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遇鬼打墙

鲁万松死死把着方向盘,踩着油门不敢松懈。

头发和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他不知道现在除了拼命给油,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居然又见到了两次那栋空荡荡的白楼。

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五十分,鲁万松咬咬牙,还是拨通了师傅的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音乐铃声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肯尼·基的那首萨克斯版《回家》[R1],可对于此时的鲁万松莫不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喂,小子,我特么的睡觉呢!”

肯尼·基的萨克斯吹了半天,那边才终于传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就算挨骂,此刻的鲁万松都快感动哭了。

他的师傅高爱国是大兴安岭人,几十年前入过伍,又曾在龙江省的深山老林里开山修路,听说与那些传闻里的东西打过不少交道。

“师傅,我现在在鹤岭和林城交界的国道上,大空楼那里,遇见鬼打墙了!”

“都告诉你小子别省那点高速钱,你不听,这回可好!”电话那边高爱国生气地骂着,可语气中却是藏不住的担心,“你说现在在哪......等等,什么玩意,大空楼?”

“就是过了一个急转弯,离路特别近有个六层的居民楼,玻璃全没了!”鲁万松大喊道。

林城市市区。电话这边,高爱国的脑子中一道闪电划过,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爸,你大半夜发什么疯呢?”这么大的动静把妻子也整醒了。

“鲁万松那小子真不让人省心,为了省点钱非得走国道,现在遇上鬼打墙了!”

“那他报警啊?这大晚上的......”

“你老糊涂了吧?报警,报警有个P用,警察能解决的了鬼打墙?”高爱国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穿上背心和裤子,“那倒霉孩子知道啥,我再不去他都该没命了!”

父母房间的动静惊动了刚刚睡下的高承喜,他揉着眼睛走出来,却见到正在站着穿鞋,风风火火地正在开门。

“爸,你干啥去?”高承喜慌忙拽住父亲的手,还以为他和母亲又吵架了。

“承喜,正好你开车跟爸走!鲁万松那小子遇上鬼打墙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甚至忘了关门。

才二十出头的高承喜此时那是一脸懵逼,可他深知父亲的性格——这位从大兴安岭群山中走出的老军人,即使已接近暮年,身上仍有着那桀骜不驯的勇敢和纯粹在骨子里的善良。

“承喜,让你爸小心点!”屋里的母亲腿脚不便,仍然扶着墙艰难地走出来,叮嘱儿子的目光中充满担忧。

她深知这一去的危险,可她更知道自家老头子的善良本性——并以此为傲。

几分钟后的公路上,高承喜将自己的五菱面包车开的飞快。旁边穿着深绿色军装外套的老父亲则是一脸坚毅的神情。

深夜的林城寂静程度和鹤岭差不多,车子开上国道的一瞬间,高爱国终于想起还要给那倒霉的小子去个电话。

“喂,你小子特么的在哪呢?”

“不知道啊,没.....没见到那个楼了好像。”电话另一边,鲁万松紧张的连手机都拿不稳。

“你给我再坚持会,我马上就到了!”电话的信号十分不好,几乎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高爱国的神情凝重,“承喜,再快点!”

高承喜咬咬牙,利索地挂挡和踩油门,整个动作熟练的行云流水。

——才二十多岁的他此时却已经继承父亲的衣钵开了两年重卡了,因此这辆前置后驱的五菱面包车在他的手中更是开出了赛车一般的感觉。[R2]

同时,又过了半个小时,鲁万松居然奇迹般地没有见到那恐怖的空楼。

下个转弯处,放慢车速,他拿起手机,正想打个电话给师傅让他别那么着急。可突然,鲁万松似乎发现,就在道路中间,在刺眼的远光灯下,似乎有一辆电动三轮车?!

“喂,你小子还好吗?”电话那头高爱国大喊着。

“吱嘎!!!”

