤迦云睡着之后梦见了许多秋天的场景。他梦见了恋爱最开始的模样。
其实那场恋爱没有一个很正式的开始,所以很多时候尤迦云才会认为顾栩是入戏太深,因为是在一场原本只安排借位而尤迦云擅自吻下去的拍摄中确定了心意。
虽说文艺片常常喜欢用露骨的交流方式去传达画面和人物的激烈碰撞,但学姐拍这个小电影的野心比较一般,一方面是为了自己旅游,一方面是为了交作业,所以在剧情安排里,主角的感情进展只用点到为止表达。拉个小手,借个位就差不多。
那些现在让尤迦云和顾栩在娱乐圈CP产业链里有一席之地的露骨画面,让一部没什么野心的小电影在几年后的今天占据网盘一席之地的删减片段,其实都是从尤迦云那个一时情迷的吻之后延伸出来的。
也不算一时的情迷。
在那个吻之前,尤迦云肯定试探过顾栩的意思,否则就成职场性骚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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