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维之

翌日清晨,长安城外,颗粒般的雪落在袁纮肩头,他被袁亭宜扶下马车,笞刑过后的身子如同瓷器,一碰就碎。

袁亭宜劝解:“爹,我们还是回马车上去吧,你别受寒了。”

“阿午,现在是那一年了?”袁纮声音极低。

伴着风雪,袁亭宜有些听不真切,走近了他:“长贞元年。”

袁纮长叹一口气,瘦如枯槁的手握紧了儿子的手,喃喃道:“我是淳嘉二十四年的进士,一晃三朝就又这么多年了啊。”

袁亭宜听得这话没忍住,刹那间泪流满脸,那笞刑下去不过一夜就又是赶他离京的诏书。

袁纮得遵皇命离开,否则就是抗旨。而袁家也因刘千甫的缘故,拒绝刘从祁上门。就算有群臣上谏求林怀湘网开一面,这位新帝也只是推脱并派重兵清府。

袁亭宜怕袁纮接受不了新帝登基和官途断然,心中积郁,出于人子之心,关切温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到了连州一切都会好起来,到时爹您就是四朝元老。”

袁家子嗣皆被贬官,袁家大郎骑马在前,见车队不走调转马头过来询问。

袁纮突然转过头来,笑着摸摸他的头,只觉得这个最不省心的小儿子,好像一夜间长大许多,笑着说:“爹走不到了,你也别去了。我托信给刘十四让他在秘书省给你留了个位置,我儿好好做官,爹都看着你呢。”

袁亭宜一时没明白过来,蹙眉哽咽:“才不要,我不想离开你。”

袁纮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可他在临行前还是去求了刘千甫。毕竟这个儿子还小,对刘千甫构不成威胁,袁家所有子嗣不能都贬京,刘千甫溺爱刘从祁,袁纮想有刘从祁在,袁亭宜应会无忧。

可叹袁亭宜从出生起就没怎么离开过袁纮,他现在后悔当年没跟袁纮去鄯州。所以这次他怎么都得跟着袁纮,那是官也不做了,只想陪在父母身边。

闻此言袁纮气得打他两下,气急之下捂嘴猛咳嗽起来。袁亭宜顺着他的背,怕他怒火攻心,慌忙答应:“我听爹的,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袁纮捂着嘴颔首,可很快撑着袁亭宜的枯手一下脱力,倒在地上,倒地之人如此快,袁亭宜根本没来得及扶,他哇的一声哭出和滚下马的大哥扶住了袁纮,兄弟俩跪下把袁纮抱在怀里,袁亭宜急道:“爹——!”

这一声把马车里的袁老夫人和袁亭宜的大嫂也惊出来,霜花染白的妇人扑在袁亭宜身上。

袁家的侍从急忙围过来,想把袁纮扶回马车上,却被他阻止:“让我再看看这长安城。”

袁家大郎立即吩咐侍从转头回长安找大夫。

有鲜血从袁纮捂嘴的手缝里咳着溢出,他沾血的手握住了袁亭宜的手,微弱道:“大郎、三郎,别哭。命数如此,爹也活了这么多年。“

他眼有迷离,后颤巍巍地握紧了袁老夫人的手,说:“我啊!有三娘陪了大半辈子,还有你们几个兄弟姊妹承欢膝下,为父没什么遗憾了。”

袁亭宜少经历生死离别,他出生时祖父母都已去世,以致他现在气息粗急半晌都说不出话。袁老夫人握紧袁纮的手,大半生夫妻也有离别际。

风雪地里,这位曾经的邓国夫人也是沧桑数岁,含着泪轻声道:“维之,你别吓三郎,等咱们到了连州,好好养着也就过去了。”

袁纮轻笑着点头,随后又弱声唤着:“大郎、阿午。”袁亭宜神情仓促,听见袁纮的声音,忙道:“爹,我在。”

袁家大郎年过四十,发丝微白,他说:“爹,儿子不孝啊。”

自知大限已近,袁纮虚弱着说:“孝顺,你们都孝顺呢。你们要帮父亲照顾好阿娘,尤其是阿午,你不要任性。记住你还是大雍的臣子,圣上的臣子,不要背君罔顾人伦,知道吗?”

