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满凶宅,惊鸿照影

夜色渐深,顺天府衙书房内。

烛火噼啪,映着林与之沉静的侧脸。沈万三坐在他对面,搓着手,脸上是压不住的好奇。

“大人,您说那丫头,真在那凶宅住下了?”沈万三往前凑了凑,“那可是死过人的地方,邪性得很!一个乡下丫头,哪来那么大胆子?属下总觉得……透着古怪。”

林与之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要么是真无知,要么……就是有所恃。”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恃什么?难不成那凶宅里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门道?”沈万三压低声音,“要不要属下派人进去搜搜?或者……直接把她提来问问?”

林与之抬眼,淡淡瞥了他一眼:“打草惊蛇。”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西城那片沉入黑暗的坊市,“我亲自去看看。”

沈万三一愣:“您亲自去?这大晚上的……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

林与之已经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色外袍:“正因为来路不明,才更值得一探究竟。”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行动已表明了他的重视。

沈万三连忙跟上:“那属下跟您一块去!”

月光下,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掠向西城凶宅。而宅内,时桉的恐惧已攀升至顶点。

时桉蜷在草席上,耳朵竖得像只受惊的兔子。除了风声和虫鸣,院外似乎总有些别的动静——像是有人踩着碎石,一步,又一步,缓慢而拖沓。

“是野猫吧?”她自我安慰,手心却沁出冷汗,“或者是……风吹动了什么东西?”

那脚步声停了片刻,随即又响起,这次更近了,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哼唧声,像是有人在低语。时桉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抓紧了那根救命树枝,死死盯住那扇在风中轻微晃动的破木门。

“吱呀——”

院门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谁?!谁在外面!”时桉鼓起勇气颤声喊道,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异常尖锐。

外面的哼唧声停了,随即,一个粗嘎、大着舌头的男声含混地回应:

“嘿嘿……有、有人啊?小娘子……是你在叫哥哥吗?”

那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感,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明确无误地朝着屋门走来。

时桉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你走开!我不认识你!再过来我报官了!”她试图用严厉的语气吓退对方,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报官?嘿嘿……官爷……官爷都睡觉啦……”醉汉似乎被逗乐了,拍打着屋门,“砰!砰!”每一声都像砸在时桉的心上。“开门……让哥哥看看……是哪家的小娘子,一个人住这鬼地方……不怕,哥哥疼你……”

“滚!你给我滚!”时桉绝望地尖叫,搬起旁边一个破瓦罐砸向屋门。

“哐当!”瓦罐碎裂的声音似乎刺激了外面的醉汉。

“嘿……还挺烈!”醉汉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恼意,“敬酒不吃吃罚酒!”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连带着门闩,被醉汉用蛮力猛地撞开!木屑飞溅,一道壮硕、散发着浓烈酒气和汗臭的身影,如同山一样堵在了门口,完全挡住了外面微弱的光线。

昏暗的油灯光下,时桉看清了那张脸——横肉堆积,眼白布满血丝,眼神浑浊而疯狂,嘴角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涎笑。

“啊——!!!”时桉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这是恐惧到极致的本能反应。

醉汉晃着身子,一步步逼近,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叫……叫得好……再叫大声点……”

时桉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绊,跌坐在草席上。她手脚并用地往后挪,抓起手边任何能碰到的东西——泥土、草屑——徒劳地扔向他:“别过来!求你!走开!”

醉汉轻而易举地挥开那些微不足道的阻碍,嘿嘿笑着,庞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住她:“小娘子……别怕……来,让哥哥抱抱……”

他俯下身,那双粗糙油腻、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了时桉纤细的双肩!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疼得她眼泪瞬间涌出。

“放开我!混蛋!畜生!”她拼命踢打挣扎,屈辱和恐惧如同潮水将她淹没。

醉汉被她挣扎得有些不耐烦,低吼一声,整个沉重的身躯狠狠压了下来!

“呃!”时桉被压得闷哼一声,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挤了出去。那令人窒息的重量,那扑面而来的、混合着酒臭和体味的恶心气息,让她胃里翻江倒海,绝望地意识到力量的绝对差距。

“救…命…”她的呼救变成了破碎的呜咽,泪水模糊了视线,意识因为缺氧而开始昏沉。那只肮脏的手开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粗布衣衫被撕裂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就在醉汉沉重的身躯死死压住时桉,让她绝望窒息的那一刻——

“咻——”

一道破空之声极细微地响起。

压在她身上的醉汉猛地一僵,那双浑浊眼睛里猥琐的光瞬间凝固,随即庞大的身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掀飞,如同断线风筝般砸向墙壁,“嘭”地一声闷响后,软软滑落,再无动静。

时桉瘫在草席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肺里火辣辣地疼,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惊魂未定地看向门口。

逆着稀疏的月光,林与之缓步走了进来。他神色冷峻,甚至没有多看地上昏死的醉汉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深邃的目光直接落在狼狈不堪的时桉身上。

她的头发散了,衣衫凌乱,脸颊上还挂着泪珠,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茫然。

他走近,蹲下身,与她平视。

“伤到哪里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太多关切,更像是一种冷静的询问。

时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那深邃的眼眸像是能吸走人的魂魄。她心脏狂跳,不是因为刚才的惊吓,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她愣愣地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与之的视线在她脸上和脖颈处快速扫过,确认没有明显外伤。他注意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依旧苍白的脸色,但并未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只是淡淡道:“无事便好。”

他站起身,朝门外说了一句:“万三。”

沈万三应声出现在门口,探头往里一看,见到地上的醉汉和缩成一团的时桉,立刻明白了大半,脸上露出“果然出事了吧”的表情。

“大人?”

“清理干净。”林与之吩咐,语气不容置疑,“今晚,你守在外面。”

他的意思很明确,一是处理醉汉,二是看守(或者说监视)这座宅子和里面的人,防止再生事端,也防止……里面的人跑了。

沈万三立刻拱手:“是,大人放心!有属下在,一只多余的蚊子都飞不进来!”他麻利地拖起地上死狗般的醉汉,退了出去,顺手还将那扇被撞坏的门勉强掩上。

屋内,又只剩下林与之和时桉。

他没有再多留的意思,仿佛完成任务般转身。

“夜深,锁好门户。”他留下这句听不出情绪的话,身影便消失在门外,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时桉依旧坐在冰冷的草席上,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他救了她,安排好了守卫,却从头到尾都透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和冰冷。

然而,他方才出手的凌厉,靠近时带来的那种令人心安的气息,还有他吩咐沈万三留守时不容置疑的强势……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心里。

月光清冷,透过破窗洒落。

凶宅外,沈万三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蹲下,打了个哈欠,认命地当起了守夜人。而宅内的时桉,抱着膝盖,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沈万三偶尔挪动脚步的声音,第一次觉得,这冰冷的凶宅,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而这安全感,来自于那个冰冷又强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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