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间隙,谢心澄用自己带的保温杯在茶水间接水,助理兴冲冲跑过来,“心澄姐,你刚才状态真好,我听后面几个导演都在夸你,看着真的很有情侣的感觉啊。”
真情流露,状态能不好吗?
谢心澄拧开杯盖,“你要是近距离面对一个大美人,眼里星星比我还多。”
助理看出她有点蔫巴,这几天情绪都不太好,便道,“江老师看着也很投入。”
在场上都是他在引导,谢心澄看了下自己的掌心,关键时刻怎么就怂了,这不敢碰那不敢碰的。
真是,不摸白不摸。
可能是在外面拍摄冻到了,她咳嗽了两声,助理想起包里还带着的东西,“我去给你拿感冒灵,提前预防下。”
“好。”
后半场的羞涩,脸红,都是真的。
谢心澄低头盯着水面,刚刚拍摄时的场景又趁她不备悄然入侵,在沙发上,江渝问她在害怕什么?
谢心澄直直与男人对望,腰间的感受分外强烈,闪光灯照的他脸上明明暗暗,黑色额发做了定型,几缕发垂在剑眉处,深眸如点漆。
一瞬间,外界自动消音,她听不见摄影师说了什么,再反应过来,手腕已经勾住了江渝的脖子。
完全按照他的指示在做。
谢心澄嘴硬,“我才没怕。”
为了证实,她主动仰头,离他的唇不过一公分的距离,公然地挑衅。
在外界看来,这两人便是进入了“状态”。
“嘶。”
杯子里热水溢出流到手背上,登时红了一块,谢心澄如梦初醒,连忙关上拿了抽纸去擦,
“好烫。”她倒吸一口凉气。
纸盒是空的。
谢心澄弯下腰去柜子里看看有没有纸巾,面前多出来双黑色皮鞋,裤腿齐整,她站起来,见江渝不知道从哪里拿的毛巾,平摊在桌上吸干水分。
“谢谢。”
他低眸,注意到谢心澄遮着的手。
做错事心虚一般,她藏到身后。
本来学生时代在江渝那里就留了个不太聪明的印象,接个水能把自己烫到,够丢人了。
“烫到了?”
谢心澄果断摇头,“没。”
江渝看着信了,杯子擦干递给她,“接着。”
“哦。”
谢心澄伸出手,他却将杯子撤回。
“嗯?”
谢心澄有点茫然地看他,在没反应过来时,江渝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洗手间。
“做什么?”
水龙头开了凉水,江渝脸色严肃,已然有了些命令在里面,“伸手。”
原来是发现了。
谢心澄咬了下唇,靠近池边,伸出右手,靠近虎口那地方烫红了一小片,可能是肤色白,对比显得有些惨兮兮的。
明明自己烫到了,她却看了下江渝的脸色。
好吧,男人沉下来的目光比她的手还吓人。
“你是不是想,怎么不烫死我呢?”
“你说什么?”
“没事,我是说一会就好了,不会耽误接下来的拍摄的。”
江渝说了句在这等着就离开了,过了会进来,看到手上拿了管药膏和一包棉签。
还是要象征性客气一下,谢心澄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江渝没犹豫,将手上拿着的东西递给她。
情节不是这样发展的啊?
谢心澄短暂怔了下,举着**的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东西都递到眼前了,她关了水龙头,想先把手吹干。
“别动。”
还是有人情味的。
江渝从墙上挂筒里抽了两张纸,给她手上的水分蘸干,特意没碰到烫伤的地方。
“自己行吗?”
谢心澄这次学乖了,摇头。
看着他将药膏抹在手背上,动作还算轻。
谢心澄此刻心里就一个想法,这烫的还挺值的,来拍杂志也值,就有种享受售后服务的感觉。
小时候烫伤手,家里人给她涂药的时候都是一边吹着的,所以她看着江渝,来了句, “不要吹吹嘛?”
江渝抬头看了下她,有些惊愕。
谢心澄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边轰然一声,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说了声开玩笑的,逃也似的出了卫生间。
幸好拍摄基本结束,她找了个借口推掉晚上的聚餐。
隔天去参加某个卫视的跨年彩排,在后台遇到了季明泽,准确的说,是他们团。
两个节目紧连着的。
这个机会是公司争取的到的,谢心澄没多少要做的,就跟着公司其他两个女生参与下合唱,主要就是露个脸,在观众面前培养下熟悉度。
谢心澄用团扇遮住脸,问同伴, “你说什么,那家不行,上次做的美甲没多久就掉了。”
小花一脸莫名奇妙,她和谢心澄一向不熟,平时几乎不说话的,怎么今天主动聊天。
过道,狭路相逢。
勇者不胜。
季明泽对队友说, “等一下。”
果然。
谢心澄用扇子敲了敲脑袋,认出来了。
“嗨。”
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么巧啊。”
有时候吧,季明泽不太吃这一套。
尤其是,表明心意后。
“在躲我啊。”
“哪有。”谢心澄用手将裙钗往上提, “和同事说话呢,没注意。”
“你那同事看着就和你不熟。”
“就因为不熟才要培养感情。”
“那熟悉后呢?”
