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鸦再现

一个世纪前,大约是民国时期,曾发生过一起离奇的案件,被称作“神鸦翼天案”。传说那一夜,在一座偏远的荒山上,一只焕发着火光的神鸦凌驾到空中,落雨般的火苗笼罩了整片山,空气被炽热的火焰灼烧,天降一条离火之道。但由于时代和特殊背景的缘故,该案件未被立案,却在几十年后再被提起。

探寻这件事情,曾耗费了我多年的时间。没有任何案件能被完美还原,在时间面前,我们只能推论,案件的最完美结局。

所以,在叙述正文之前,我希望可以通过这件谜案,讲述故事的起源。透过时间的薄膜,你可以更清晰地了解到这个世界。

我们将视角转向一座大山。一片枯黄干瘪的落叶从一棵古树上飘然而下,与早已沉淀下去的其他枝叶堆叠在一起。这是一座荒无人烟的野山,没有路灯,没有任何人工修凿的痕迹。唯一的亮光,就是悬在夜空中的一轮明月,隐匿在一片灰蒙的乌云中,被蒙上了一层纱,反射出幽青的微光。

一阵略有些刺骨的寒风吹过,带下更多的落叶,飘落到一群正在攀岩向上的人之间。像这种荒山,即使是白天,也很少会有人出现,但在这个万籁俱静的夜晚,万物幽静无声,这群背负着行囊的人出现在这里,恰似夜间的昙花。

这一群人一共十二个,有一个走在最前头,是领头的,剩下的十一个人全都静悄悄地跟在后面。他们绕过一般的山路,攀着崖壁纵向前进。领头的人是个年轻人,肩上披着红色的披风,衣着血色燕尾服,燕尾服上布满了柔如羽毛的红色丝织,黑色与红色对照,如若一只凤凰。离他最近的人,是一个暗金色头发的英俊青年,穿着体统的西装,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他的身下还有一人,神情深不可测,但是戴着兜帽,看不出全貌。

山不高,不出五分钟,所有人都登上了一堵峭壁。这时候,领头的“凤凰”才打亮了一支火折子,火苗瞬间亮起,盖过了黑暗。身后的暗金青年走上前去,也打起了一支,挥出了一道红光,笑着道:“还是老规矩,我先来。”“凤凰”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暗金青年绕过众人,带着光束向前走,很快,一个山洞被照亮了。众人都饶有兴趣地跟到后面,但是没有人跟得太近,全部保留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凤凰”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披风被寒风吹得微微荡起,犹如轻柔的羽毛。

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他会如愿以偿,拿到一件东西,那件东西就在山洞里,没有活人见过,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些许天前,他听一人这样说过。

人群渐渐进入了山洞,传出了各式各样的回声,山洞中的火光越来越亮,一支支火把被挂到了石墙上。忽然,最远处的脚步声停了,其余的脚步声为了保持距离,也跟着消失了,一声闷响飘飘荡荡地传出来,像是什么金属的东西被用力地敲击了一下。“凤凰”扬了扬眉毛,没表态,一直在他前面的戴兜帽的人也停顿了一下,回头用一种奇怪的神情望了一眼“凤凰”。然后,是一阵铁链拉动和齿轮旋转的“咔嚓咔嚓”,又有一声钢铁相撞的巨响,人群中出了些许骚动,有人高喊了一声:“东家!”

“凤凰”寻着声音走去,在火光的映衬下,一扇用黄金制造的巨门浮现在他眼前。这扇门高有四米,左右两边的门分别镶嵌着翡翠和红宝石,宛如一条来自深渊的恶龙与一只来自太阳的赤鸟。“凤凰”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吹下部分尘土,轻柔地按照纹路顺着划去,看上去若有所思。这时候,他注意到一条深陷的裂缝,藏在一个线条之中。

“他是怎么消失的?”“凤凰”回望人群道。

人群中传出阵阵窃窃私语声,许久没人回答。这时,戴着兜帽的人从后面走了上来,伸出了一条惨白如雪的枯手,直指洞顶,“凤凰”露出了一种异样的神情,顺着前者所指的地方看去,那里是一片黑墨色。

