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汗已经忍耐了一晚,努尔满对那些女奴做的事情与他无关,但若是她对公主口出狂言,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拳头收紧捏碎了掌中的酒杯:“努尔满!莫要对公主无理,若是觉得无趣,不如上来与我打一场。”
达尔汗向来不与人争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努尔满发起挑战。
努尔满发出震天撼地的大笑声,似乎极其不屑:“达尔汗,你居然想要和我比试,我是莎车国第一勇士,我怕比试的途中,一不小心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既然公主不愿意跳舞助兴就算了,真是无趣!”
努尔满一把推开女奴站起身,不知是醉酒无意还是故意,踢翻了桌案。
见他离开,达尔汗转头看向公主,右手搁置在胸前垂下头:“公主,若是努尔满对你无理,请告诉我,达尔汗必定让他受到惩罚。”
看来那条九宝手串它是收到了,公主会心一笑:“多谢达尔汗勇士,努尔满只是嘴上说一说,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毕竟我是来和亲的公主,若是真有差池,他也无法交差。”
长孙初真用膳与努尔满一行人分开,长孙山自从听说努尔满行迹放浪就不让初真与他碰面,每到午时,婢女侍卫们走光一大半,就连长流也时常出去。
他知道府外有一家卖煎饼的小摊,似乎烙煎饼的是位女子名叫小玉,经常能听见婢女们谈论。
难不成煎饼就真这么好吃?
应玉堂打算晚上再爬到屋顶看一看,听说努尔满这两日倒是消停一些,肚子里的邪火估计是那晚在加那提身上发泄出来了。
咬一口脆甜的频婆果,看着站在摊位前许久,穿着一身月白长衫的男子,腰上佩戴着几块玉佩和挂坠,一看就身份不菲。
“公子想好要几张煎饼了吗?辣的还是不辣的?酸的还是甜的?”
“你这个是干净的吗?”
这公子看上去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一开口如此欠揍。
但是她不会跟银子过不去,把话又重复一遍:“公子要几张?辣的还是不辣的,酸的还是甜的?”
长孙初真从未吃过小摊上的东西:“哪一种卖的好就要哪一种。”
应玉堂对他真的没什么好感,最近卖的比较好的是他新研发出来的辣味煎饼,吃过的还想吃。
倒面糊,煎鸡蛋,刷酱,放青菜,动作一气呵成,再翻个面烙一会儿煎饼就熟了。
拿过一张油纸包好递过去:“五文钱。”
长孙初真从腰间掏出一两银子。
应玉堂沉默一瞬:“找不开。”没想到会遇上这么尴尬的情况。
“这样吧,我把这块玉佩压给你,回府去拿银子再出来给你……”长孙初真耳廓已经红了。
应玉堂还不至于因为区区五文钱丢失这么一个大顾客:“公子不用急,等下回再来光顾我这煎饼摊的时候一块给就行,长孙府上的婢女们都经常到我这来吃煎饼。”
她说的这话长孙初真也知道,可白拿了人家一张煎饼还是过意不去,干脆把银子往摊上一放:“既然这样,这银子就算是我替府上婢女们买你这煎饼吃,他们再来吃煎饼,你就从这一两银子往下扣,直到用完为止。”
应玉堂还以为他会把银子往摊上一扔,大方的说一句:不用找了。
没想到富家公子也这么会算计。
给自己烙了一张煎饼,也算在那银子里,靠在墙角晒太阳昏昏欲睡,小婢女们趁着太阳下山之前来买煎饼:“今日我家公子也来买煎饼了,小玉姑娘,当初对你有恩的是他吗?”
原来这就是她们口中貌若谪仙的长孙初真。
“看见了,就是他,但我当初只是一个脏乱的小乞丐,他肯定已经忘记了,就没提那件事,他放了一两银子在这里,说是请你们吃煎饼。”应玉堂把银子拿出来亮给他们看一眼。
小婢女们惊叹:“初真公子真好!”
翠芽吃完煎饼在她的摊位上喝几口水,被辣的直伸舌头:“我们公子很好看是不是?”
