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乔枝简要说过关于委托人的事情。
“她是一家中介公司的部门销冠,她们那个部门,专门做介绍凶宅的生意。”
她们相识那次,是有位闽商在社会上物色了不少灵媒,想替她那间早年发生过命案的大宅驱邪。
那间大宅的问题很复杂,灵媒里不乏有名的神婆道士,可她们看过之后,都表示里面的邪祟怨念很重,以她们的能力无法解决。
到最后,闽商的要求已经降至暂时压制邪祟,让她能进去取个东西即可,可即便是这样的要求依旧无人能做到。
那邪祟实在过于强大,人一走进宅子大门就会头昏眼花,根本别提进去更里面的卧室取东西。
“那次我请了家灵帮忙,暂时压制住里面的邪祟三分钟左右,还算顺利地让那位闽商拿到东西。本来事情到这就该结束,可不走运的就是,那天偏偏被赵女士看到了……”
对专做凶宅生意的赵女士来说,招摇撞骗的神棍她见了不少,有真本事的神婆真没碰见几个,所以乔枝简直是她送上门的天选帮手!
因此,哪怕乔枝曾经无数次说自己是个半吊子,帮不了她太多,可她还是一次次地送生意上门。
之前的几次委托邀约,乔枝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婉拒,这次算是她们第一次正式会面。
那颗有能力为她带来财富的摇钱树,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嘿嘿”,赵心语看着她们两个简直要流口水,从她们坐下,到现在刚开始聊天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她已经梦想好了未来的房子要买在哪个小区。
“报意思,大伙都饿了,我先随便点些招牌菜,再介绍这次事情”,口水差一点滴到桌上,赵心语赶紧招呼服务生点了几个菜,以免被对面的乔枝和她拍档看出心思。
李可看着她的表情总觉得有些可疑,却也说不出来哪不对劲。
“你们说,我听着就好”,李可说完这句话,掏出画了一半的符咒继续赶工,毕竟现在不画就真的画不完了。
“好厉害,你的拍档还会现场画符。”
赵心语发出感叹,乔枝听完得意地笑了出来。
“不只是能画,是画得非常好,今天下午的事能不能成全看她。”
认真干活莫名被cue,李可在桌底下暗暗踩了乔枝一脚,示意她将注意力放回到委托身上。
乔枝暗暗喊疼,终于说回这个问题。
“话说回来,赵女士能简单说下这间凶宅的问题吗?”
“当然”,赵心语说着便将一叠资料放在她面前,语气轻松地表示:“小乔放心,对你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
凶宅现在的屋主名叫凌锐杰,房子是他姐姐凌焕怡的遗产。
凌氏姐弟的父母早逝,凌焕怡高中没毕业便来到G市打工。好不容易将弟弟供完大学,凌焕怡自己开了家小店,兢兢业业多年后,终于在去年装修完自己的小家入住。
“其实她就这么一个人挺好的,可偏偏就是耳根子软,听不得别人的流言蜚语,才在三十多岁时,匆忙嫁给了她弟弟介绍的大学师兄。”
赵心语叹气。
她从实习就开始干这行直到现在,接手的凶宅中介单里,不少人原本都有美好的未来。
可这些人,有的是扛不住别人的嚼舌根、有的是觉得应该随大流——总之就是没想过自己。才在人生大事上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导致心血变凶宅。
凌焕怡在其中也不例外。
她嫁的这位丈夫名叫吴金逸,比她小一岁,同样父母早逝。
相似的经历也许让凌焕怡怜爱,也或许让她误以为,这就是能够理解自己的真爱。
总之当时的她,没想到这是引狼入室。
就在去年,吴金逸因为赌博向她要钱。
在此之前,凌焕怡已经数次为吴金逸清偿赌债,所以吴金逸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次妻子也会拿出钱帮他。
但事与愿违,那一日的凌焕怡据说态度反常,一口就拒绝了丈夫的要求,双方爆发激烈争吵。
见索要无果,吴金逸在愤怒之下朝她连捅数刀,事后也许是出于害怕,他也当场自杀。
“据说当时的场景非常可怕,医生见了都忍不住反胃……”
一桩悲剧,李可一时停下了手中的画笔,不知如何消化听到的事情。
“凌焕怡和吴金逸都是孤儿,他们去世之后,所有财产都落到凌焕怡唯一的亲人,也就是这次的委托人凌锐杰名下,自然也包括这套房子。”
去年年底,凌锐杰找到赵心语在的中介公司,希望她们能想办法出掉这套房子。
早在凌锐杰找到这里之前,她们就打听过,他此前还找了好几家中介公司帮忙——但最终都毫无进展。
原因无它,这套房子实在太凶,别的中介公司的人光是去看下这套房子,回来就要大病一场,更别提出售。
无奈之下,凌锐杰找到她们这家中介公司,以丰厚的报酬请求她们出售。
到了最后,这个烫手山芋自然交到了她们部门。
“这套房子的地理位置相当好,价格也相当便宜,所以这大半年来,陆续有客户壮着胆子来看房,里面不乏一些相当有自信的硬汉。”
“但结果都一样,这些客户不是在客厅被吓得浑身发抖,就是厨房哭得天昏地暗,连一个能进命案现场那间卧室的都没有。”
“屋主也很着急,他将房价一降再降,还屡次提高佣金,为的就是能尽快将这套房子脱手出去。”
身着菠萝衬衫的服务员端上菜品,略微打断了她们说话的节奏,也稍微缓和了紧张的氛围。“吃,总之都放开肚子吃,饿着肚子也干不了活。”
赵心语豪爽地给她们每人舀了一大碗招牌炒饭,刚上的炒虾、米纸卷同猪颈肉也一筷子一筷子地给她们夹,就像是生怕她们临时跑路了一样。
只是李可听完这件事,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那个弟弟……就是屋主。他姐姐的丈夫明明是他介绍的,可他在这件事里,什么表示都没有吗?”