连车带货三十多吨的重卡的突然刹车声震耳欲聋,剧烈的颤动让放在副驾驶的手机直接掉到了脚底下。还好转弯时鲁万松开的不快,不然这么大的重力加速度,肯定能将那辆三轮车压的粉碎。

由于重卡的驾驶室距离地面有两米多高,前挡风玻璃和车底盘又几乎是垂直的,此时鲁万松根本看不到底下三轮车的情况。

“你好,师傅?人没事吧?”

鲁万松打开窗户大声呼喊,可回答他的只有阵阵风声。

好一会,似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只是在“哎哟哎哟”的喊着。

这里没有监控,他就算是肇事逃逸了也不一定能被抓到。

而且他刚刚从鬼打墙出来,大半夜在这荒山野岭的路中央居然能遇上一辆三轮车,用脚想都不正常。

可鲁万松还是个善良的人,他自己的父亲就是因为车祸后司机逃逸,从而错过最佳抢救时间现在还呆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而自己车下面,这又该是谁的父母?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鲁万松开门跳下车,这时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臭小子,刚才怎么吱哇乱叫的,没出事吧?”

“呃,师傅,刚才我从鬼打墙出来后,一个转弯不注意,好像追尾了一辆三轮车。”

“甭管他三轮四轮的,都是假的!快特么的走,不走你就真走不了了!千万别停车,停车就出大事了!”这边,高爱国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喊。

“呃......”鲁万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他此刻不但停了车,甚至还下了车。

可用手电筒朝车底盘下照了半天,他也没发现什么三轮车,更别说骑三轮车的老人了。

来自北部高原的冷风呼呼的刮着,鲁万松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卧槽,你不会下车了吧?......喂!喂?”

猛然间抬头,鲁万松已经说不出话了......

而手机被哆哆嗦嗦地摔到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因为现在就在他眼前,清冷的月光下——此时已经是接近中秋的满月了,那栋空荡荡的大楼,被月光映的惨白至极。

“白.....白楼。”

鲁万松的声音就此在这个世界上戛然而止,而一旁他新买的重卡前挡风玻璃上贴着的“出入平安”四个红色大字,已经成了他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

“白楼?”那边,高爱国大喊了一声,可随即对面就没了信号。

“爸,什么白楼?”高承喜有些疑惑。

“建在乱葬岗子上的破楼,那该死的畜生!不是几年前就被拆掉了吗?”高爱国咬牙道,“完了,承喜,咱还是晚了一步。”

高承喜很是疑惑,他还从没见过父亲如此般奇异的神情。

可一个不留神,前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急转弯!

高承喜连忙猛踩刹车,拉下手刹后猛打方向盘,在他过硬的技术下,重心前移的五菱面包车完成了一次精彩的漂移。

可父子俩根本没空感叹高承喜的车技或是五菱神车的性能,车子停下后,他们只看见......

月光下,一栋窗口空荡荡,墙体斑驳的大楼,被月光映的惨白。

怪不得都叫它“白楼”。

就在高承喜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什么东西瞬间被甩到了车窗上!

“卧槽!!!”

那是一张血肉模糊,惨白的人脸。不,应该是鬼脸!!

“那都是假的,快开!”高爱国大喊着,高承喜知道老爹不会骗自己,只好硬着头皮上路,努力不看挡风玻璃上那阴森恐怖的鬼脸。

不知何时,那鬼脸突然消失了,可紧接着不一会,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急转弯,可想而知,他们二人再次见到了白楼!

“接着开,小子,没到时间呢!”高爱国以当年在部队中命令下属的语气对儿子发号施令。

高承喜不愧有当年他老爹的影子,坑坑洼洼的国道上将前置后驱的五菱面包车飙到了一百三十迈——就算高速最快车道上这都已经是超速了!

