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哭天抢地地哀嚎起来:“兰珠啊!你看你收的什么儿子啊!那狼心狗肺的东西竟会对你动手啊!兰珠啊!你可死得太冤了啊!”
又伤心地看着林清如,“大人!你一定要为兰珠做主啊!”
林清如轻轻勾唇,一言直切要害,“你如何断定就是王元义所杀?兴许这镯子是他别的什么时候留下的呢?”
刘天德漆黑眼仁在眼眶中转了转,说道:“因为……因为那日我好像看见他了!”
林清如见他上钩,故作不解地问道,“看见他了?这么说来,你当时也在现场了?”
刘天德点着头说道:“那日我与兰珠同在寝中休息。起夜时隐隐看见一个人影进入房间,将兰珠勒死后,卷走家中财物逃之夭夭。”
“你几点起的夜?”
“寅时三刻。”
“哦?这么说来,你是亲眼看见凶手作案的了?”林清如说道。
刘天德点头如捣蒜。
“那你当时为何不报官?”
刘天德脸上露出为难的恐惧之色来,“我哪里敢呢。若是让凶手知道我看见他行凶,怕不是连我一起也灭了口?而且我今日回来,就是为了查找线索的。”
林清如微眯着眼看他,“你一会说回来睡觉,一会说前来祭奠,现下又说是查找线索,刘天德,你心口不一啊。”
刘天德却不理会她,只从浑浊眼中挤出几滴泪来,自顾自说道:“我本不确定凶手是谁,如今一看这镯子便明白了。一定是王元义谋财害命,这才害得兰珠横死家中啊!”
“不对吧。”雪茶轻轻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他,“我怎么看着,是你自己弯着腰将镯子放在地上的呢?”
他先是趁着两人不注意,狠狠瞪了雪茶一眼,接着说道:“什么放在地上,我弯腰只是为了捡东西而已。方才我也是见地上有东西,这才弯腰查看的。再说了,我往地上放王元义的东西干什么?更何况,我身上又何来王元义的东西?”
“是么?”
“那可不是?我告诉你们,若没有证据,可不要血口喷人!”
他一拂衣袖,十分硬气地说道:“你们虽是衙门的人,可我也不是吃素的!若是随口污蔑人的清白,我定要你们好看!”
林清如闻言冷笑,
“怎样叫我们好看?用麻绳将我俩勒死吗?”
刘天德微微一怔,眼中露出些许心虚之色来,还没等得他说话,林清如继续说道,
“既然你与王元义各执一词,那边一起上堂对峙吧。”
刘天德不料想会让他与王元义在对峙,在公堂之上梗着脖子瞪着眼睛,“该说的我都说了!”
王元义尚未搞清楚状况,亦是和刘天德大眼瞪小眼。
林清如轻咳一声,“王元义,刘天德说,他亲眼见你杀了王牙婆。”
王元义本是一副丧眉搭眼的样子,听了这话眼睛倏地张大,质问刘天德,“我什么时候杀了王阿妈?你什么时候看见了?”
“你管老子什么时候看见的!”刘天德扬着下巴,“那日寅时三刻,你是不是悄悄溜进兰珠家中来着!”
“是啊,但我只是……”
王元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天德打断,“那不就得了!你先用麻绳勒死兰珠,将他做成上吊模样,然后卷走兰珠家中财物,逃之夭夭!”
“你胡说!”王元义瞪着眼睛,“我只拿走了她的金银首饰,何曾将他勒死!”
“大人面前,你还不肯认罪吗!”刘天德看了看他,又看向林清如说道:“大人,定是这厮不肯承认罢了!人证物证都在,大人直接定罪即可!”
王元义脑子倒也灵光,说着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看着刘天德,“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先勒死后上吊的,不会是你杀了王阿妈吧!”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你怎么急着让大人定罪!原来是想栽赃于我!”
说着,他忙看向林清如,“大人明鉴!我说的句句属实!一定是刘天德蓄意陷害!”
刘天德也吹胡子瞪眼,“大人!这王元义一向喜欢坑蒙拐骗!你可不要被他蒙骗!”
“你还是个地痞流氓泼皮无赖呢!还好意思说我!”
刘天德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你王元义生活穷困窘迫,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兰珠向我抱怨了多少回了!你连着几次找兰珠要钱还了赌债,兰珠多番接济你却变本加厉!后来甚至与兰珠大吵一架!谁知你是不是怀恨在心,这才杀人夺财!”
见他揭了自己老底,王元义也不客气了,并不退让分毫,扯着嗓子说道:“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吗?别以为我不知道!王阿妈本是做正经牙婆行当,就是你给她介绍的人脉,接了那些来历不明的女子回来,以此赚取暴利!”
他高高地伸长着因争论而青筋凸起的脖子,“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分赃不均,这才痛下杀手!”
林清如闻得此言,不由得精神一震,柳暗花明又一村,他这话,让丢失的线索突然又明晰了起来。于是眼中颇含意味地看着刘天德。
刘天德听了他这话,先是一怔,而后微微眯起了眼睛,眉上的刀疤随之拧起,露出几分锐利神情来。他压低了声音,
“那个臭娘们,竟连这个也给你说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不成?”
