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步履远走的声音消散,万籁俱寂。
天地下,好似只剩他一人。
“呜呜……”宋煦阳害怕地呜咽着。
棺材盖被封得严严实实,他无法推开,用尽全力,只是徒劳。
他害怕地趴在了一具尸体之上,无法坐起身,只感到一股森然的冷意似乎要将他所有的温度都夺去。
他会死的……
宋煦阳察觉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他是在做梦。
偶尔,一缕冷光透进,让宋煦阳看清了身子下方的这一具尸体。
一张冷漠的面具,一张红润得不正常的唇,红绿色交织的布料,鲜艳且明。
都在昭示着,包裹在衣物之下的,是一具鲜活的……人体。
看到那张熟悉的薄唇,宋煦阳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在其边摩擦。
这……是阿尽啊。
是他最亲近的竹马,他最重要的人。
就算阿尽已经死了,他变成鬼魂,徘徊在自己身边,也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
这样一想,宋煦阳眼眶微红,心中的害怕,就这么散去了。
“阿尽……”宋煦阳很想笑,他也轻轻地笑出了声,“我记得,我们之间拜过把子,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当时,我说了这句话之后,你立刻将我的唇捂上了。你说,就算你以后先离去,也不准我陪你死。”
“没想到,造化弄人,最后,我们真的会死在一起。”
当日说的话灵验了,宋煦阳也没有后悔流涕,他只是想着自己的父母,日后,不能在二老跟前尽孝。
对于这个结局,他没有半点不满。
或许,和最好的竹马躺在同一个棺材下长眠,对他来说,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不后悔。”宋煦阳轻声呢喃,“或许,来见你最后一面,是我一生之中,做过的最好的决定。”
说罢,情至深处,眼泪夺眶而出。
啪嗒——
泪滴在了竹马的面具之上,融了进去,又落在了竹马的唇边,将他鲜红的唇润湿,更多了几分活人气。
宋煦阳唇边漫上一个无法言说的笑,像是满足,像是癫狂,眼中,也弥漫着被蛊惑的温柔。
他照着自己的本心,调整好身体的姿势,就这么睡了下去。
头温柔地躺在竹马宽厚的胸膛之上,倾听着他不存在的心跳,双手,摸索着竹马冰冷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一切都是冰的,快要将他冻伤了。
宋煦阳呼出一口冷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而——
“啊……”
宋煦阳惊呼一声,双目骤然睁开,漫上一丝恐惧。
他的双手,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好似两冰块,将他牢牢吸附,再也挣脱不了。
更加诡异的是,明明是停止运转的心脏,也如被点燃的火炬,在原始的生.殖崇拜中,奏着野性的鼓点。
砰——
砰砰——
砰砰砰——
宋煦阳清楚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
他并不认为活过来的是竹马,因为,阿尽他,不会将他的手抓得这样疼。
一股恐惧瞬间卷席全身,让他全身小幅度颤抖起来。
“不……不要……”
那手很大,一只冰冷的大掌,牢牢地扣着他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则顺着衣襟,滑向了未知的地方。
宋煦阳瞳孔微缩,腰肢乱颤,双腿无力地蹬着下方,可怜地哭了出来。
“你……你是谁,不,你是什么东西?”他小声啜泣着,识时务般求饶,“放开我!”
费力地抬起头,宋煦阳哭泣的眼,骤然被一双血红的眼锁住。
他顿时就僵住了。
因为,这双诡异带红的眼中,充满了恶意与歹毒,阴邪与森然交织。
这是一双,属于恶鬼的眼睛。
“啊……”
他尖叫出声,惊恐的叫声被压在了密不透风的棺材之中,在寂静的空间内回响。
“抓……住……你……了。”
那张鲜红美艳的唇中,流泻出沙哑与恶意的轻笑,如猫逗弄老鼠般,充满了戏谑与调.戏。
宋煦阳身子骤然一僵,这句话,仿若抓住了他的灵魂般。
这一刻,就算是做梦,宋煦阳也无法逃避地意识到了一点。
那就是,他完了。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直觉。
被“抓住”之后,便再也无法逃离了。
纵然,这只是一场……
对了,这是梦。
宋煦阳犹如抓住了一缕曙光,疯狂地提醒自己。
这是梦,这只是梦!
他才是梦中的主宰。
这闯入了他梦中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他会将他赶出去,赶出他的梦!
