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正在萩原家客房阳台吹冷风的小林北枝，收到了学生主动发来的短信。

内容是很简单的一句：那个警察是谁。

小林北枝大乐，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琴酒没想到他会直接打电话过来，接是秒接，但安静着，没有主动说话，隔着电子器械细微的电流音，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于是小林北枝也莫名安静下来了。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最后开口的还是小林北枝。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萩原研二的事情，“人你应该见过，是三年前我救过的那个警察，叫萩原研二。”

“我知道。”

琴酒回答得很快。

他回答着，同样知道小林北枝不是沉湎于情爱的人。但有的情绪就是这么奇妙，明知小林北枝目的不在此，琴酒还是把那条短信发了出去。

小林北枝继续：“我去他家是因为最近有个炸弹犯盯上我了，这点没意义的小死亡我不感兴趣，所以打算让警察处理。”

“我听说了。”

琴酒又回答道。

但就这一句，没有下文。

小林北枝迎着夜风等待了一会儿，可琴酒实在不开口，他便低低笑出声，尾调含笑地主动逗弄道：“你吃醋啦？”

“……没有。”

这次不是秒答了。

电话那边的琴酒同样站在风下，遥看今夜一片深蓝的夜幕。风撩动银色长发，他的绿眸宛如沉墨般冷静，一字一句宣誓主权：“我的东西我会自己抢回来。”

“好喔。”

小林北枝笑而不语，纵容似的，没有点破他。

没什么时间的概念的老东西一点没有关爱年轻人作息的意思，接着就随口聊起了别的：朗姆这段时间异心严重，揣着‘下克上’的心思在暗戳戳地谋划着什么，Boss那边也将重心放在了日本，大批量的组织成员掺和进日本的局势，前所未有的动静引起了各大情报机构的重视，不严加审查极有可能混进老鼠。

“结果是他们两个打算先一致对外了，想清理掉混进来的Noc——我倒是觉得人来得越多越好，人多才显得这件事重要嘛。”他对琴酒说了这么一句，又无聊地叹息起来。

但一向担心小林北枝会死在组织党争里的琴酒却意外的没吱声。

瞅一眼时间，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一点。小林北枝难得有了一点良心，没有拖着琴酒陪他一起熬大夜，道了句晚安，准备挂掉电话。

不妨，琴酒这时开口了：“我找到你代号的线索了。”

小林北枝挂断电话的手停了下来，因为他听见了琴酒的下一句。

——“线索是在一百四十年前。”

“……”

小林北枝弯下眼眸，语调轻且欢快，“你发现了。”

琴酒‘呵’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入小林北枝耳中：“【你赠予我的某个东西】，这么明显的线索再不发现就是蠢了。”

琴酒被授予的东西很多，从生命到权利全都来自他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师，但要说最值得小林北枝亲自说出口的，就只剩下了代号这一则。

可让琴酒去查的时候他还是惊到了。

一百四十年前。

五万一千一百个日夜。

那还只是他调查到小林北枝初次使用代号的时间，再往前时间会不会更久很难说。

小林北枝丝滑接话：“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哦。”

琴酒额头跳了跳。

这么多年他想以下犯上不是没有原因的，首先就是很想堵上小林北枝这张很欠的嘴。

但很欠的小林北枝倒是心情很好。

“你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来找我吧，反正最后总要找到我这里来。最近也没什么很值得你出手的任务，老鼠混进来那件事自有别人去处理。——怎么说二月见面以来你都没陪我多长时间。”

小林北枝抢在琴酒开口之前说：“再不陪陪我就没机会啦。”

琴酒脸色一秒阴沉，压重声音道：“……小、林、北、枝。”

琴酒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话。

小林北枝的求死不得一直都是他无从下手的命题，这也是他会耐着性子调查这些云里雾里的线索的原因。

“开玩笑的。”

小林北枝垂眸，指尖拂过冰凉的栏杆，他道：“我还等着你给我取个新代号，不会死太早的。”

…

与此同时。

趁着琴酒在远处接电话，降谷零也在抓紧时间联系公安——要传达的信息当然不是刚才那件感情纠葛。

他要说的是件差点让他暴露的机密。

事情还要从最初说起。

降谷零，潜入黑衣组织后化名安室透。几个月前，他拿到了属于他的代号波本，并一步步成为组织中炙手可热的新人。而作为一名卧底，在稳定自身后，他搜集组织犯罪情报的目光首先就放在了组织内的一个特殊人物上：