“我知道了。”袁亭宜再是没忍住心痛,眼泪顺流而下,滴在袁纮的官袍上,他哽咽小声道:“爹,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争架了。你......你还没看我成家立业呢。”

雪花落在袁纮的白发上,他道:“儿啊,听话,为父不求其他只望你顺遂快乐一生。告诉你哥姐,还有你的侄儿们,爹都爱他们。阿郁你与他要多往来,他是好孩子。”

袁亭宜哭着点头,骤然呼啸的风雪里有蹄声奔来,马鸣嘶声在袁亭宜身边停下。他没有去看,他现在只能听见袁纮的呼吸声,这种时候他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

黑影笼下,扑通的跪地声响起,来人是仓皇滚鞍下马,袁纮眯眼看清眼前人,说:“是从祁啊。”

刘从祁慌道:“师傅。”

他今日骤然听说袁纮不顾伤体出京,忙跟旁人换了值。想追出长安送袁亭宜,却不想遇见了这一幕。

“你过来。”袁纮挣了袁亭宜的手,朝刘从祁伸手。

刘从祁跪着快速挪到袁纮身前抓住了那在寒风中枯瘦冰凉的手,袁纮摸到一只冻红的手,笑问:“你来送三郎的?”

刘从祁红着眼颔首,袁纮看了眼袁亭宜尚震惊的眼神,微叹口气把刘从祁的手放在了他手上,似是做出什么决定,阖眼道:“我不在后,就麻烦你照顾他了。他要是不听话,要打也别太重。”

瞬间刘从祁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马上点头,袁亭宜哭道:“爹!我不要他,我只要你。”

袁老夫人捂着嘴流泪,袁纮身边的子孙都呜咽着哭,袁家大郎抱紧自己这个弟弟承诺父亲会照顾好他。袁纮轻叹:“爹陪不了你了,就让从祁陪你走以后的路吧。”

袁亭宜哭着摇头,冻红的双颊在寒风中泛起干纹。

雪大了,袁纮感觉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眼皮上,他睁眼恍惚着看到了城门上的旗帜,气息低弱:“不知五郎在宫里还好吗?这江山我抗不住了。”

枯瘦的手脱离了那冻红的手,覆满雪的宽阔官道上霎时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未及亭午时分,袁纮病逝的消息很快传遍长安城,那时郑郁与林怀治议好宫禁事宜没多久就听此噩耗。抛下一切就疾奔到魏国公府,袁纮虽被罢相,但他的宅子还在。

灵堂简单设立,袁家书香门第,一切丧仪礼训无不认真。郑郁走进满片花白的灵堂一时心痛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尸身已经穿好寿衣盖好布帛至于堂上。

厅内袁亭宜身着丧服跪在灵前,整个人无半点生气,双眼红肿呆滞犹如木偶。

“则直。”郑郁在他身边跪下,轻声唤道。

袁亭宜转头看向他眼神缓慢聚光,干涸起皮的嘴唇动了下,酝酿许久后,说:“砚卿兄。”

郑郁笑着哭:“哎。”

袁亭宜瞬间泪如雨下,趴在郑郁肩头哭起来,哭着说:“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爹会被血淋淋地抬回来!他这一辈子都在这个朝廷效力,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袁家大郎立马跪过来,低声道:“别说这些!”

郑郁抚摸着袁亭宜的头,安慰他。

谁都知道袁纮是被杖责后被罢相贬为连州刺史,但他曾为一国宰相,劳苦功高。前来吊唁他的人还是挤满灵堂,郑郁换上丧服陪在袁亭宜身边。

虽是黄昏,但住得近的官员和读书人都来了,袁家子孙和袁老夫人对着这些祭拜的人都深作一礼。

夜晚的哭声弱下去,袁老夫人趁袁亭宜去添香火时,把郑郁拉到一旁,递给他一样东西,说:“这是维之临终前托我务必要亲手交给你的东西,说是从南内带出来的。”

南内是德元帝居住的地方,郑郁颤抖着接过细摸发现是布帛,紧张地问:“师傅交托此物时,还有说什么吗?”