快滚啊……
宋煦阳睁大了眼睛,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你让我滚?”那只手摩擦着他的纤腰,暧昧地捻起一层皮,细细品味。
“我……”
宋煦阳红着眼,红唇恐惧地哆嗦着,却眼睁睁看着这东西更加放肆,甚至还充满恶意与逗弄地笑着。
“可惜啊。”
这东西明明用的是竹马的声音,可其声线阴沉,恶意满满,让宋煦阳根本联想不到他温柔的竹马。
“小羊,你不知道吗,你早就已经,允许我进来了?”
因为,他们已经交换了电话号码,而且,已经成为了情侣关系。
电话号码,是祂规则中的一种所有关系的建立。
而情侣关系的认证,则是人类亲密关系的建立。
他们两人,都同意了。
这样一来,可怜的羔羊,便完全成为了祂的掌中之物。
他为祂所掌控,祂为他深深倾倒,这是一种世界上最公平的关系,不是吗?
想至此,一股凶猛又陌生的情绪,在灵魂中激荡。
祂得意地笑着,唇大大咧开,露出了里面细长的舌,以及,一口深不见底的黑洞。
宋煦阳被吓住了,面色惨白。
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从这怪物的话语中,他绝望地得知,事情已经再无转圜之地。
“我……我没有……”宋煦阳语无伦次,哭得极为可怜。
他……他怎么会允许这个怪物进入他的梦呢?
他想要的是竹马,可不是这个可怕的怪物啊……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小羊。”怪物抬高了声线,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声音中充满了蛊惑。
“我就是你亲爱的竹马呀……我,是阿尽哦。”
在梦中,怪物通过梦中的点点滴滴,很快便窥探到了宋煦阳最在意的事情。
这个怪物,蛊惑力极强,又惯会装模作样。
没有人,能逃脱祂深深的捕获。
“阿尽?”
宋煦阳睁着迷蒙的眼,眼泪打湿了睫毛,如浓密的蝴蝶上面挂着沉重的雨露,再也无法飞起来。
“你……你不是。”宋煦阳害怕地摇头。
身上传来密密麻麻的冰冷酥麻感,快要让他崩溃了。
他可怜地“呜呜”哭泣,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更为自己的愚蠢。
“不……不要……”
骤然,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他的头往下压,朝着下方艳红仿若要滴血的唇压去。
这样看来,就像是宋煦阳迫不及待,想要亲吻身上的人。
“呜……”他惊叫一声。
唇,却不受他控制地,精准地覆在了那张寒如冻霜的唇上。
一股冷气,如霜般化开,快要将温热的唇冻伤了。
“呜……”
想要挣扎,却只能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双血红眼中漫出餍足的笑意。
而后,一滑腻的冰冷之物,鬼森森地探了进去。
“不……”
宋煦阳发出一声无能为力的拒绝。
唇仿佛被冻麻了,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剩下一条狡诈的蛇在唇中搅动,让他所有的人气都夺去了。
在恍惚之间,华丽的衣衫如被空气扭曲,主动脱落,在空中阴冷地悬浮着。
飘带飞散,在宋煦阳的脸上、身上不经意间摩擦而去。
他的腰被捉住,整个人被朝着深深的地狱按去。
“呜……”
宋煦阳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声,整个人如被钉在了地狱的鬼墙之上,任由墙上的鬼撕咬着他柔弱的身躯。
巨大的钉子插在他的身体之中,将他挂在了鬼墙之上。
一阵鬼气森森的雾,不知何时钻入棺材之中,将他整个人和鬼墙融为了一体。
烟雾弥漫,哀泣阵阵。
天色阴沉,落下黏腻的小雨,将所有的哭泣与餍足都笼罩在了雨幕之中。
……
他要死了。
宋煦阳红唇微张,面色红润,双目无神。
他撑着下方的墙,神色一阵恍惚,仿佛不知今夕何年。
这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太过于真实。
甚至于,宋煦阳自己都忘记了,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身上的痛觉,是如此的明显。
宋煦阳抱着自己的膝盖,身躯起伏,眼神茫然地看着膝盖上的淤青和红印。
意识天旋地转,不断摇摆。
“呜……”
被欺负得狠了,他便无力地呜咽了一声。
事实上,他的喉咙早就已经沙哑,眼泪早已经哭干,脸上挂着凌乱的泪痕,再也哭不出来了。
他已经,不知时间流逝。
在棺材之中,仿佛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除了两人之间无尽的亲昵之外,再也不剩下其他什么别的东西了。
“小羊,你很乖。”祂俯身上前,缠绵地吻着宋煦阳的额心,这是极度的珍视。
在一般的时候,祂总是很温柔的。
只有听到宋煦阳无法克制的哭泣声,祂才会变得越发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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