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安妮这身行头，凯茜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安妮打不到她。

于是她在跑开几步后，站到月桂树下。此夜月正盛，柔和的光芒穿过枝叶，洒在她肩膀上。

她见安妮真的只敢站在窗边比划，遂极其挑衅的用手臂来回摆，对着安妮学水母的飘动。

远处的安妮气不打一处来，她单脚站立着，摇摇晃晃，左手挥舞着鞋子，右手挡在胸前，嘴巴里叼着苹果，愣是连骂人的口舌都腾不出来，呜呜咕咕的说了一大通。

就连安妮的小客人都忍不住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深色月牙。

凯茜得意又心满意足的往家走。

不过，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在路上她遇到了安妮的小女仆。

齐微格端着一大摞书，从镇子上的图书馆出来。

“咦？”她好奇的走过去，问，“你怎么没去克拉拉家干活呀？”

碰巧，此刻齐微格发问，“凯茜，你怎么还不去复习？”她说，“还有三天就期末考试了。”

凯茜瞬间变成了一个傻傻的木头人，“天哪。”

她把考试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这下她记起来为什么安妮又没穿上衣。

每个期末季齐微格都会请假，却不会留给安妮足够的干净衣服，这倒不是齐微格这个兼职小女仆不够称职，她是个很尽心尽力地人，只是总有各种突发情况，比如突如其来的暴雨或热天气。

齐微格的计划是让安妮每隔一天有一件干净衣服，可干净衣服消耗的总比她预想的要快，每次都是，还没等齐微格考完试，安妮就要自己动手洗衣服。

可安妮的爵位是教廷授予，这意味着她的家族不是从帝国之都梅斯特迁徙而来，不会魔法，每当安妮亲自动手时，总有一段时间这个装模做样的讨厌鬼会陷入衣冠不整的窘迫境地，就差不着寸/缕的招摇过市。

别看嘲笑安妮很开心，但这段特殊的时期预示着，她也完蛋了。

“你不会一点书都没看吧。”齐微格腾出一只手叉着腰，教训她，“泽尔塔修女会让你好看的，她可是教廷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专治你这种魔法小怪物。”

“不要，不要。”凯茜连连摇头。“不行。”

“你还记得么，她说，如果你这次再考砸，她就把卷子贴到你家门口。”齐微格提醒着。

凯茜发出一声呜咽，匆匆丢下齐微格，往家里跑去。

至少现在她还有两天零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学一学那些讨厌的定滑轮和动滑轮。

回到家后她发现她只有两天的功夫来从不及格中挽救自己。

羽尾发现她腿上的鳞片里有泥土的痕迹，叫喊着“你脏死了”，打了盆水，把牙刷丢给她，叫她去外边把鳞片刷干净再进来。

“妈妈，我要去看书。”凯茜央求着。

羽尾在做家务的时候会变成人的样子，这会儿她正抓着小猫的尾巴，打扫家里摆设的灰尘，同时，手里还有扫把，因此凯茜不敢在这时候违背羽尾的命令，只能举着牙刷哀求着，“妈妈，我好累，困困的。”

“你今天都干什么事啦？”羽尾仿佛得了失忆症似的，转过头来问她，“给妈妈讲讲，怎么把妈妈的宝贝累成这样。”

“我……”凯茜回忆了下，似乎除了调皮捣蛋就是惹事生非，又把嘴巴紧紧地闭上。

羽尾对她的垂头丧气表示满意，哼着不知名的歌曲把棕色的长发盘起来，“泥土里是有虫子的，我怕你带寄生虫回来，再传染给我。”

凯茜沮丧地坐在客厅的椅子里，将腿泡在桶里，用肥皂打好泡泡，抹在腿上，一点点用牙刷刷着她总是变不掉的鳞片。

她是一个蹩脚的魔法生物，一丁点的魔法都不会，就拿最简单的形态变换来说，她兼具人类与龙双方的血统，理论上也应该可以像羽尾一样，想变成什么样子就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差不多大的，去年带她出去玩的时候羽尾甚至变成过海豚，领她在海上漂泊。

可她却不会变幻，总是不像龙也不像人，甚至，她不是自己主动变成的奇怪样子，从蛋里孵出来就这个怪样子。

凯茜总是想不通为什么她这么差劲，每次想到这件事她都很难过，于是丢开牙刷，从背后掏出尾巴，无聊地捋着尾巴的鳞片，低着脑袋，又不开心了。

羽尾路过，把吃剩的半块树莓塞进她嘴里。

虽然她会嫌弃妈妈，不过这季节的树莓很甜。

她嚼着莓子，喊羽尾，“妈妈，为什么我不会变形？”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每条龙都会魔法？”羽尾挽起袖子，她把洗干净的盘子摞在一起，“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只有你妈妈我，能变换形态。你不会很正常。”