“维之说,上言成王活此密诏则颁天下,若没有则选明主。”袁老夫人交代完这句就离开了。

郑郁紧握布帛塞进衣服最里层,抬头望见雪花飘进,忽生出大梦几场的感觉。

郑郁回到袁亭宜身边,往火盆前添纸钱。袁家前来吊唁的人由袁家大郎接见,待得夤夜灵堂都还有哭声。

郑郁泪哭干,哭得几欲作呕,他望着袁纮的灵位,在想他接过那道密诏时想的究竟会是什么?是数年的君臣还是骨子里那份天地君亲师的伦理,支撑着他走到宣政殿,面对林怀湘。

清晨鸡鸣时,袁亭宜开始说袁纮和他的过去。

“父母生下我时都已年过四十,我比哥姐小还自幼在他们身边长大,本以为会陪伴父母更多的时间。谁料我是兄弟姐妹里,陪父亲最少的那一个,我曾以为父亲会长命百岁,看我报效朝廷,成家立业。年少时,我就知道父亲是世间最爱我的人,不管闯什么祸,他都能帮我解决,打我一顿后又教导我。我知道我在长安城所有的傲气和底气都来自于父亲,他是天子近臣,太子老师,他忠君名臣,可他更是我父亲。”

“父亲的生命结束了,而我才刚刚开始。”

郑郁擦去袁亭宜脸上的泪,轻声劝着他。烛火摇曳,天慢慢亮了坊门已开,前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

待得后面三省六部九寺五监的官员都来了,这其中有郑郁脸熟的,也有他不认识的,有刘党也有权贵,大家都默契的来送袁纮最后一程。

有好几位与袁纮交好的官员在灵前哭晕过去,悼亡的诗篇是一赋接一赋。

严子善也前来吊唁,他来后不过片刻就有侍从通报林怀湘来了。

一时间堂内如临大敌,侍从们忙在堂内清出阔道供帝王进来。

林怀湘率着政事堂的宰相进来,郑郁看见这群人里倒是没有刘千甫,暗自松了一口气。

林怀湘环视灵堂,沉声道:“袁公一生为国实为肱骨之臣,临终前可有文书赠予?”

袁家大郎拿出袁纮生前写的信书,林怀湘接过后看了许久。郑郁看见林怀湘的眉头爬上一抹忧愁和迷茫,白幔垂吊,林怀湘噤声良久后说:“维之忧国天下,宣政殿之言我其实早就不在意了。”

袁纮临终前留下的信多是为朝廷选择人才,期间提到了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又以古朝典故劝林怀湘远小人亲君子。数千真言,呕尽相国一生为国心。

他身后随行的官员都拱手称赞陛下圣明。

这时袁亭宜跪爬出列,抓住林怀湘的素白龙袍,泣道:“陛下,家父离家数十年,还望陛下恩准灵柩归西蜀,子等扶棺而回,再无他念。”

林怀湘长叹一声:“朕准了。”

袁家家眷皆叩谢天恩。

长贞元年十月十九日,袁纮病逝,时年六十八。帝临其第,念往昔功德,追赠太子太保、扬州大都督,谥号“贞献。”

此后又有官员吊唁,郑郁伙着袁家大郎送往官员,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这个学生料理丧仪也属正常。

脚不沾地地从清晨忙到余晖落下,郑郁回到北阳王府已快黄昏。才进家门内院,就被齐鸣请到书房,见屋里有乌泱泱的人,郑郁震惊须臾。

刘从祁、严子善、额尔达、曲炜、王台鹤、林潜、郑厚礼以及林怀治都在。郑厚礼沉重道:“维之的丧事办好了?”

郑郁点点头,发觉气氛和人不对后,问:“今夜举事吗?”

“老爷子今日已经向林怀湘进言,要借那日宣政殿的言论一举除掉朝中的朋党。”刘从祁严肃道,“再不出手,死无葬身之地的就是我们。”

郑郁想起怀里的密诏,忙把它拿来展开,肃声道:“师傅是唯一一个见过太上皇的人,这是师傅临终前托给夫人的。”

黄昏的阳光虽暗淡,但众人还是看见了诏书上的字迹。严子善率先肯定:“这就是太上皇的字,连印信都有。林怀湘不仁逼宫逼父,如此德行又联合刘千甫逼宫谋反,诬陷忠臣于不义,如何能坐天下大位?!”

说是太上皇的印信,但谁都没见过,布帛上只有一林碧私印。可在这一刻,他就是上任天子林碧亲自敕发的诏书,命林怀治入内勤王清君侧的诏书!