“门被他从中卡死了。”戴兜帽的人说,“他似乎想要独占功劳。”

“怎么办?”人群中有人道。

“凤凰”一挥手臂,一条长绳瞬间从袖口出现,和戴兜帽的人一对视,他突然双腿猛地蹬地,双手划过门上的突起借力,然后几个旋转翻身,如同一道红色的流星,悬挂到洞顶,垂下了那条绳子。

即使是黑暗中,红色也是极为显眼的,人们都看见夜空中有一只鲜红色的影子,伫立在金门之上,随即消失在门内。

十分钟后,众人一同落到金门的内部,“凤凰”遥遥领先在前,一路无话,戴着兜帽的人走在最后,摇曳的烛光下,能看见一个上扬的嘴角。

这是一段修建完美的走廊,两侧立有承重的汉白玉石柱,洞壁与地面砌得格外平滑,中央是一条直通向尽头的青绿色地毯,画有无数怪鸟的图案,这些怪鸟神态各异,大多呈现展翅高飞的情形,双目不约而同地朝向远望,如同在等待着一个人;洞壁上挂有一整排的壁画,只在众人的烛光下若隐若现。烛光的照映与灰影的反衬下,走廊被渲染出一种妖异的气氛。

这时候,领头的“凤凰”停了下来,俯下身脸朝地毯,同时,所有人都闻到了一种腥臭的味道。后面的那些人都紧盯着最前头的“凤凰”与地面,在松软的地毯上,赫然地出现了一串血红的脚印,是新踩上去不久的,而且看脚印的大小,并不是一个成人的,反倒像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的,从众人的前头蔓延到远方,颜色鲜红。

“什么情况?”有人低声问了一句,视线瞟向那个戴兜帽的人,然后后者依然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径直绕过了他,已更快的速度接近了“凤凰”,他们身后的九人仅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类似树叶抖动的声响。

“如果是一般情况,这是一场祭祀。”“凤凰”对后者说,“而且已经开始了。”

戴兜帽的人点头,但脸色变了。

“我们来得晚了。”“凤凰”继续道。

“那么你的目的呢?我觉得你永远不会放弃。”戴兜帽的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即是在兜帽之下,那个笑容依然清晰可见。

“我一直让自己远离那个充满雾霭的世界,在我的命运被束缚之前。”

戴兜帽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瞟向洞外,道:“黎明以前,我看到了血光。”

“凤凰”又看了看地上的脚印,“这无需奉告。”

“凤凰”说完,转身继续向前,如同无事发生,也没有人会记住这场奇怪的对话。十一人再次向前,然而在短暂的对话后,一股忧郁、沉闷的气息不知在何时涌进了队伍,队伍变得犹如周围尘封的建筑,万马齐喑,无言无语,仿佛被摄走了魂魄,齐齐地盯着那串脚印。洞穴外有刺骨的冷风刮过,回荡到洞内,不觉寒气,然自刺骨,像这样混沌的夜晚,蔽月之云,破碎之烛,势必有灾厄之至。

这串血红色的脚印一直蔓延到一块巨石边,然后凭空地消失。“凤凰”俯下身看了眼血迹,然后看到那块巨石,其上有雕刻的三个字——神鸦殿。

十一个微弱的烛光的虚影下,一个辉煌建筑的楼影盖了下来,宛如一个月光下站立的背影。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是一个充满雾霭的世界。

“凤凰”带着燃烧的火折子走向了那个建筑,火光映照出的影子淹没在另一个虚影之下。而建筑很快浮现出来,像是一个宫殿,又像是一个城堡,富丽堂皇、缀满星辰,样式如汉代建筑,空洞的缺口正迎接着他人的到来。

跨越了门槛板,两边置有两个对称的镇墓兽,半张着大嘴,守在一个阴暗的通道之前。建筑内有几处飞扬的尘土,刚刚飘落到地,如果是观察很仔细的人,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这个屋子看不清的地方,都挂着什么东西。

