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49章

宓稷和比笏吃了早饭便离开了,宓稷说有要事在身,过几日再来看她,临行前还特意嘱咐,说后土女王已上奏天帝魔神现世,让他们当心。

颜卿已经猜到了,后玥那时便说过,她会上禀天帝的。但得知这件事真的发生时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宓稷说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整个后土,也为了保护后卿。

颜卿明白,后卿若一直待在何意居不出,自然无处可查到他的气息。可他那天偏偏便出去了,在后玥的再三叮嘱之下还是执意走出玄武甲的守护范围。如此一来,后卿的气息暴露,他与后玥曾出现在同一处的事情,只有有人肯查便能轻易查出。届时即便有人说后土地祇勾结魔神意欲叛离天界,也无可辩解。

后玥实在无法将整个后土作为赌注冒险欺骗天帝。她只能上禀天帝。

不过如今听宓稷这么说,后玥如此做也确实是保护了后卿。

后玥将事情当着众神的面禀告给了天帝,已是将事情闹得人人皆知了。

将魔神再度降世一事闹开的确是会对后卿不利,然而恰恰是将事情闹开闹大,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才能将所有人的动作都收纳眼底。

知道魔神复生的所有神祇必定将密切关注魔神,严密盯守魔界动态。如若这时有人欲对后卿暗地里搞些小动作,那便是落入所有人的眼中了。

后土地祇也大可趁此时机明目张胆地关注后卿,就是想趁机施以援手也未尝不可。

只是颜卿仍是不明白,那次神魔大战中后卿分明是置整个后土的安危于不顾叛离了后土,还将后土陷于勾结魔界的处境中,为何后玥还要这么做来保护他?

就像她一直不明白临别前后玥那话的意思。在言明要上禀天帝后,后玥曾哭着问后卿,“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我们踏着你的血求生,每一次都是这样!”

颜卿本不是好奇心重的神仙,可这几日仍免不了思来想去。后卿背离天界叛出后土,血洗青羊泊,灭勾陈全族,还施展禁术堕为魔神。他究竟还做了什么,能令后土的女王说出那样一番话。

当年可还有其他的真相……

是以就连比笏走的时候,颜卿也还在想这件事并未察觉。

之后的几日便是浑浑噩噩,整日苦心修炼。不管何意居再喧闹,她这一处始终是一方静室。

今日何意居的魔族气息又强了几分,黄昏时分突然听闻一阵众人高呼,“魔神大人!”

颜卿几乎快适应了这满室的魔族气息,仍是没忍住拍案而起,可推开门的瞬间便后悔了。

自从勒于离开何意居后,没几日便会有几个魔族中人造访。均是牛鬼蛇神的怪异造型,不过皆是清一色的粗莽大汉模样。来的时候皆是避人耳目隐匿了气息,但一进到何意居瞬时便将气息全都放了出来,甚是……让她无法忽略。

造访者皆是激动不已,径直奔去找到后卿后便是一阵跪拜高呼,不时地还要洒上几滴眼泪。

这些日子颜卿便一直都待在房间里很少外出,仍是难免会碰到他们。谁想到那些魔族中人竟也都是恭恭敬敬的端着礼貌礼仪,全然不似她以为的那般粗鄙。

曾以为他们即便不是茹毛饮血也是嗜杀成性蛮横不堪。却没想到他们会对四季园中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感叹不已,竟是连一棵草叶也不敢轻触生怕不留神弄伤了草叶。也没想到他们的态度竟会这般恭顺,生怕她感到一丝恶意。

但他们是魔族。

喊得震天响的惊呼声过后,隐隐传来粗野的啜泣声。颜卿站在门边好一会儿,还是回了屋去。

这一屋子的魔族她有什么立场过去,算起来还是一屋子的仇人。是以她甩上门退回房间时弄出的动静稍微有些大了。

回房之后她便专心修炼,外面的动静也似乎小了不少。不知是不是专心修炼的缘故,还是外面的动静真的小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叩响。

颜卿察觉之时,房门又被轻扣了三下,后卿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我。”

颜卿起身走近门边,“什么事?”

后卿见她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便道,“你放心,明天以后不会再有魔族的人来了。而且我在门口设下了结界,不经允许他们就是来了也进不来的。”

话音落毕室内再无声音传来,细心听闻只有清浅的呼吸声隔着门板传来。后卿在门口顿了顿,转身离开了。

他前脚走开门即刻在身后打开,十五的圆月带着整夜的光辉顷刻洒满房间。月光映得屋中人澄澈晶亮得有些苍白。

颜卿扶着门走到门口,对着三步外的人影道,“既是魔神大人下了命令,那魔界中谁人敢不听。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几波人轮番苦求良久的魔神大人,终于肯同他们回去好统领魔族了!”

