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皇宫夜宴。
“就按咱们的计划行事,我找机会溜出宴会,然后潜入相府。”冉月小声道,“你记得关注一下冉东英的动态,相府那边还是找人制造点动静引开侍卫,形势一有不对就让周卫丢颗石子。”
因为这次需要带一块人皮出来,冉月准备了一个木偶,为此她专门在府中练习了三日如何驯服这个木偶。
此刻,木偶就揣在陆成霄的袖子里。
陆成霄听到“木偶”二字,露出牙酸的表情。若要说这个计划最大的受害者是谁,陆成霄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三日内他几乎能在寝殿和书房的各个角落看到一个快速移动的小木偶,因为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所以只好在陆成霄的私人领域。
但即便如此,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总之定国公府近日闹鬼的传闻已经在下人间传开了。
陆成霄常常看完文件一抬头就被诡异冲他微笑的木偶吓一跳,有的时候睡觉前一时不注意一个小人影闪过,硬生生把他瞌睡虫都能吓跑。
再多来几日,陆成霄觉得自己要神经衰弱了。
“行,我让周卫蹲在树上替你放哨。”陆成霄巴不得冉月赶紧把凶手抓出来,不然没等冉东英先死,他定国公府要乱成一锅粥了。
等开宴,众宾客还没见到定国公府这位神秘的夫人,就听说体弱多病的冉月早早离席回府养病去了。
“成霄啊,说来我们都没见过你这位夫人,令我们好生好奇。”说话的是洛王爷,他身边聚集着一群皇室子弟。
陆成霄淡淡笑了笑:“三叔莫怪,冉月身子不好,我还特意向皇舅舅借了太医为她调理身子,等调理好了定会让她与各位叔伯一见。”
冉月此时已经乔装完毕,走到了相府的侧门处,根据原身的记忆,这道侧门距离白夫人的院子和冉东英的书房都是最近的。
周卫已经蹲在侧门旁的树上了,他虽然不解于自家夫人要如何潜入暗房,又要靠什么全身而退,但作为暗卫,他的职责便是听命行事,为此,他准备了一兜子小石子。
下一瞬,周卫手抖了抖,几颗石子掉落。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冉月一个大活人突然躺到了院子里的床上,一秒之内就睡得人事不省。
就靠睡觉吗?周卫有些怀疑人生。
冉月自然注意到了树上的动静,她忧心忡忡,陆成霄这暗卫到底靠不靠谱啊,怎么还帕金森呢。
不管如何,小纸人还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贴着墙壁快速跑着,不枉这三日冉月的勤学苦练,没几下小纸人就摸到了暗房的机关。
很快,书房外就传来骚乱声,门口站着的侍卫似乎被不远处的动静所吸引,纷纷跑开。
冉月当机立断运作机关,成功进了暗室。
那张人皮还静静立在墙边,冉月走近,默默在心里对白夫人说了声抱歉,然后她跳上架子,割下一小块皮。
与此同时,宫宴。
冉东英正笑着和百官推杯换盏,一名侍卫匆匆跑进来,在冉东英耳边低语。
陆成霄余光一直盯着冉东英那处,见状他眯了眯眼睛,杵了杵一旁摇着扇子悠哉游哉的五皇子。
“你去,和左相冉东英聊几句?”
原本正欣赏舞娘跳舞的五皇子被这一怼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他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嘴翘老高:“我不去,这不是你老丈人么,要去你自己去。”
陆成霄眼神满含威胁:“你去不去?”
说实话,皇帝的几个儿子,就没不怕陆成霄的。从小他们便在一处玩,陆成霄继承了他那个公主娘,行事作风嚣张跋扈,我行我素,完全不管几个皇子的死活,兴致上来了他可不管你是王子王孙还是功勋权贵,一视同仁上手就揍。
因此在陆姓大魔王的打压下,几个皇子分成了两派,一是三皇子之流逐渐黑化变态,翅膀硬了觉得能复仇的,二就是被打压出了心理阴影,完全不敢反抗,譬如面前的五皇子。
五皇子缩了缩脑袋,小声嗫嚅:“真不乐意和你们聪明人打交道,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喂,你不会要让我做什么危险的事,为你挡刀吧。”
陆成霄面不改色道:“把心咽回肚子里,只要我在一日,你就能去你的封地做一个闲散富贵王爷。”
五皇子满意了:“这还差不多,那我就帮你这一回。”
言毕,五皇子摇着蒲扇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冉大人,怎么行色匆匆,是要去何处啊?这宴会还没到一半呢,可不许逃走,来来来,我们喝一个。”
冉东英面色僵硬,他当然不想和这烂泥扶不上墙的闲散皇子喝劳什子破酒,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侍卫刚刚来报,有人在府东头制造了动乱。
冉东英不至于为了这点小小的动乱慌了心神,但他担心自己的书房,怎么会这么巧,书房在最西侧,出事的却是东边,他已经让侍卫回去报信严加看守书房,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冉东英本想自己回府一探究竟,却被这捣乱的五皇子绊住了手脚。
冉东英僵硬地笑了笑:“五皇子说笑了,不过老臣家中的确有些要事,恐要先行一步了,咱们改日再叙。”
“哎,慢着。”五皇子缓缓转身,拉住冉东英的手肘,他嘴角扯出一抹笑,神情之间竟是有几分皇帝的压迫感。
“冉相这是不给我面子,不给父皇面子了?”
