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宋煦阳偷偷一笑，“阿尽是世界上最最有趣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没有你不会的东西。”

沈尽摇头，失笑。

很快，老板将菜呈了上来。

“这是你们的菜。”他笑了笑，“用餐愉快。”

“好的，谢谢老板。”

周围充满了烟火气，烧烤的轻烟袅袅飞升，给尘世的画面蒙上了一层仙境薄雾。

烧烤很香，人很美。

就算鼻尖偶尔会飘来一阵不适的味道，他也微微倾身，毫不退缩。

眼前的一切都让人沉醉不已，鼻尖仿佛飘来一阵淡淡的香，诱人心弦。

“今天真美。”

沈尽唇角微勾，眼中闪着粼粼的微光，在灯光映衬下，更是温柔万分。

“嗯？”宋煦阳正认真地吃着烤串，烧烤料将他的唇瓣染红，看起来懵懵懂懂的，天真又傻气。

“美？”是一声疑惑的音调。

顺着竹马的视线，宋煦阳往后微微一看，竟然看到了一轮圆月，顿时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哎呀！”他惊喜道，“阿尽，今天似乎是十五呢，月亮好大好圆啊！”

“嗯，真的……很美。”

雾气升腾，圆月泼洒清辉，记录了这美好的时刻。

意识回归，宋煦阳眼中不免染上一层淡淡的悲伤，他突然想吃香菜了。

幸运的是，餐厅里有。

他当即打了一碗香菜，将它们放入菜中浸泡，认真地品味着香菜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涩意、夹杂着柔和的金属味。

和蓝星上，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甚至，还要更加浓郁些。

只是他品尝的间隙，恍然抬头之时，却见对面两个人正奇怪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似乎想逃离，却又碍于礼貌，呆坐在原位上。

宋煦阳不解：“怎么了？”

为何他们要这么看着自己？

“没什么。”白昼淡淡地摇摇头，目光却落在了宋煦阳碗里的香菜上，眼神诡异。

文清炼蹙眉：“客……小阳，你喜欢吃这个？”

一贯清冷的模样，染上了一丝丝不染尘世烟火的嫌弃，他没用手捂住，已经算是很能忍了。

“这……这是香菜。”宋煦阳眨了眨眼睛，还以为他们不认识这个东西。

可看到两人一言难尽的神色之后，宋煦阳才恍然大悟，有丝失落道：“白……哥，文哥，你们都不喜欢吃香菜吗？”

按照伪装的要求，他直接唤了两人为“哥”。

这个称呼听起来莫名羞耻，宋煦阳压着心底的不适，还是硬着头皮喊了出来。

却不知，对面的两人神色一怔，眼中闪过些许莫名的漾意，都忍不住别开了脸，轻咳一声。

宋煦阳：“……”

怎么两个人都好像是呛到了似的？

可是……宋煦阳微微看过去，他们两人吃的面里面，并没有辣椒啊。

真是奇了怪了。

迎着宋煦阳失落的眼神，白昼心神莫名，竟然违背了他的本意，安慰道：“并不是不喜欢……只是，没有试过罢了。”

话一落，他忽然一怔，一道激灵从头顶上劈下。

他怎么会说这种话呢？

对于不喜欢、甚至于厌恶的东西，他根本就不会尝试，更别提违背本性撒谎了。

可在看到宋煦阳失落如小狗般的神色后，他竟然未经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这不对劲。

白昼微微蹙眉，掩去了心底的诧异，很想收回这句话。

然，覆水难收。

一旁的文清炼也惊讶地瞧着白昼，他认识他已久，可并不知道他“并不是不喜欢”香菜啊。

于是，他饶有兴致地瞧着失态的发展。

果真，听到白昼的话之后，宋煦阳眼睛一亮，心中竟生出了一种大逆不道的、将老板当成知己的念头。

“试试吧，白哥……”宋煦阳眨了眨眼睛，加了一小撮香菜进去。

白昼：“……”

这一下，是拒绝也不行了。

说实话，白昼从未有像现在这样狼狈的时候，他眉头拧起，有丝不知所措，“额……”

他一偏头，便瞧见了一旁将筷子放下，认真看戏的文清炼。

白昼：“……”

他的心底更不是滋味了。

“快试试。”文清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褐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久违的戏谑之意。

这家伙，真当他是好欺负的？

白昼心底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拿起公筷，竟是从宋煦阳碗里夹了两倍的香菜进去，皮笑肉不笑道。

“文医生，你似乎也没吃过香菜吧，我可是记得，你对一切新事物都很好奇呢，要不，你先试试？”

文清炼：“……”