“凤凰”并没有过多地逗留,招呼尾随而来的人往通道走,有几个人正左顾右盼,眼中似乎闪烁着无数颗星星。沉默中,那个戴着兜帽的人再次走了上去。

“按照我先前的推论,在祭祀的圆坛以前,会有一个不可避免的灾难,要不要征求那些人的意见。”他淡淡道。

“凤凰”瞟了一眼后面的人:“你认为有可能吗?与其在这之上浪费时间,不如你告诉我到底是怎样的卦象,会让您也犹豫三分。”

“水山蹇卦和地火明夷,此行,你的损失恐怕不会太少。”戴兜帽的人轻笑道。

“凤凰”望了望面前那片黑暗,又是沉默,许久后才开口道:

“路行艰难,无法前行,光明殒伤,弃暗投明。如果你早些言语,恐怕到这里的人只有我了。”

“此话何意?”戴兜帽的人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脸朝着“凤凰”。

“其余的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是一个无法拯救的地步。”

眼前的通道很短,只有十多米,另外九个人都紧盯着“凤凰”和戴兜帽的人,仿佛后者要偷他们的东西。“凤凰”无奈之下,进入了第一个房间。后面的几个人熟练地分散开来,走到房间的两边,让火折子的光亮能照得更广,“凤凰”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看了眼戴兜帽的人,此人正在盯着一个铜制物品发呆,根本没有注意任何东西。周围的人都开始四处探索,随意地摆弄起房间里的东西,还有几个已经把器物装进了包里。

这个房间很大,足可以容纳半个足球场。两侧各置有一排整齐的石像,正对着入口的地方,是一个圆坛。“凤凰”一皱眉,转头问道: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东西在这之前吗?”

“我没有否定过。”他简短地答道。

“凤凰”瞬间清醒了,但是他并没有理其他人,径直走向了那个圆坛。其他人也都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圆坛由一圈白色的彼岸花围成,花与叶长得极为茂盛,花心倾斜地朝向圆坛中央,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凤凰”踏上三级台阶,有一个缺口,正好容一个人进入,在一米外,花丛的最中心,有一口黑色的棺材,涂着些许红漆。

那是一个绘有彩色花纹的东西,被彼岸花覆盖着,盖子微张,上面还搭着一个东西。“凤凰”没敢靠近,但是已经有了一个猜想,火光照过去,晃晃悠悠的,有一只耷拉着的人手。手是惨白的,按在盖子上,想要把盖子掀开,而且已要抬开一条缝。“凤凰”目不转睛,牢牢地注视着那只手,如果它有一点动静,“凤凰”便一定会先它一步。

九个人在圆坛下什么都看不见,渐渐地不耐烦起来,看“凤凰”这么紧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忽然之间,其中一个人翻身一跃,落进了花丛之间,压倒了一大片彼岸花,“凤凰”心说不好,可是其他人见状,也全部翻了上去。一瞬间,九个人被劈成了两半,几十把利刃落进花丛中。

这是瞬间死亡,死的没有一点征兆,白花被溅出血水染成血红色,显得更加的妖艳。“凤凰”也没再忌讳,顺着那只手接着看,他笑了,那是一顶暗金色的头发。

戴兜帽的人却没有过多的惊讶,直接绕过圆坛走向尽头。这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凤凰”冰冷的声音:

“等一下,开棺。”

戴兜帽的人一扬眉毛,没有给予回应,但是调了回来,拨开几朵彼岸花,从九个人的尸首上踩过去,来到了“凤凰”的身后。他显然是默许了。“要点蜡烛吗?”他问。

“不用,这不是人的棺材。”“凤凰”简短地回答。

不是人的棺材。戴兜帽的人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棺材从古至今都是为表达对死者的哀悼和敬意而存在的,是出于礼而形成的。如此规模的墓室,首先想到的一定是一位皇宫贵族,或者名门望族之类的,不管怎么说,一定是一位身份显赫的人。受到如此拥戴的人,却说不是一个人,那么便蹊跷了。但是戴兜帽的人并没有直接去问“凤凰”,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凤凰”站到棺材一边,抽出一把短剑,插进了棺材的缝隙中,用力一撬,又用另一只手一抬,绘满花纹的棺盖立刻被掀了起来。“凤凰”一个后空翻翻下了圆坛,几乎是同时,一股黑烟从棺材内用了出来。