林清如轻轻勾唇,拿出那枚白玉镯子来,打断二人争执:“王元义,这镯子可是你的?”
王元义抬眼一看,回答道:“大人,正是。是王阿妈给我的,和她身上的玉牌是一套。”
林清如挑眉,“刘天德说,他今日在案发现场,捡到了这枚镯子。”
王元义听了这话,转过脸去狠狠瞪了刘天德一眼,“大人!若如此,便可以断定是刘天德陷害于我!”
“你有何辩解?”
王元义言之凿凿,“两个月前,我与刘天德在赌场赌钱,我输了他的银子没钱还,将这枚镯子做了抵押。赌场之人皆可作证!”
他眼中有忿忿恨意,“一定是刘天德杀人越货!随后再栽赃嫁祸于我!”
刘天德听得此时被拆穿,索性耍起了无赖,摊着手说道:“纵是我栽赃你又如何?就一定能证明我杀人了吗?”
王元义一看他耍无赖,“你没杀人,栽赃我做什么!”
刘天德咧嘴一笑,“看你不顺眼呗。”
话毕他看向林清如,“大人,纵使我栽赃王元义,可眼下并无证据证明我是杀人凶手吧。难道大人判案全凭臆测?”
他拿准了她们眼下并无实质证据,自信满满地看着林清如,十分挑衅,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王元义,你好好看看,那晚你撞到的鬼是谁。”林清如冷哼一声,对着王元义说道。
“他便是那个鬼影?”王元义豁然贯通,手指直指刘天德:“一定是他!他见我拿了东西!便顺势栽赃于我!”
“你胡说!”刘天德呸了一口,“无凭无据!就凭捕风捉影之事就想定罪么?”
“是么?无凭无据?”林清如毫不在意,只冷笑一声,冷声吩咐道:“雪茶,将他的手翻开!”
雪茶雷厉风行上前,不及刘天德反应,将他的手掌摊开在众人面前,赫然露出两道摩擦的血色勒痕。
林清如轻轻眯起眼睛,“刘天德,你手上的伤,作何解释?”
刘天德下意识两手一缩,拢回衣袖里,却已然是反应不及。他左顾右盼的眼珠子转了半晌,说话声音虽大,却已无了方才底气十足的语气。
“这是我打水时,井绳不小心从手中滑落,勒出来的。”
林清如并不听得他狡辩,只冷眼吩咐道:“那边命人去他家取了井绳,痕迹与伤口一对便知。”
刘天德分辩道:“井绳泡在井水之中,如何还有痕迹可言?大人为了给我定罪,胡乱臆测,岂非草菅人命?”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倒打一耙,“莫非是王元义花钱收买于你,便将罪证栽赃于我,为他脱罪!哦——我知道了——”
他咧嘴一笑,笑容带着污秽的轻蔑,“又或是你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什么鬼影!什么伤痕!原是为了这个,因而污蔑于我!”
于是刘天德叩首高呼道:“我就说女人不能做官!平白为了情郎栽赃他人啰!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十足地痞流氓的混账模样。这般无理取闹,分明是为了转移视线胡乱攀扯,意图将水搅浑罢了。
林清如并不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是脸色已然冷了下来,如凝霜寒月,
“井绳没有痕迹,我这里倒有。”
她命雪茶拿出王牙婆悬梁之时的绳索,与刘天德对比。刘天德见了那麻绳,自然不肯乖乖就范,竟与雪茶争执起来,
“臭娘们敢动我!你知道我上头是谁吗!”
雪茶也不管了那么多,叫上两个捕快钳制住他,将他紧握成拳的手指一一掰开来。
“官府滥用私刑屈打成招了!没有王法了!”
刘天德只自顾自地嚎着,却挣扎不得半分,掰开的掌心中已经变暗结痂的勒痕赫然与麻绳尾端的血痕完全吻合。
刘天德犹是不肯承认,“这能说明得了什么!光凭这道痕迹就想定我的罪?”
林清如朝着雪茶使了个眼色,故意说道:“那就去对比一下他的脚印,与凳子上是否一样。”
雪茶会意,了然点头,佯做一番检查后说道:“大人,他的脚印与凳子上的完全吻合。”
刘天德闻得此言,立刻否定,“不可能!”
林清如提高了音调,快语问道:“为何不可能?”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林清如话锋一转,语速极快,“那日寅时三刻,你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
他回想片刻,“我寅时三刻起夜,见王元义杀人夺财,便悄悄溜走。”
“寅时三刻,你起夜时候可有点亮灯火?”
不知林清如为何这样问,刘天德有些疑惑,先是摇了摇头,“未曾点亮。”
林清如冷哼一声,“可依村民所见,屋内分明灯火通明!”
他慌忙改了口,“是我记错了!是亮着的!我记错了!”
林清如只厉声呵斥道:“你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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