最糟糕的事情，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发生了。

看戏的人，最终成为了戏中人，被别人看笑话。

“文医生……”宋煦阳好似根本没察觉到二人之间明争暗斗的风波，而是双眼亮晶晶的，“你也没吃过香菜吗，你可以试试，说不定你会爱上这个味道。”

爱上？

文清炼唇角微苦，他就算是死，也不会爱上这种糟糕的东西。

可是……

“怎么，你连试都不试一下？”白昼冷笑一声，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之意，“真是太不给小阳面子了，你看我。”

白昼冷着脸，手却不停，硬是夹起一块子香菜，优雅地送入了嘴中，脸上骤然青紫，他硬是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还故作镇定道：“味道……非常不错呢。”

宋煦阳：“……”

他就算是再不聪明，也看出些门道来了。

白总似乎是在和文医生较劲。

可他们究竟较劲个什么，宋煦阳也不太理解。

很可惜的是，文清炼并没上钩。

他勾唇一笑，目光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白昼，有礼貌道：“既然你喜欢吃，那就多吃点。”

白昼：“……”

他面色铁青地吐出香菜，一脸难受的模样，似乎马上要晕厥过去了。

宋煦阳从白昼的脸色中看出了什么，面色复杂，小声道：“白总，你不喜欢吃香菜的话，可以不用勉强。”

“哪里会呢？”文清炼柔和一笑，“小阳，我倒是觉得，白……很喜欢吃香菜呢。”

白昼瞪着一双死鱼眼，阴气森森地望着文清炼，被盯住的人，恍然不觉。

宋煦阳：“……”

所以说，文医生和白昼，似乎有点不太对付的样子。

用餐后，三人入住同一间宿舍，收拾完毕之后，在工厂内进行考察。

宽阔的地下室内，装着一排排机械零件，手臂，胳膊，未定型的头部等等。

转动的齿轮与螺丝散发出冷硬的机械光，更有精密的测量仪在上空盘旋，一整个高科技虚拟现实。

宋煦阳努力装作一脸平常的模样，视线却忍不住被这些精密的仪器吸引，他很难想象，就是这些东西，将他精心设计的图纸制作成了实体。

“这些只是外部零件罢了，更重要的，还在里面。”白昼见宋煦阳被转动的机械吸引，忍不住提醒了他一下。

“嗯……好的……白哥。”宋煦阳有些别扭地喊了这个称呼。

一路走过亮银色的走廊，四周都是封闭的房间，白昼特意说明，这些房间里是保密场所。

随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封闭空间。

白昼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封闭空间的门，里面，赫然是一个隐蔽的监控场地。

里面，似乎可以看到所有空间内的运转。

“白总，这是你们白家的机密，我们出现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文清炼褐色的眼珠子微抬，冷淡地扫过这一片密密麻麻的监控。

“有什么关系？”白昼突然笑了，“文医生，要建立这么大一个工厂，需要很多东西。”

文清炼不置可否，视线微微倾斜，便望向了旁边宋煦阳。

此时，宋煦阳面色有丝紧张，他看着监控内无数机械在无人时刻疯狂运转，有种荒谬的感觉。

那些……员工呢？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未言的疑问，白昼将监控屏幕上某个地方一按，周围一大片监控上，便出现了久违的、零星的几个人。

而且，令宋煦阳在意的是，明明这么多监控，所映照出来的场景，似乎出自于同一处。

“这里，是模拟室。”文清炼瞧着各个监控里的人，沉声道。

“模拟室？”宋煦阳听不太懂，视线却紧紧锁住里面的人。

很快，他发现了一点异常。

“他们……怎么又哭又笑的……”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却不想，其微弱的声音，轻而易举被旁边的两人清晰捕捉。

“他们是在工作。”白昼冷淡的声音，从唇中飘了出来。

声音轻盈如纱，又好似天边的云，让人捉摸不透，带着一丝莫名的恐惧感。

“他们……是在工作？”宋煦阳哑然。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生一种危险的感觉，嗓子好似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抓住，除了痛苦的嘶吼之外，再也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对。”白昼一双眼睛，在昏暗的房间内，亮得可怕。

他轻轻将手搭在了宋煦阳的肩膀上，声音沙哑，又重复了一句：“大家，都在工作，不仅是他们，还有我们。”

宋煦阳身子僵硬，面色发白，只觉得肩上的手掌冷如寒尸。

然而，他很快便来不及多想了。

因为，另一只同样冰冷的手，在悄无声息之间，再次搭上了宋煦阳的肩膀。

他身子猛然一颤，不用看便知，那只手，来自文医生……

“是的，我们……都在为不夜城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