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骤然风雨

一个世纪之后,夏日一个阴云密布、沉闷压抑,渐渐刮起冷风、逐渐下起大雨的中午,我在自己的别墅里看电脑。

窗户外面透不进一点阳光,数缕乌黑的残云盖在空中,寂静的街道、别墅中,且容下杂乱无章的雨声。我看着电脑上一条条短信,无事可做,近些天接连下雨,愁闷与怨气堆积,无人心情愉悦。最后,我一按关机键,把房门拍上,下到了一楼。

我这一栋别墅一共三层,一楼一般是客用,有一架三角钢琴;剩下的两层基本都是我自己休息使用的,一般没人去过。闲来无事,我掀开琴盖,坐到琴凳上,翻开琴谱,随便选了一首肖邦的曲子,即兴幻想曲倒是挺适配今天的天气。刚弹下第一个音,我随即一停,一串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是一串杂音,起初我以为是该调琴了,然而等余音渐停,那声音还在继续,而且杂乱无章,最后我看向大门,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有人在敲门,而且很着急。我没有第一时间去开门,而是习惯性地看了一下天气,黄色预警,这是一个冒着暴雨来访的人。

透过门镜,我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他衣着一件青绿色衬衫,头戴牛仔帽,发型有些蓬乱,项上挂一条棱形项链,撑一柄青雨伞,伞上绘有传统的水墨画,此时这人正低着头看手机,不时地敲两下门,行为举止极为悠闲,不像是从雨中走来的,尽管他浑身是水。正常人会认为这是一个神经病。

但是出于礼貌,不能让别人就这样在雨里淋着,纠结了半天,我还是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的人立刻走了进来,举止端庄,摘下帽子对我行了一礼,嘴角微微一扬。

“鄙人南宫鸣雷,许久不见。打扰了谌无誉先生演奏,我非常抱歉。”

这人说着就往我家里走,把伞一收,撂在地上,然后绕过满脸疑惑的我,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径直走进了大厅。

我直愣愣地看着这个人的背影,愣了几秒,脑子有些混乱,直感觉这个人我貌似认识,而且很熟。南宫鸣雷,我默念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一幅幅截然不同的面孔略过我的大脑,但是明显不是眼前的这个人。我一抬头,正好看见这个人潇洒地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就好像这是他的别墅一样,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想到他是谁了。

南宫鸣雷,我曾经的同学,行踪诡秘,长期事假人员,印象里头脑精明,读文过目不忘,身手极佳,与我有数面之缘,记得都是这个人主动和我说话,似乎是要套近乎,但是这个人貌似人品不错,我对他还是有一定的好感。只不过我已经数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此次来访是何用意。

思考的时候,我看向鸣雷,人这种东西,每一天都可能有变化,何况是经过了几年,无法得知他此刻在这里的身份。

“许久不见。”我回答道,“那么南宫先生此来何意?”

鸣雷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办事,而且你肯定感兴趣。”

我也瞟了他一眼,对于这种卖关子式的说话方式,我一点也不想听,直接问他道:“有事快说,别耽误我吃饭。”

鸣雷也是有些眼力见,发现我不怎么耐烦,直接切入主题道:“你同我去一个地方,不管事有没有成,都给你等价的东西。”

“我不缺钱。”我一听就大概明白了,平时这种忽悠人的我见多了,拽起鸣雷就要轰人。然而这时,鸣雷一摆手:“哎,等一下。”随即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闪着幽光,放到我眼前一晃。我下意识的停下来看了一看,霎时间,我怔住了。

鸾花玉佩。

同一时间,我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再次打量了一下鸣雷,思索了一会,对他道:“楼上再叙。”

接下来,就是我带着鸣雷上到二楼,去谈论他的事情。在上楼的过程中,我还盯着这件玉器。鸾花玉佩,它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相传,津门之北,有一林名曰蔽日,处于山峦之间,地域偏僻,属凄凉之地,唯有少数猎户在饥荒时前去。但是说起这一片林子,熟悉这里的人都会闻之色变,闭口不谈,经过许久的调查才得知,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一件怪事。

有人说,曾看到一队来自地府的官兵列队从林子中走出来,抬着无数个死人,往深山中行进。那是一个道士,见了这情景,立刻躲到了一丛灌木之后。当时正是夜晚,一轮惨白的大月亮就挂在头顶,反射的白光照到那群官兵身上,异样的亮。那道士胆子特别大,就觉得此事十分的不对劲,如不处理,必有后患,于是就悄咪咪地目视队伍离开,在队伍渐渐走远后,一路尾随,一直跟进了深山。

但是这说来也非常奇怪,这道士跟了一路,还没有发现这队伍的不对劲,首先发现,这一条路有些问题。道士抬头看天,月亮还在,他的两侧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正好夹出了中间的这条道路,再一比对,这条路却正好在月亮的正下方,吸收了大量的白光。道士事感不妙,当即算了一卦,几枚铜子一抛,当即头脑一热,六冲卦。

这卦象虽不是最坏,但是也不怎么吉利,可那道士却一琢磨,不走寻常路:既然这卦象这么差,那岂不是更需要处理,为民除害了吗?于是加快步伐,绕到了这队官兵的侧面,好让他看个清楚,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这一看,他全身的冷汗都下来了。因为他看见,这一队人,脸色全部惨白,月光照在脸上,竟反射出刺眼的光,仿佛这一队官兵全部是瓷人。道士以为是眼花了,再往前走了走,再看,就看到其中一个人脑袋偏了偏,把头向他这么转了转,挤出来一个微笑,惨白的脸上满是阴云,又白得发光,绝不是一个活人应有的脸。