“太上皇的诏书不会有假,言词真切,我等定拥护成王殿下清君侧。”刘从祁拔刀立誓。

王台鹤立即跟上:“拥立正统天子,臣等义不容辞。”

郑厚礼也随之认同:“诏书都在,臣必随太上皇言,拥护成王殿下。匡扶社稷,诛杀佞臣。”

其余人也纷纷响应,郑郁手心都在冒汗,还好他提前看过了这份诏书。

林怀治命人展开皇城内的地图,朝众人一拱手:“诸位,今夜子时三刻,禁军换班。就是我们扶天下于危难之时。”

此间说话最有分量的是郑厚礼,他道:“我们手里目前有五千人,只要把守住皇城,杀掉逆贼,擒住林怀湘迎太上皇出南内一切好说。”

众人都严肃应和。

事出正名,皆是如此。林怀治一身甲胄手点在黄麻纸上,严肃道:“子时三刻,我率七百人从皇城内的右银台门过内侍省入内朝宫门,直奔紫宸殿。”

旋即他朝刘从祁道:“今夜子时九安和瑶光率兵攻宣政门,禁军发觉后必会前去增援,此时正是宫中守备最薄弱的时候。务必要给他们来一个出其不意,以兵力拖住他们。”

刘从祁点头,随后林怀治又说:“额尔达将军和连慈待子时二刻立即率兵自玄武门入大内,与我和九安在清辉阁会合。”

这两人都浸禁军多年,调动人手起来,丝毫不是问题。最后林怀治朝林潜吩咐:“届时就有劳林公开城门了,此举能否胜全系林公手。”

林潜调回京虽任他职,但他乃是掌管宫禁钥匙的城门郎。

“诸位放心,我既然来了这里,就是与大家的心是一样的。”林潜拜道。

郑郁看着林怀治有条不紊部署,愁乱的内心平静些许。随即郑厚礼和这几人商量起今晚的出兵阵法和人数安排,曲炜把林怀治拉到一边低声询问:“那太上皇那边怎么办?要迎出来吗?”

林怀治默声片刻,答道:“曲公想吗?”

曲炜摇摇头,说:“不管怎么样,林怀湘的事我的侄女从来没有参与。”

林怀治坚定回答:“三娘子人心如慧,我敬之。”

曲炜这才放下心,说:“朝臣那边我去说,有徐恕卿和我在。明日天亮之后,你就是大雍天子。”

“多谢曲公。”林怀治一揖礼诚恳道。

曲炜无所谓地摆摆手朝屋内众人一作礼离开。

林怀治走过来牵住郑郁的手离开书房,廊下他温柔道:“手怎么这么凉?”

“这样就不冷了。”郑郁把手覆在林怀治脸上。

修养几日,林怀治脸色已比刚见郑厚礼时好了不少。林怀治笑着说:“等明日太阳升起,就都尘埃落定。”

“你今夜行事不带上我吗?”郑郁抱住林怀治,他听出话里意思于是问道。

林怀治同样抱紧他,说:“你风寒才愈,又经师傅之死大悲,身体吃不消。你在家等我的消息,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郑郁贴着林怀治的甲胄,闭眼喃喃:“我害怕,这几年动荡别离,常发生一个转身就数月不见,我真的担心这次不跟着你,是否又如凉州分别一样,生死未卜。”

“有诸位兄弟在,别担心。”林怀治低头亲了郑郁的额头,说,“何况还有郡王,他征战数年,见过险恶军情不知几数,今夜有他布战就胜了一半。”

郑郁怎么可能不相信自己英雄般的父亲?于是他说:“我信你更信我父亲。”

“我说行了,别抱了。”

不合时宜又麻烦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林怀治揽着郑郁回头看去。严子善、刘从祁、王台鹤从那头过来,方才那句话就是严子善说的,随即他又说:“明日过后还怕没有时日腻歪吗?”

林怀治本想说他不懂风情却又想他已成婚,随意道:“难道你跟姑母感情不佳?”

话毕,廊下几人探究好奇又八卦的目光看向严子善,严子善假怒:“衡君,此处没外人,你得叫我一声姑父。否则是失礼。”

“行了吧,驸马都尉,林怀沆的爵位都比你爹大。”刘从祁笑着说,“你们在家是怎么论资排辈的?”

王台鹤揶揄道:“舒国公喊你爹,你喊他国公。是吗?”

严子善气急败坏:“你们俩懂什么?光棍!”

自知严子善气急,刘从祁也不跟他纠缠,转头问郑郁:“则直他还好吗?”