“闭气!”他冲戴兜帽的人喊道,“有尸毒!”后者刚刚反应过来,可是那滚滚的黑烟已经要到了,“凤凰”见势不妙,再不出手就只剩他一个了,忽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至了后者身边,一拉胳膊,像扔铅球一样将其甩至了一个安全地带,然后就势一躺,双腿猛地一踢台阶,向后弹出去四五米。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黑烟就已经罩了下来。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等到黑烟完全散了,“凤凰”才再次回到圆坛上,他将火折子靠近棺材,微弱摇晃的烛光下,出现了一个衣着古代袍子的东西。

“凤凰”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一个仿成人类的动物,但是被他立刻否定了。这具尸体五官分明,有手有脚,而且皮肤完好无损,脸上带一丝诡异的笑容,不是一个干尸,能完全肯定是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的推测错了?为了验证,“凤凰”再次审视了一遍尸体,这次,他看的极为认真,最后,当他看到了那顶暗金色的头发时,身上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你来看一下。”他对戴兜帽的人说。却看到后者站在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满脸怀疑地紧紧盯着他,仿佛“凤凰”想要害后者,然后,戴兜帽的人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行为,他换了一个角度,继续盯着“凤凰”。

这样盯着盯着,“凤凰”身上的冷汗就下来了,他知道戴兜帽的人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一个原因。几乎是瞬间,“凤凰”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的身后有一个东西。

最开始,戴兜帽的人是正对着自己的,所以他只能发现自己的背后有点奇怪;然后当他换了一个角度时,那个东西就能看清了。

“凤凰”没有动,这个时候行动是最危险的,他稍微偏了一下头,什么都没看到,然而已经感受到背后有一种怨念,正在油然而生。他瞥向棺材里的人,那个人没有动,所以不是他,那么现在他背后的是什么东西?莫非这才是棺材的正主?

这时,戴兜帽的人也开始给了“凤凰”一些提示,他做了一个拔刀出鞘的动作,并让“凤凰”也这样做。“凤凰”头皮一阵发麻,握紧了袖口里的短剑,忽然向右一偏,紧接着短剑逆着身子就劈了出去,这一劈,真的劈到了一个东西。

“凤凰”感到虎口一阵巨痛,像是劈到了钢筋上,又弹了回来,可是他已感觉到背后一道冷风袭来,又急忙一挡,又是“当啷”一声,他回头一瞟,正看到一顶暗金色的头发。他直感到脑袋空白,仿佛是缺氧了,再定睛细看,这个“暗金青年”已经面目全非,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长条血脚印。

“凤凰”知道和这个东西火拼肯定没戏,迟早会被弄死,需要方法,就见戴兜帽的人已经绕到了房间的尽头,给他打了一个手势。

这个手势的意思是:只要到了他那里,他自有对付的办法。“凤凰”挥起一剑挡掉“暗金青年”的一扑,然后突然狂奔,顺路撂倒了所有石像,一把把利刃贴着他的脖子飞出去,不偏不倚地全部插进了“暗金青年”的身上,可这个怪物却一点没有痛觉,反而越来越快。

眼看又是一抓,“凤凰”干脆把短剑甩了出去,对准这怪物的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暗金青年”踉跄了一下,身子一歪,又立刻追了上去,可是这就给了“凤凰”充裕的时间。

不远处那个戴兜帽的人见此情景笑了笑,忽然划亮了一根火柴,放到了一个东西之上。“凤凰”只觉得一道刺眼的红光扩散开来,还没到那里,就见身后的“暗金青年”已经改变了目标,冲向了那道光芒。

“神鸦再现,皆请避世。”戴兜帽的人望着天道。

“凤凰”看见那点火星开始盘绕,绕到了两侧的石壁上,开始盘旋而上,火线交织,一只上升的神鸦顿时显现。他只是一晕,便再无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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