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气温有些转凉,尤其是大清早,晨雾笼罩在山头,空气变得清冽,但因为地处南方,路两旁的树依然绿油油,不见秋意。
“呜。”睡梦中,并不陌生的急迫感如约而至,路言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熟门熟路地跑去厕所,放空膀胱,然后再一身轻地跌撞回窝,又继续睡去。
毕竟这种天气,用来睡觉再合适不过了。
而相较于他,另一边的大头就没这么舒服了,睡的正香就被人摇了起来。
“哎,醒醒,醒醒,六点半了,还不快起来收拾。”
大头翻了个身,用枕头盖住脑袋,掩耳盗铃般地企图继续赖床,但下一秒却被谭月荷掀开被子,一把拉了起来,“还睡?几点了?”
“快起来把衣服换了。”她一边说,一边从衣柜里拿出校服,扔到床上,然后快走走到窗边,欻一下拉开了窗帘,仍由大头被亮眼的光线刺得皱起脸,“换完衣服就抓紧时间刷牙洗脸,我先下去煮早餐了。”
谭月荷一边往外走,一边挽起袖子,出门前还不放心地回头警告道:“别给我磨蹭啊,大早上的我不想发火。”
“哦,知道了。”大头睡眼惺忪,摸索着套上衣服,声音里带了没睡醒的黏糊。
穿好衣服后,他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机械地洗漱完,再如游魂一般回到客厅,双目无神地嚼着包子。
“啧,你吃个早餐怎么这么费劲呀?”谭月荷解下围裙,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针已颤颤巍巍转向七点,但大头盘里的四个包子还剩下一半没有吃完,“好了好了,你把牛奶喝完,那两个包子别吃了。”
她一边督促着大头将牛奶喝下,一边把灌满的水壶塞进书包里,提起来,等大头穿好鞋后,给他背上。
“哦,对对,差点忘了,把伞拿着,看这天像是要下雨。”临出门前,谭月荷抬头看了眼天气,一拍额头,又倒回来拿了把伞塞进大头手里。
“好了,去吧。”检查完毕,她推着大头出门。
“那我走了,拜拜。”大头挥手,肩膀拱了拱,掂量下背上的重量,往门外走去。
在路过院子时,他羡慕地看了眼盘着身体睡在窝里的狗狗,心里破防。
唉,做人太苦了,狗狗还在睡觉,我却要上学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未来还很遥远,无人能预测,但眼下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大头看了眼手表,吓得加快了脚步。
送走小学生大头后,路言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放下了捂住耳朵的爪子,终于没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乒呤乓啷的碰撞声了!
每天早上都来这么一遭,实在是太影响睡眠质量了。熬过了这阵固定的吵闹期,路言又迷迷蒙蒙陷入了好梦。
但安生了没多久,他就被杨立飞摇醒。
没办法,谁叫他呼呼大睡的模样太刺激人了,这让每天都需要忙碌的人类心里如何平衡?
所以,杨立飞在出门前,趁着大黑不在,伸出了邪恶的手,揉弄觊觎已久的柔软腹部,烦的路言不得已睁开眼,大口咬住了“罪”手。
“哟,生气了?”仍由路言咬住,杨立飞不甚在意地伸出了另一只空闲的手拨了拨他的耳朵。
“呜!”路言甩了甩脑袋,松开嘴,不堪其扰地举起两个爪子碰了碰被捏的耳朵,烦的龇开了牙以示威。
“好了好了,不弄你了。”赶在路言生气之前,杨立飞收回手,拍了拍屁股就起身出门走人,留下被骚扰醒的路言一口气堵在胸口,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人类怎么这么无聊!
被气的倒腾着四条小短腿疯狂刨窝,他发泄了一通才翻身坐起来,爪子一下一下捋顺凌乱的毛发。
不远处的厨房里,谭月荷往身上擦干湿漉的手,拉开冰箱门,点了点里面的菜,有一袋荷兰豆、几条晒干的腊肉、半扇鸡,昨天钓上来的鲫鱼、还有若干瓜果。
“做个腊肉炒荷兰豆,红枣枸杞蒸鸡,鱼头豆腐汤吧。”她喃喃自语道。
将所需的食材拿出,关上冰箱门,谭月荷摘下围裙,想去榕树头买块豆腐,但转念想到在房里熟睡的小头,又有些犹豫了。
她扶着门框,探出半个身望了一眼院子,大黑不在,看来是又跑出去巡视领地了。
唉,算了,不做鲫鱼豆腐汤了,改成煎鲫鱼吧。
她刚想收回眼神,就意外暼到了一个黄色的身影。
哎,不对,怎么忘了,还有小黄呀。
峰回路转,谭月荷开心地招了招手,“小黄!过来!”