“熟悉后当然…不对,我怎么感觉要被你绕进去了。”
季明泽笑,只是有些勉强。
前面的队友在喊他,下个节目彩排,时间比较紧张。
“排练加油。”
谢心澄握拳给他打气, “快过去吧,我先走了。”
的确不能让队员耽误太久,季明泽往她身前走了一步, “那你结束后有时间吗,我们吃个饭,上次的事情。”
他很认真。
谢心澄都没想到季明泽看着没心没肺的少年样,这件事上比她还较真。
季明泽看出了她的为难,虽然是笑着的,声音却明显的低落下去, “看来不行。”
她太容易被看穿。
扇柄在手中转动一圈,谢心澄低头, “抱歉,现在的情况,如果被拍到的话,对他不太好。”
不想那些不好的词汇和他牵扯在一起,至少,不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白色的地板,映出地上人模糊的影子,隐约传来前面舞台的音乐声响。
他。
没有提姓名,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是谁。
拒绝季明泽后,谢心澄回到休息室,打开聊天框保存助理拍摄的在舞台上排练的照片。
她都没怎么编辑,直接上传了朋友圈,在那个姓名后面打勾已成习惯。
“请不要再说我五音不全,至少是站在舞台上啦(就是耳麦戴久了有一点点点点的痛。”
江渝双指放大图片。
背景是中国传统水彩画,谢心澄衣着豆沙青色汉服,长发及腰,眉间几点朱砂,手执团扇,下巴稍低。
凭借着这静态图片,想象她在舞台上的样子。
“江总,费城那边要待将近两周时间,明天早上八点有个视频会议,飞机晚上出发,这段时间,您有什么个人安排吗?”
江渝似在思考,轻点着屏幕后的手指,表明心境矛盾。
私人的事老板不先提做下属的也不好直接说,曾菲小心将文件放在桌子上,看似随口一提,
“谢小姐这两天行程比较散,听说准备和别人去泡温泉。”
屏幕里充斥着照片文字,一页翻不完。
江渝关了手机放在桌子上。
“去国外之前把所有事情再确认一遍,明天下午三点从公司出发。”
看样子出国前是不准备见面了,曾菲点头, “是。”
身后的灯火只剩点点。
江渝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将电脑关机,站起来准备离开,眼前忽然一阵眩晕。
“江渝。”
梁兆远刚进来,就看见男人手撑在桌面边缘,表情看起来在忍耐着什么。
“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从楼下路过,看你办公室还亮着,我想这么早上班吗?别和我说你在这待了一夜,我问你,现在几点了。”
“2点?”
作为一名医生,梁兆远真的很看不惯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指了指手表, “五点了。”
江渝眼下两片青灰, “是么,没注意。”
“再这样下去命还要不要?用工作来麻痹自己,行啊,正好我下夜班回去睡觉,你和我一起。”
“不行,我八点钟有会议。”
“什么会,你一个总裁还左右不了一场会议,又不是上学,回去睡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危险。”
梁兆远最后还是没拗过江渝,他上午开会,晚上直飞费城。
而谢心澄是在两天后才知道这件事。
“咦,曾秘书,就你自己,江渝不在吗?”
她探了下脑袋。
曾菲: “有些文件需要整理,这是?”
“芡实糕,很香的,你要不要尝尝,不知道江渝喜不喜欢吃这个。”
曾菲有些不忍开口, “江总,他出差了。”
谢心澄将拎着的盒子放到办公桌上,“出差,是不是拍戏,晚上回来吗?”
江渝经常性的出差,有时候一天能飞两三个城市。
“不是,费城,估计要半个月。”
她打开盒子的动作顿住。
费城,这么远。
“你没跟着去吗?”
“这边还有些事情没有收尾,我下周过去。”
谢心澄哦了声,情绪已经有些不对,“他什么时候走的?”
“两天前。”
要不是今天过来,真的好久都不知道。
其实曾菲也没有想到,江总会没有和谢心澄说一声,但转念一想他的性格,也在意料之中。
“江总走的比较匆忙,所以……”
“不用。”谢心澄重新扯起笑,云淡风轻毫不在乎的样子,“不用和我解释,曾秘书你知道的,我们又不是真情侣是吧,而且,就算,就算…”
她声音低下去,“就算是真的,都没有要求时时刻刻报备的。”
心里莫名胀起酸水,笔尖发酸,谢心澄扶着桌子,快速眨了眨眼睛,一秒都待不下去,
“那我先走了。”
再也不来了。
谢心澄忍着眼泪抬脚,衣摆不小心碰掉放在桌角的一只钢笔,掉在地上清脆的一声。
“我来捡就行了。”
“没事。”
她背对着曾菲蹲下身子,快速在眼下抹了抹。
连江渝的钢笔都要和她作对!
回来就解约。
不,立刻,马上。
谢心澄站起来,看到外面时却愣住了。
一尘不染的落地窗,视野广阔而清晰,对面的广告大屏,女孩对着镜头,双手背在身后,头戴花环,笑容明媚。
是她之前拍的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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