“你的魔法不是喷火吗？”凯茜嘟囔着。

“那还真不好意思，或许是条龙就会喷火？”

“我就不会。”凯茜的脑袋越垂越低，委屈地抱着尾巴，趴在自己的膝上，用尾巴尖支着自己的头。

羽尾叹了口气，她走过来，摸摸凯茜的尾巴，“宝贝，你可能像你另一个妈妈多一些，她是只一丁点魔法都不会的人。”

“可你看。”凯茜把尾巴尖分叉的龙尾递到羽尾面前，这是和妈妈尾巴一样的尾，有六根杈，被细小的白色鳞片覆盖着，如果是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着，是珍珠的色泽。“我有尾巴。”她固执地说着，“我是龙，会魔法才对。”

“不会魔法也没关系呀。”羽尾给了她一个拥抱，这会儿倒不嫌弃她可能把寄生虫带回家了，“我很高兴你不会魔法，魔法是需要代价的。大多数龙都不会魔法的。你还记得雾池阿姨吗？她就不会魔法，我是因为会魔法才有胆子跑出来玩的。而且，教廷的修女没有一个会魔法，但她们打的帝国节节败退。”

“但修女有神的庇护。”凯茜嘟囔着。“你和其他的龙不一样，那我也应该和其他的人不一样才对，我不要当不会魔法的平庸龙。雾池阿姨就是平平无奇的龙。”

“你是混血，已经很特别了。”妈妈安慰她，还拿起牙刷，帮她打理着腿上沾有泥点的鳞，“你看，你比人类多了尾巴和鳞片。”

“妈妈，你魔法的代价是什么？”凯茜把脑袋枕在羽尾的背上。

“还好的代价。”羽尾说，“对我的妈妈来说，她会很伤心，于是我离开了家——我不想看她伤心，但对你来说，没什么关系啦。”

羽尾总是不肯告诉她。

她每次都会逼问，“那到底是什么，既然没关系，就告诉我。”

“妈妈也会有自己的秘密。”羽尾竖起一根手指，冲她嘘了声。“就像你今天的小秘密是今晚溜出去搞破坏，但我可没问你干什么去了。”

凯茜嗯了声，“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你妈妈会伤心，那我也会伤心。”

“对你来说算一种刚刚好的代价哦，肯定不会伤心的，相信妈妈，妈妈不会骗人也不会骗龙的。”羽尾笑起来，帮她把尾巴打理好，用暖烘烘的毛巾擦干，“快去睡觉。”

“妈妈。”凯茜在上楼时又想起了要命的期末考魔咒，“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羽尾变回龙的样子，张开翅膀，想找个舒服姿势趴在窝里。

“如果我考不及格，你是不是依然爱我？”

“那你就给我从家里滚出去。”羽尾爬起来，冲她吼，“读书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做不好，猪。”

“嘉丽，她骂我。”凯茜喊她那异母异物种的姐妹，“她骂我是猪。”

嘉丽只会躺在地毯上睡觉。

“我是认真的。”凯茜不得不放弃睡觉计划，她爬到阁楼，把落了灰的神学课本搬下来，“妈妈，我真的要不及格了。”

“那我也会真的把你赶到门外去睡院子。”羽尾威胁道，“你可以不会魔法，但你不能连个试都考不好吧，人类都能做到的事，你怎么可以做不到？”

羽尾有时候也拿凯茜没办法，小孩就是很烦，每次都要骂一顿才肯乖乖去学习。

但乖乖学习的凯茜也很讨厌，她在客厅里看书，灯光从门缝里渗透进来，而她的窝放得位置不好，不偏不倚，对着那条缝，这让光正好照在她脸上。

羽尾烦躁地往左边躺倒，用翅膀尖拉开门，“我要睡觉！凯茜你个讨厌鬼！”

“我要学习。”凯茜大喊。

“你平时都干什么去了？这会儿倒想起来学了，你肯定会不及格的。”羽尾不得不把翅膀盖在脸上，和女儿互道晚安，“我讨厌你！”

“我也讨厌妈妈！”凯茜泪眼婆娑的。

羽尾会魔法的，她的魔法是变形，能变成她见过的东西的样子，代价是她的寿命只有正常龙的五分之一，也就是一百二十岁，和人类寿命差不多

这个世界是孤雌生育，基因突变很多，孩子和妈妈不是很像，尤其像羽尾这种会变形魔法的，要小孩的时候需要小小的快乐（大大的？）刺激一下，所以会有合约式婚姻

凯茜运气还挺好的，她差一点就变成海豚 龙或者其他 龙的奇怪组合

羽尾变人时用的外貌是凯茜另一个妈妈的（求凯茜另一个老妈在和羽尾找点小快乐时的心理阴影面积

设定是帝国的旧人类会魔法，教廷是一群不会魔法的平民从史前遗迹里搞到了科学，科学VS魔法的但和平相处的状况

这篇文里的神学就是数理化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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