道士头皮一麻,直感觉后脊发凉,不知不觉地就停下了,被那队官兵甩在了后面。然而这道士也不是一般人,眼看队伍又要走远,又不能无功而返,于是心一横,又跟了上去。林子里静悄悄的,枝叶被吹动声,官兵们的细微脚步声,混为了一个诡异的旋律。

之后,这道士没敢再做什么,只是一路跟随,直到一个岔路口,分出了两条道,这队官兵也没停,径直走向了左边的岔路。这本来是一件不足为奇的事情,然而道士一眨眼,就发现眼前突然变得空无一人,原本的队伍消失了,那岔路口上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排排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死人。这些死人面朝着月亮,脸上仍凝固着最后一丝笑意,犹如在痴痴地傻笑,挡着前进的唯一通路,面相和善,动作不一,有如一个阴界的聚会。

那么那些官兵哪去了?道士顿觉不妙,凑到一具尸体边。尸体是凉的,十分僵硬,却是与瓷人无异,但是他不能肯定,只见这道士翻弄起尸体,妄想找出更多线索,那官兵队伍不长,怎么在一瞬间就全部变成这东西了?见搜寻无果,这道士又抛出三枚铜钱,算了一卦。其实算这一卦的时候,道士心里已经有底了,不出他所料,又是大凶之兆。

泽水困卦,他愣了愣,又转头去看那堆尸体,虽然诡异,但还未发现异样之处,这一卦,说明这些尸体一定特别危险。然而,但从尸体上看,并无任何问题,那么,问题只能是出在尸阵上了。

道士决定先将队伍的事至之脑外,好好研究尸阵,他顺着整齐的尸体向里走,渐渐地看到了一个图形。是一个椭圆形,中间套了一个小圆。

是一只眼睛,一只由尸体围成的眼睛。

这确实是不吉利的象征,道士仿佛是被凉风吹了一吹,哆嗦了一下,就感觉像是有无数个眼睛在窥探着他,浑身不自在。这眼睛的图形很大,两端之间至少有二十米之长,绝不可能是短时间内完成的,所以这一定是很早前就布置好的。想到这里,道士又一愣,如果是这样,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冷汗浸湿了道士的衣服,如果不是他跟踪别人,那岂不是那一队官兵将他诱到了这里?他转头再去看那些尸体,常有传说云,厉鬼之魂,常引路人注目,遂以害之,不知这次又是如何。

这时候,道士的目光扫过一具尸体,然后停住了,夜里黑漆漆的,但是凭借着一点月光,他还是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东西。莫不是被自己说中了吧,道士往后退了一步。其他的尸体,都是平躺在地上的,然而现在他面前的这个,正靠在树上。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不用想也知道。

这是夜里最冷的时候,寒风萧索,冰冷刺骨,在这样的环境下,和一具尸体对视,极难做到。在黑暗里,道士不清楚这个东西是面对着他,还是背对着他,如果是背对着还好,正对着就不好说了。他尝试动了动,那个人没有反应,还是靠在树上,如一个雕像。道士心里有点发毛,但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故技重施,趁着对方没有动作,再次绕到了尸体的侧面。他看到,尸体的面部正随着角度的变化渐渐显露。

一件雕琢凤鸟与繁花的玉佩正挂在一条雪白的脖颈上,如果再往上看,道士惊奇地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死人,靠在树上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这少年背对着尸阵,斜眼看了看道士,眼神中带有一丝不屑。

“你应该离开。”他说,“让自己置于尘埃之下,会死。”

几乎是瞬间,道士感觉到身旁的尸阵一震,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同时,那少年周围闪出了一道寒光,道士瞬间就晕了过去。

等这道士再醒过来,已是转天的早晨,他还在那里,但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尸体都没有了。闹鬼,这道士骇然,立刻奔逃出去,随后见人就提起这件事,一路逃到了江浙一带。没有人知道着道士后来怎么样的,只是在一年之后,有人再次来到那片林子,看见他正吊死在一棵树上。

正常来讲,这个故事没头没尾地就结束了,只不过,当初给我讲这个故事的人,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故事里最神奇的事情是什么?当时我也不过8、9岁,胆子特别小,被前面的故事下了一大跳,自然就说了那个少年。给我讲故事的人笑着点了点头,当即就给我画了一张图,雕琢凤鸟与繁花的玉佩,他告诉我这叫鸾花玉佩,如果找到那个少年,便可消除你心中最大的灾厄。当时我就有一个憧憬,将来要找到这个人。

如今那件鸾花玉佩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与鸣雷手中的一模一样。

正巧我最近无事可做,十分的闲,听到这有趣的事情便来了兴趣,决定听鸣雷继续说下去。

“如何呢?”鸣雷做到椅子上一笑,笑面看着我,“这东西我可以先送你,我要它也没用。”

我点头。他继续道:“那么明天晚上,我会去那个地方,并来接你。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去那里,很可能会死。带好这件玉佩,据说这是那队瓷人官兵的信物。”

鸾花玉佩,还有戴着鸾花玉佩的那个少年,再次涌进我的脑海,现在这个谜底近在眼前,不去深究一番,确实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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