“没有哦,每天都过得很自在”,赵心语答得很快,“他姐姐给他留了不少钱,他每天就窝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逍遥自在。”
“啊?这对姐弟的父母还留了房子,可刚刚不是说……”
“是留了房子,但是留给弟弟的房子,和他姐姐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她,必须努力才能给自己一个家。”
哈?
李可只觉得这个世界疯了,再听凌焕怡这个名字,都觉得讽刺程度拉满。
她感觉自己十分愤怒,怒其不争、怒其备受压迫还要供这样的弟弟上学,怒其被剥削却毫无自觉,也怒其……直到最后,都不得善终。
想到凌焕怡的结局,李可又感觉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只剩悲凉。
气氛完全僵住了,无论是愤怒的李可还是淡然的赵心语,都无法在这种局面里再开口。
于是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那个人,成了打破沉默的关键。
“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赵女士。”
“你之前说,看房的人都会生一场大病,我想问那都是什么类型的病?”
“嗯……”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倒了赵心语,“我们部门的人都有青耕的庇护,所以我一直没留意过这个问题,它很重要吗?”
“我也不好说,也许很重要,也许毫无关联。但如果有办法,还是请帮我问问。”
“OK!”赵心语回答得爽快,立刻拿出手机发了好几条消息。很显然她的人脉相当不错,这些消息刚发出去没几秒,对面便纷纷回复会帮忙问问。
几分钟后,赵心语一筷子烟苍鱼还没夹起来,手机铃声便响起,显示是个外地电话。
“你好我是小赵”,赵心语相当熟练地接起电话,紧接着对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那边沟通起来。
“哎你那边别激动,慢慢说……”
“这事儿我是都明白,只是现在也没办法,所以要是有些内幕消息,方便的话就跟我讲讲……”
赵心语兜着圈子,换着话术同电话那边的人沟通。从她的话里,李可和乔枝二人不难听出,对面的人精神状态并不太稳定。
这通电话打了大概有七、八分钟,赵心语找了个理由匆匆挂断,然后又在微聊上一通打字,最后才放下手机面向她们。
乔枝问:“结果不太好?”
赵心语点点头,说:“刚刚打电话的,是我朋友在另一个中介公司的朋友,她当时刚好接手这套房子。”
这名中介女孩当时毕业没多久,上司什么情况都没跟她说,就叫她去给这套房子预约保洁、做个登记。
当时的她也没有什么心眼,带着手机就去了。
然而这一去,差点没能回来。
“她的原话:‘里面有鬼,我一进去客厅就被缠住了,就好像有人拿绳子勒着我的脖子,当时的感觉就是浑身没力还很冷。我自己都快感觉不行了的时候,好像隐约看到了我太姥对我笑,然后我就醒了逃出来。’”
中介女孩逃回去的第二天就提了辞职,她性格软也没有社会阅历,遇到这种事也只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心想只要辞了职休息一阵子就会没事。
却没曾想,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那段时间我天天做噩梦,梦里有个是血的女鬼,一直在喊着‘我恨’!’”
然后就是连日高烧、流鼻血。
那段时间刚好也是流感、病毒等症状的高发期,因此中介女孩的家人最开始也没当回事,觉得打完针吃了药就会过去,却没想到她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整个人瘦到七十多斤直接脱相了。
当时的中介女孩意识也不清晰,每天浑浑噩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还是她老家一个有远房姑婆碰巧来访,才发现事情不对劲,这孩子明显是被恶鬼缠住了。
那之后又是请人做法、又是烧纸喝符水,前后折腾了大半个月,她才终于缓过来。
现在一回想起这件事中介女孩就害怕,所以当她朋友发微聊来,表示有个同行打听这房子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激动地直接打了赵心语的电话,劝她千万别掺和这件事。
除了这个中介女孩,赵心语还找到了其她,看过这套房子的相关人士。
别人的症状虽然不像这个女孩这么严重,却也大同小异,都是生了场大病,期间总会做噩梦,梦中是一个女鬼说她“好恨!”
“那个女鬼是凌焕怡吧,自己遇到了那种事,恨也很正常。”李可叹着气说出自己的看法,乔枝也随她轻轻叹了口气。
“总之先去看看吧,总得亲眼见过才知道什么情况”,乔枝说着,突然凑近李可的耳朵说了什么东西。
后者皱着眉,虽然不太理解这么做的用意,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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