第三次再见到白楼时,高承喜已经不怎么害怕了。

部队大院里长大的他本来就是个热血青年,上大学时曾经因为在公交车上勇斗持刀歹徒荣获过国家级“见义勇为”的表彰。

再加上旁边曾在西南边陲身经百战的老爹,他没有什么害怕的理由。

就连这辆五菱神车也是名副其实的给力,发动机强大的轰鸣声就像为他演奏的战歌。

虽然车速始终没什么变化,但高承喜能感觉到,自己见到白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从半个小时,到一刻钟,再到七八分钟,甚至现在的两三分钟!

他不知道再这么下去会发生什么,可突然,旁边沉默了许久的高爱国突然大喝了一声:

“小子!一会不管看到什么,你都猛踩油门直冲过去!”

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头脑总是容易转不过来——就在高承喜还没弄明白自己老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时,他居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到了急转弯处,而相隔仅有咫尺的距离,那栋空荡荡的白楼居然如同幽灵一般移动到了马路中央!

这特么的太诡异了吧!

就在高承喜下意识地想踩刹车时,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蒙住眼睛,死死按在了座椅靠背的安全枕上。

“闭眼!死死地向前冲!”

高承喜立刻闭上眼,将油门踩到底——刹那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成了那个每天无条件服从父亲训练命令,立志参军报国的孩子。

而在旁边,高爱国一脸威严地摸了摸深绿色军大衣上那一枚枚金光闪闪的奖章,似乎又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滇西南老山前线的枪林弹雨之中。

“诸邪莫近,百鬼不侵!”

耳边是父亲声嘶力竭地呐喊,高承喜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高压电击中了一般,突然失去了神智。

再睁眼,车子又平稳地行驶在一条公路上了,不过不知道是去哪里的公路。

缓缓看向身边,老爹高爱国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不行,还大口地喘着气。

“爸,现在没事了?”高承喜试探性地问问,接着降低车速,将一瓶矿泉水递给父亲。

高爱国只是无力地点点头,打开瓶盖一饮而尽。此时高承喜才发现,父亲的衣服似乎从里到外全都湿透了。

“你就一直开,过一会应该能知道咱们在哪了。”

高爱国抓着副驾驶上方的拉手,无力地说道。

终于,又高速开了不知几个小时后,清晨的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越升越高,火红的朝霞下,高承喜的视野开始变得清晰:远方一边是连绵的高耸雪山,另一边是一片片的湿地滩涂——高承喜这才辨别出他们的位置。

前方正是长白山下、鸭绿江畔一座不大但充满了烟火气的边境小城——临江市,吉林省长白市下辖的县级市。

常年跑长途的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父子一夜间已经离家足足七百多公里!

可奇怪的是,车子的油灯居然还没亮。

不过经历过刚刚昨晚的一幕,高承喜知道有些东西就是没法用科学来解释的。索性也就不在乎那么多。

临江市本地人口稀少,但由于独特的秀美风景,这里吸引着众多的外地游客。

先是和在林城家里同样整宿没合眼的母亲报了个平安,接着高承喜带着父亲找了个旅店,刚躺下就疲惫地睡着了。

......

东北的天亮的普遍很早。差不多与临江市同时,那座位于黑龙江畔的小城——鹤岭的天也亮了。

我缓缓睁开眼,才发觉有些呼吸困难。

——因为此时李欣然正如同一只树袋熊一样趴在我身上,睡的香甜。

说来也奇怪,这两天一直有这小姑娘陪在身边,我那梦魇一次也没出现过。

而且说实话,两个人的家才真正有了点家的样子——先前没经历时我总是不信的,可李欣然的到来却是最好的例证。

我承认我一向不是个适合做家务的人,可李欣然第一天到便把家里的一切收拾的整整齐齐——甚至还用她攒起来的零花钱给我上网置办了些什么神秘物资。

似乎只是哪天晚上我无意间一句对这个小家的留恋,李欣然就开始动手一步步将它朝着我们婚房的目标装修——还好我没说我喜欢像苏静语家那样的新房,不然天知道这姑娘会做出什么傻事来。[R3]