应玉堂还真没怎么注意他的长相,只记得那白得发光的长衫,一看就养尊处优,含糊着点点头,敷衍着:“不错不错。”
“公子自幼出口成章八步成诗,心地善良样貌英俊,不知道是多少闺阁女子心目中的夫君人选……”
听着小婢女们的夸赞,应玉堂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们口中的初真公子再好又怎样,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在她看来就是一无是处。
要是把他扔到荒山野岭,估计一日都活不下去。
月挂树梢,她脚步轻快敏捷在房顶游荡,熟练的掀开努尔满房顶的瓦片,烛光透出,里面的画面迷乱奢靡。
两个裸着半身的女子躺在榻上妖娆的姿态引人遐想,努尔满一脸餍足,裸露的胸前毛发浓密,手臂上肌肉凸起,而腰腹却油满肥肠,一看就疏于锻炼,红烛燃烧着,纱帐放下一半,里面的娇笑声传出。
没有叶丽娜。
这两个女子是不是被强迫她没兴趣,把瓦片恢复原状轻飘飘的又离开了。
一上午都没人来煎饼摊,应玉堂疑惑的看向长孙府紧闭的大门,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恢弘大气,即使吃腻了也不会一个人都不来。
青天白日她还不至于飞檐走壁爬墙角,无聊的躲在墙角晒太阳,眯着眼感受秋日里不可多得的温暖阳光。
直到太阳快落山,才有一两个婢女从后门出来,面色看上去也不太好,没有要平常喜欢吃的辣煎饼。
“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婢女想说些什么,被翠芽提醒了一声:“别胡说,免得给小玉姑娘招惹到麻烦。”
这么一说她更好奇了,应玉堂手脚麻利烙完两个煎饼,和她们一同坐到凳子上:“我不怕麻烦,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翠芽和小婢女对视一眼,晌午那画面还挥之不去:“莎车国来的女奴叶丽娜死了,是我发现的,在湖边不知被泡了多久,整个人都泛白发肿皮肉是灰白的……”手上的煎饼吃不下去,嘴里的也难以下咽。
“我们都怀疑是那位努尔满勇士做的,因为他之前对叶丽娜就各种强迫和侮辱,看府上婢女们的眼神也豪不遮掩的露骨,真是恶心,偏偏他们是莎车国的使者,老爷和公子也没办法。”婢女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气,有一种唇亡齿寒的感慨。
“行了别说了,吃完就赶紧回去吧。”翠芽及时打断,怕她们说的话被人听见。
怪不得昨夜没有在努尔满房间见到叶丽娜,可能那时就已经出事,莫名其妙死了人,府上连一丝风声都没透出来,估计是所有人都被下了禁令。
可想而知,死了一个女奴,对莎车国人来说豪不在意,他们都不追究,长孙府上也不能说什么,估计送出府外随便找一处山头就地埋了。
到底是死了人,消息再怎么瞒也瞒不住,传到了卫湃耳朵里。
他本就负责这次与莎车国接洽事宜,出了这样的事,不能不闻不问,提议要按照流程上报,封锁长孙府彻查此事。
长孙山没意见,他也极力认同。
如果府上真的有杀人凶手,那对莎车国的人也极其不利,万一再出点什么事,他们府上也担待不起,还是查清楚为好。
“没必要,一个女奴而已,死了就死了。”努尔满斩钉截铁道:“我们不追究,不必浪费这个精力。”
出事那天上午,长孙山就提过要报官,努尔满就是这个态度,侧头看向卫湃,他人微言轻还是不要出头。
卫湃听见他如此说,微一皱眉:“不知莎车国是何情况,但若是在承乾国死了人,那是大事,得上报官府才行,万一凶手还藏匿在府上,对公主不利,该如何是好?”
努尔满烦躁的哼了一声:“这是我们莎车国的女奴,用不着你们承乾国的律法来管,公主由我们来保护,出了事也轮不到你们负责。”
话说的轻巧,到时候真出了事,还不是会引起两国纷争。
长孙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言论,目露鄙夷撇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尸体是在何处发现?何人发现?如今在哪里?”
翠芽原本就是殿内伺候的,闻言恭敬上前跪到地上:“是奴婢在湖边发现的,发现时就已经死了,被侍卫们打捞上来。”
卫湃想看一眼尸体,长孙山侧头低声道:“尸体被努尔满带来的人拉出府去找个山头埋了。”这是摆明了不让追查的意思。
事已至此,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再追究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努尔满嫌疑最大,他又极力阻止调查,凶手是他无疑。
应玉堂趴在房顶听了全程,这个努尔满真的很可疑。
轻飘飘落到地上,趁着众人都在前厅议事,努尔满的房间无人把守,可能是太过自信,连杀人证据都未曾消除。
沾满了湖边泥泞的靴子就随意扔在墙角,可他说的没错,叶丽娜是莎车国的女奴,用承乾国的律法对他无用。
女奴本就是可以随意处死的,但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他。
努尔满无论午时还是晚间,但凡用膳都要喝些烈酒,心情激荡亢奋,时常在花园内走动,小婢女们看见他纷纷低头避让,待他离去,又惊讶又好奇的盯着他背后看。
努尔满捕捉到他们看向他的目光,不明所以。
正巧见到长孙山和卫湃,疑惑道:“为何他们都用那种目光看着我,是我今日穿的有何不妥吗?”伸开手臂转了一圈。
卫湃轻勾唇角,禇思也忍俊不禁低下头。
长孙山指着他的后背:“这……这……这是何人所为?”
努尔满察觉到背后异样,伸手向后伸扯下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杀人凶手。
努尔满怒气上涌一把将纸撕成碎片,扔到地上还不忘踩几脚,发泄心中怒火:“这是谁干的!”大吼一声。
周围人全都低下头回避他的视线,只有卫湃嘴角还噙着笑:“努尔满勇士何必动怒,这纸上写的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有什么所谓,你应该去查查这是谁贴我背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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