“汪(怎么了)?”听到叫声的路言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哈欠后,懒懒地起身跑过去。
“帮我去买块豆腐行吗?大黑不在,我又走不开。”谭月荷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
路言在她的脚边转了几个圈,答应道:“汪(行吧)。”
“真乖。”谭月荷转过身,从一旁的衣服兜里掏出了五块钱,塞进准备好的小包包里,然后挂到了路言的脖子上,叮嘱道:“钱都在里面了,你就去豆腐西施那儿买五块钱的就好,知道吗?”
她想了想,怕路言没听懂,又展开说道:“豆腐西施就是在大榕树旁的人家,你到时候把小钱包叼给她,她就知道了,懂吗?钱给出去一定要把豆腐拿回来。”
“呜(我知道啦)。”
谭月荷无法从一张狗狗脸上看出他是不是听懂,但眼下也没有别的人选,只能寄希望于路言了,“行,那你去吧。”
叮,狗狗“骑手”路言接到订单,现在前往商家。
叼住晃荡的小荷包,路言撒开腿飞跑,掀起一阵迎面而来的风,不仅拂乱了他脸上的毛发,还吹散了体内残存的困意,让他越跑越精神。
果然,狗狗都是喜欢奔跑的家伙。
吐着小舌头赶到豆腐西施家时,门前已然排起了长队。
路言张望了一眼豆腐摊上的库存,自动自觉排在了队伍的后面,随着人群一点点往前挪。
“哟,这谁家的狗呀,怎么跑进来了?”排队的村民转过身,低头看见了背后的路言,问道。
这一嗓子,喊得前后的人都好奇地回过头,其中,就有人认出了路言,“好像是立飞他们家的。”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虽然话糙,但理不糙。这不,对方在听到杨立飞的名字后,悄悄收回了驱逐的脚。
“他们家的不是一只黑狗吗?什么时候又养了只黄狗?”
“有段时间咯,不过这只狗不怎么喜欢出来,所以你没见过也正常。”
“难怪。”
“不过这谭月荷咋这么懒呀,又让狗代劳帮她买豆腐。”
“你管人家呢,真的是,人家使唤的是家里的狗,你这都要念叨一句。”有村民翻了个白眼,不再同他搭话,转而跟后面的人说道:“小黄狗还挺乖的,会排队,不像大黑,每次都直愣愣地插在前面。”
“嗐,这不就跟人一样,狗也分有素质和没素质的。”
“嘶,倒也是。”
就这样,不懂人类规矩的大黑莫名其妙背上了一口没素质的大锅。
前面竖着小耳朵偷听的路言抿了抿嘴,压住翘起的嘴角,听他们聊天,真有意思。
一边吃瓜,一边排队,不知不觉就轮到了路言。
“要买多少?”豆腐西施抬起头,没看见摊前的人影,见怪不怪地探出头,果然,狗狗被桌子挡住了身影。
“汪(买五块钱的)。”路言叼起小荷包,仰头递给她。
“哟,月荷家的狗呀。”豆腐西施轻车熟路地拿过荷包里的钱,“要五块的是吧?”
说完,她便手脚麻利地装了两大块豆腐进塑料袋里,打上活结,挂到路言的脖子上,“拿好,别甩掉了。”
“呜。”梗着脖子,路言小心地迈开爪爪,慢慢往回走。
然而,走着走着,他就心血来潮,想要去逛一下村子的另一边,之前没有逛过的地方,于是他一个折身,朝反方向走去。
绕过榕树头,就是村子的背面,那对于路言来说,是陌生的,也是新奇的。
他挎着袋子,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不算宽敞的乡间水泥路旁,是成片的农田和杨梅林,右边则是一栋栋自建房,有些装修的富丽堂皇,有些就稍有逊色。转个弯再往下走,就能看到一个简陋的大棚,远远看去,路言还以为是个养殖棚,但等走近了看,里面居然是个给动物看病的地方。
靠近外面的一排绑了五六只狗狗在输液,门口还有些村里的老人家拉着自家的猫狗过来,排队等候问诊,而这些猫狗不是低着头夹着尾巴,就是蠢蠢欲动想要逃跑。
呀,真吓人,路言打了个激灵,害怕有人眼神不好,把他也拖进去,就赶紧跑远了些。
继续往下走,就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了,都是些自住的农房,路言加快脚步,绕了一大圈回到家里。
“你可算是回来了。”看见他的身影,等在门口的谭月荷立马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怎么买豆腐去了这么久呀?我都以为你被拐走,差点要出去找你了。”
“呜。”尽兴晚归家的路言低下头,两只爪爪互相踩来踩去,话也不敢接,眼神也不敢对视。
“好了,这次就先不说你。”谭月荷摘下塑料袋,轻轻扯了扯他的耳朵,“进去吧,大黑和小头都在客厅里玩。”
“呜(月荷,你真好)!”如蒙大赦的路言噌地抬起头,用脑袋蹭了蹭谭月荷的小腿,然后开心地跑进屋里。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