床边的柜子上放了几支熏香与她从商场淘来的复古式台灯,雪白的衣柜门被擦的一尘不染。书桌上放着我的笔记本电脑和两个人共用的咖啡杯,整个房间总体来说就是简洁却温馨。

前门阳台边——家里唯一的窗台上并排放着一盆盆绿植——绿萝与吊兰的枝叶垂下来,一深一浅构成了别具一格的绿色瀑布。

卧室外的餐桌上铺着干净的白色花边桌布,上面放着两个波浪形花瓶,里面插着周五晚上她从路边买那一大捧花。

洗手间外面的梳妆台上放着不少她带来的各种化妆品和护肤品,还有各种发绳和夹子——李欣然尤其喜欢一种抓夹,用它盘起的发型很像民国时期的温婉的大家闺秀。

不得不佩服她当时的眼光很前卫,因为现在这两年,塑料也好,金属也罢,这看似普通的抓夹在小姐姐们的各种圈子里甚是火爆。就连我现在给大家讲这个故事时,头上还有一个她为我带上的抓夹。

我是个上得厅堂却下不了厨房的笑话,由于对自身能力清晰的认知,开始几天我便总是带李欣然出去吃。就像苏静语说的,鹤岭的消费水平很低——虽然没低到像房价一样夸张,但随便找家快餐店,十元钱也算能吃饱喝足。

但很快她就猜到了原因,接着就主动当起了我的私人厨师兼营养师。不得不佩服,同样是从网上学着做饭,李欣然做的就比我强不知道多少倍。

不论是厨房和冰箱里增添了不少新鲜的蔬菜水果,还是原先落满灰尘、现在却盛满零食与咖啡的老式玻璃柜,甚至是门口、床下摆放的成双成对的鞋子,都生动而形象地向我阐释着一件事:

“有个家真好。”

“唔......”怀里的小可爱似乎听到我的认可很是得意,又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我的胸口,软软痒痒的。

——当然,前提是这个家必须得有她在。

我的宝贝,我的小姑娘。

李欣然每时每刻都能给我一个惊喜。

就比如昨晚睡前她靠在我怀里,引用一部百合漫画中的经典名言[R4]:

“从宇宙诞生到地球的形成,经历了难以计数的时间,地球形成后,又孤独地旋转了四十六亿年。”

“四十六亿年的时间太长了,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只要稍微早一点或晚一点,我和姐姐就不可能相遇。”

“对宇宙而言,我的相遇是无尽时间中的一瞬,是无数偶然中的一个,但对我来说完全称得上是幸运的奇迹。”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遇见那个可以令自己奋不顾身去爱的人,但很幸运,我遇见了。”

“茫茫宇宙是无尽的,可我们的人生却只有一次啊!”

“所以我要尽力去爱姐姐,尽力给姐姐幸福的生活。哪怕受伤,也要痛快淋漓......”

[R1]你绝对听过,就是初中时每天放学后那个悠长的萨克斯曲子,听了它就知道该回家了的那个。(我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时灌液化气的车一来就老放这个音乐,提醒回家灌气了)

[R2]绝大部分的面包车都是后置后驱。(面包车卡车客车这些重心不在前面的车必须是后轮驱动,极少的有四驱)五菱被誉为神车就是因为它的前置后驱发动机真的很牛批。(毕竟奔驰宝马丰田法拉利凯迪拉克英菲尼迪等等大牌名车都是前置后驱,所以五菱的广告其实并不是玩笑)以及只有后驱车才能实现漂移。

[R3]李欣然:我就是恋爱脑了,我只想和姐姐好好闹个洞房不行嘛。

[R4]漫画是Viva大大的《离别的岛,重逢的岛》(就是画人间百里锦的那对模范百合之一),很好看真的推荐去阅读,这段经典的话是云小卷刚刚追到伊莲学姐在地质博物馆里看地球演化史电影时所说的,一直让我感触颇深(甚至还引用进了高考作文),这里根据本文需要略有改动。

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哈,剧情戏的点击数一般都比感情戏多,这说明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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