冉东英瞳孔一缩,这才真切体会到,就算是手中无实权的闲散皇子,也终究是天家血脉。
冉府
“快,相爷吩咐了,侍卫们都守好书房。”
“该死的,刚刚到底是谁往府里扔的爆竹,怎么追不上。”
“别说了,楼大人说很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对方真正的目的在相爷的书房!”
楼未神色阴冷,大步走向书房。待走到书房门前,他停住脚步,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侍卫们冷声道:“你们在外守着,没我的吩咐不许离开,也不许进来。”
“是。”
下一瞬,楼未抬脚刚想进入书房,就听见不远处“啪嗒”一声。
尽管声音很小,但以楼未的武功,还是捕捉到了。他警惕地回过头,“你们在此处守着,我去看看。”
周卫蹲在树上,神色有些忧虑。他眼看着楼未就要推开书房大门,也不知道夫人要做的事完成了没有,若是夫人还在暗房里,楼未一进书房必定会发现暗房的门被打开了。
因此周卫虽然认为此时投掷石子引起楼未的注意不是个好时机,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做了这件事。
楼未果然被这动静吸引,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此时暗房内冉月正焦急地划着人皮,冉东英不知往人皮上涂了什么东西,似乎是防止其腐化的材料,冉月的小纸人虽然改良过,但要迅速割下一小块人皮还是需要费大力气的。
冉月自然是听到了周卫给她发送的信号,也注意到了门外的脚步声,但此时若不抓住时机将人皮带回,往后将会耗费更大的精力。
冉月咬牙,用力一扯。
万幸,人皮被扯下来了。与此同时,周卫从树上一跃而起,楼未瞳孔一缩,大声道:“追!”
数十名暗卫鱼贯而出,追着周卫在房梁上飞檐走壁。楼未则转身大步进了书房,他眯着眼环顾四周,缓缓踱步走向了暗房的机关。
这个机关及其隐蔽,只有他和冉东英知道。
楼未走到机关处,伸出手指在上面抹了抹。
贴在书架和墙壁缝隙间的冉月大气不敢喘,生怕楼未注意到她。
楼未嘴角微扯,意味不明道:“有人碰过机关。”
见鬼!他怎么知道的。自己明明已经复原了机关,就是赌冉东英不会让任何人进入暗室,包括忠心耿耿的心腹。
冉月眼眸一转,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机关上没有灰。
自己刚刚触碰了机关,定会带走部分机关上的灰尘。
楼未冷冷地扫视了一圈书房,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冉月小心翼翼的贴着书架滑出去,楼未似乎是离开了书房,大概他将怀疑目标锁定在了逃走的周卫身上。希望周卫能甩开那些暗卫,冉月在心中暗暗想。
冉月背着对她而言重如千斤的人皮,贴着墙根跑了出去。就在她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一道阴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刚刚什么东西过去了?”
是楼未!
冉月一惊,立马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
很快,一双靴子停在她面前,一只手捏起了小纸人薄薄的身子。
冉月对上一双三角眼,这双眼里满是狠戾和凶意。
“府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楼未自言自语道,“还有,这,是什么?”
楼未伸手去拽小纸人身上贴着的黄色薄片,冉月心下一紧,纸人的双手牢牢锁住那一小片人皮。
“嗯?”楼未手下用力,小纸人被他捏得浑身皱起来。
下一瞬,一柄剑破空而来,楼未一惊,猛地闪身避退,冉月趁机从他手中跳出来,连滚带爬地翻出了几十米远。
楼未抬头,见一名蒙面黑衣人落在不远处,他咬牙运转轻功跳上了屋檐。
“那是什么东西?巫蛊之术?”
黑衣人没理会他,而是举起剑迎了上去,两人交手数十下,楼未惊觉这名黑衣人的武功在他之上,却似乎并无恋战之意。
电光火石间,楼未拔出身后的弓箭,拉满弓对准了正在半空飘着的小纸人。
黑衣人面色一变,欺身上前。
“嗯......”
一道闷哼响起,在场几人均是一怔,黑衣人捂着肩上的伤口,捞起小纸人匆匆离去。
楼未站在原地半晌,不可置信地大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箭?不过是附身的纸人,被射中就射中了,你将它捞回来不就完了。”冉月焦急地来回踱步,“你傻不傻?”
陆成霄半靠在软榻上,任由府中的郎中为自己包扎,他苍白着一张脸,还有闲心笑:“这点小伤,不碍事。”
郎中听闻此言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嘴硬的自家小侯爷,手下稍稍用力。
“嘶——轻点儿。”陆成霄皱起眉。
呵呵。郎中垂眸继续动作,内心腹诽,还以为您失去痛觉了呢。
冉月满心满眼的担忧,整个人快要贴到伤口处了,“这伤到底要不要紧啊,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郎中包扎完起身,“夫人放心,这几日不要沾水,不要食腥辣发物就无事,小侯爷身体好,用不着过多担心。”
最后一句就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了。陆成霄一瞪,郎中立刻脚底抹油跑了。
冉月气得脑壳疼:“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就冲上来了呢?”
陆成霄轻声道:“可是我并不知道你被射中了会不会有事啊。”
冉月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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