郑郁说:“师傅离世,他伤心欲绝,已向圣上请命,回成都丁忧三年。”

刘从祁听后沉默不语,王台鹤叹道:“自上月事后,袁家对你是恨之入骨,连大门口都不准过。这下子又是三年不见,情结解得开吗?”

“宣政殿一事是老爷子挑起的,则直恨我应该的。”刘从祁低沉道,隔开他和袁亭宜的是袁纮之死。

王台鹤说:“若不是你救下笞刑中的袁相,他老人家只怕会被打死在雪地里。”

见此情况,郑郁也说:“父是父,子是子。你与刘仲山不一样。”

刘从祁苦笑:“在他眼里,我跟老爷子是一样的人。”

林怀治一向不擅长这些,只是听着不言语。王台鹤拍拍刘从祁的肩,宽慰着说:“床头打架床尾和,袁公临终前不是把他托付给你了吗?你俩还能再续前缘的。”

这时严子善捕捉到不一样的话,目瞪口呆指着刘从祁:“什么床头打架床尾和?为什么袁公临终前把则直托付给他?”

王台鹤剑眉一挑:“你还不知道他俩关系吗?”旋即他祸水东引:“砚卿,你知道吗?”

严子善立马看向他。

郑郁看严子善在风中凌乱无比震惊的脸后,想解释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说:“前些日子去探望师傅的时候,碰巧知晓而已。”

严子善又瞪大眼睛看向林怀治,林怀治冷漠道:“是你自己太笨了。”

眼看严子善要问不停,郑郁拉着林怀治走开,借口道:“衡君,你刀花了,我去帮你擦擦。”

“好。”

有心逃的两人走远,严子善只能问当事人:“九安,你俩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刘从祁挠挠头,假装摸了摸手上,说:“我扳指去哪了?我去找找。”

看人都一溜烟跑远,王台鹤自知说错话,也借口:“我口渴去喝口水!”

严子善拦住他:“不准走,什么时候的事?”

王台鹤怒道:“我不知道!你先松开!”

“你先说啊!”

“我可是河西节度使、平阳郡王。”

“那我还是堂堂的驸马都尉!”

“皇家赘婿!”

从书房里谈论完今夜行事的额尔达和郑厚礼路过廊下,说着历来战场的凶险,两人都面不改色地跨过地上互殴的两人。期间额尔达还踹了严子善一脚,这让严子善以为是王台鹤干的,又打回去。

郑郁带着林怀治回了卧房,正打算对他今夜的部署和路线在细化一番时。齐鸣慌忙跑进来,在屏风外站立,说:“二公子,宫里来人了,说要请您进宫。”

郑郁疑惑:“现已快黄昏,圣上召我是何事?”

齐鸣答道:“没说,而且来请你的是圣上的近身内侍,正在王府门口等着。”

林怀治说:“去告诉他,就说砚卿因袁公病逝忧思过度病了。怕病气过圣上,不宜面圣,待明日好后,自入宫请罪。”

“不妥。”郑郁说,“既然林怀湘的近身内侍都来了,那就势必要请我进宫,要是不去怕会引起警觉。大局就在眼前,不可功亏一篑,我武力不俗,自会与他小心周旋。”

林怀治立即反对:“那不行!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你要是落在他们手里,我和郡王寝食难安。”

“我要是不去,他们定会有所察觉。”郑郁知道林怀治是担心,抄起一把短刀藏在身上,说:“且有我在宫内接应,万事足以。我有短刀护身,六郎于外进内,定见我安然无恙。”

林怀治肃声:“可我还是不放心,不许去。”

郑郁知他倔强劲来了,扣过他头仰首吻上去。唇入其内,两人对彼此趣味十分熟悉,不过片刻就**稍起。郑郁离开林怀治的唇,看着对方的双眸坚定道:“衡君,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那样。”

“若有不妥,先斩后奏。”自知劝解无用,林怀治紧拥他一下。

出去时,林怀治一路送他至前厅,路上还见到了郑厚礼。知二人决定后,郑厚礼没说话,身为父亲他要相信儿子的能力。

刘从祁擦着扳指走到林怀治身边,犹豫道:“殿下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

林怀治答道:“自然。”

“我的弟妹他们都是无辜的。”刘从祁欲言又止,“能不能放过他们?”

林怀治肯定地说:“祸不及妻儿,何况稚子年幼。”

刘从祁笑了下:“多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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