琴酒，本名未知，行动部门负责人，组织顶尖杀手。

在理论上拥有代号的成员地位相等的情况下，琴酒被绝大多数组织高层奉为了上宾。目测隐形地位极高，且背后有强大的靠山。

而组织内最明显的靠山无外乎两位：Boss和朗姆。

但琴酒的立场是纯粹中立。

近期Boss和二把手的较量，他能完全抽身不说，甚至有种有恃无恐的片叶不沾，由此推断，他背后的那位大人物恐怕比Boss更加深不可测。

为此，琴酒以及琴酒背后的人会是一个相当有价值的突破口。

降谷零如此评价。

当他试图去调查的时候，却又发现，他对琴酒背后靠山的任何探查都仿佛掉进了黑洞一般，无论扔进什么都传不回半点声响，诡异得就像有人在另一边看着他似的。

警惕的公安及时收手。

但为时已晚。

组织在这件事上的反应比降谷零想象中还要快，他都没来得及扫清痕迹就被发现了，只能耍了个阴招，让组织没法锁定目标，借此暂时保住了身份。

降谷零本想先暂停活动，至少先洗清嫌疑再说，但意外调查到了一件惊人的秘密，为了确认这件事不得不继续在组织眼皮子底下行动。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被监视着的波本。

现在的情况是只能小心地继续前进了。

编辑消息，将信息传递给下属风见裕也。降谷零揉揉眉心，确认琴酒还在远处通电话，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

他让风见裕也去调查了组织几十年前的情报，往前延伸至昭和、大正年间，但那些档案不是被密封了就是被销毁，甚至有一部分属于军方机密，他的权限未必能申请到位。

但他调查到的那件事一旦属实，就会是整个日本的危机，所以他不得不做。

降谷零长呼出一口气，调整状态。

为了这个国家，他还不能放松。

不过，在清理掉备用手机里的通讯记录之前，降谷零还是分出了一些时间和萩原研二联系了一下。

刚才琴酒那句所谓的看上了……

反正这种一见钟情的鬼话降谷零是信不了一点。

…

隔日，萩原研二和小林北枝在一起去警局的路上。

今天早上爆处组的同事急匆匆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说昨天那位侦探工藤君突然想到了漏掉的线索，希望他能尽快赶到警局一同商讨。于是萩原研二早起得十分迅速，并喊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在阳台上吹冷风的小林北枝。

听完萩原研二的解释，小林北枝点头评价：“工藤君莫名比搜查课的警察还靠谱。”

“工藤君确实是名不虚传的侦探，不过我也很厉害的。”

萩原研二好脾气地笑着，平稳地驾驶汽车，沿着大道前往警局。在昨天聊过天之后他就完全放松了下来，不再紧绷着神经惦记三年前的事情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明朗了许多。

“但这次的事件很危险，小林先生还是不要围观了吧——小阵平知道了一定会把你骂一顿。”

说着，萩原研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案件到底哪里吸引人了，每次你都要去最近的地方看一眼，很危险的啊。”

“大概是因为最近的地方总能碰见一些值得尝试的机遇吧。”

小林北枝解释说。

萩原研二没听懂，但看了看他的表情，也没继续问，踩下油门尽快赶往警局。

不过抵达警局的时候倒是真的碰到了松田阵平。

黑色卷发的警官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俩，看着很气势汹汹的样子，大概是从萩原研二那里听说了小林北枝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

但真正对上话时，松田阵平咳了一声，错开目光撇过头，解释道：“昨天出外勤了，没时间过来。好久不见，小林先生。”

意外的乖巧。

小林北枝有点不习惯。

他还记得最初和松田阵平见面的时候，年轻的警校生因为看不惯他这个空降领导差点和他打了一架来着。

还是说，幼驯染存活的松田阵平会更亲近人一点？

小林北枝回忆了一下过去种种，有些唏嘘。

松田阵平看见了小林北枝的唏嘘，“喂，怎么一副我还是刺头小子的表情看着我，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成长了啊！”

亏他还提前十几分钟出来等人呢！

松田阵平就要炸毛。忽然一只手按在了他头顶上，抬头一看，是小林北枝。

“这样也很不错。”

小林北枝嘴角含笑，摸了摸他的小卷毛，“会有人高兴你还能这样活蹦乱跳的。”

“……”

松田阵平拍开了他的手，嘟囔：“这种话也太幼稚了，把我当小孩子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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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今日天气：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