后卿回首,脸上明明灭灭的光景让人看不真切,只是远处那几树的桂花又漱漱落了一地。

“你何必这样……”

“不爱听吗?我是仇人之女,说话只能这样。不然你告诉我真相,”颜卿几步上前,走到后卿面前落定,抬头清清楚楚地望着他,“勾陈真的是你杀的?”

后卿怔了怔,手指几不可察的蜷缩了一瞬。

颜卿又问,“青羊泊是你血洗的?”

后卿还是没言语,只是望着颜卿眼神又深了些。

“还有先战神,也是因你而死?”

夜风无声地吹着,满月的夜晚月光明亮得映的夜空连一颗星星都搜寻不到。颜卿站得这样近,近到可以听到后卿的心跳声,可是靠得这么近她都已经将后卿的眼神所有表情一览无余了,却还是看不清。

“我懂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睛似被利刃划破凋零了一地碎片,霎时黯淡得照不进一丝光。

“那说些别的吧。”颜卿倒退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她笑着,手臂举高遥指天边皓月,“赌约我还记得,你答应过的也勿要忘记。我留在这里的意义,仅此而已。”

颜卿转身离开,直到关上门那句仅此而已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一扇门隔开两个世界。

一边是光明和希冀,一边是泥泞的深渊。

他在泥潭苦苦挣扎,却无法脱开浑身羁绊。死而复生又怎样?那些是死几次都抹不掉的。可是有一件事情,他始终不变。

后卿伸出手臂,仿佛这就能触到那扇门一样,他向往的始终在另外一边。

“我说,你就信吗?”

夜里又起了风,风声摇曳不息吹得窗外草叶树木窸窸窣窣个不停。

颜卿睡得并不安稳,听着响动声无休无止,有时甚至像是有人在不停地走来走去。她好几次睁眼细听窗外的动静,却也只是风声吹摇四季园的声音。

就这样时而清醒时而迷蒙了许久,窗外的动静又大了些。风声呼啸撞得窗子不住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颜卿再次睁开眼,黑暗的房间中耳畔的声音清晰无比。

“咚,咚咚,咚咚——”

一夜不安,让人睡得更是疲倦。颜卿不由慢慢阖上眼皮,眼帘刚刚落下又是被更清晰的咚声搅扰,只得再次睁开眼。

她费力地翻身坐起,听见咚声落尽后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还没醒?这都什么时辰了。”顿了顿声音又高了一些,“小九儿快醒醒,你最风度翩翩的师叔来看你了!”

颜卿愣了愣,脚踩在地上察觉有些寒意浸入时才反应过来。打开窗子,入目的明亮让她微怔,竟然已经是白天了。只是天气阴沉,少了太阳的照射她待在室内层层帘帐中,自然以为仍是夜晚。

一颗石子嗖地从她眼前飞过,敲落在窗框上,颜卿顺着望去便见到成墨大剌剌的坐在对面房顶上,手上正掂着几颗石子。颜卿又顺着窗子往下一看,墙角果然已经堆了好多块石子了。

显然都是成墨的杰作。

“师叔,你怎么在这儿?”

成墨笑了一声,道,“还不快收拾妥当了出来恭迎师叔造访你家!”

颜卿即刻关上窗子一阵收拾,一边收拾脑子里还不住地想,成墨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制造了这么多动静,整个何意居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

不过没多久她就知道答案了。

今日的何意居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

成墨在花架下歇着脚,看见颜卿出屋了过去拉了她便要走。

“等等,等等,”颜卿停下脚步奋力道,“去哪里?”

成墨道,“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颜卿算着日子,慢慢想起来。

万年前的今日,天界获胜击退魔族。

此后每年的今日,都为纪念这一天而欢庆的却邪盛宴之日。

万千年这一日原本是为战胜了凯旋的兵将设的庆功宴。但天界所有人皆为此欢呼雀跃,整装出席,宴席大摆三日。

像是席上订了什么不成文的规定一般,这一日被称为了却邪之日,而此后的每一年天帝都会举办却邪盛宴宴邀诸神。天界诸神无不人心振奋欢欣赴宴大醉三日。

只是颜卿鲜少赴宴。

因为这一日,在万年以前,分明是勾陈族灭,战神陨落之日。

颜卿面色微愠,望着成墨的目光不自觉夹了几分凌厉,“你要带我去却邪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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