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王的第十殿庄严肃杀,院落间空荡荡的到处只有整整齐齐的石阶,方方正正的房屋宇、殿堂、桌椅、床榻,便连摆件也少得可怜,到处空旷肃杀。
在逻霖的授意下,转轮王为后卿和颜卿备了两间隔间隔了一条走廊的客房。
后卿对此嗤之以鼻,在众人的注视下安安静静关了房门。
不过他自己待了没多久,就敲响了颜卿的房门。
“颜卿,快开门啊。”
“九幽?”
“小幽幽来给我开门啊。”
“小颜颜?再不开门我就自己进去了?哦,你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不方便,我来助你——”
后卿正欲手动破门时,门终于安全了。颜卿自里面打开房门,一脸好笑又无奈地表情,望着门一开就自然走进来反手关好门的后卿。
他丝毫不觉哪里不妥。
颜卿方才正给成墨传信,见即刻来了回信便等了会儿,待传信完全出现在她手中才过去给后卿开门。
后卿在桌前坐下来,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见茶具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显然颜卿还没动过,又给颜卿倒了一杯招呼她过来喝茶。
颜卿拿着回信坐过去,喝着茶将回信递给后卿。
“师叔说明日同燎了长老一同来。他说……”
颜卿顿了顿,摘下幽尘玉缓缓握住。
后卿拿起成墨的传信扫了眼,“他说,要同你站在一边。”
他记得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中,成墨始终置身事外,对战事一概不闻不问。如今怎么反而一心卷入其中?
“他要同师父站在同一边。”
她说是师父,那是红莲战神。
颜卿握着幽尘仔细地感受其中的力量。里面的灵力波动似乎是有些不同的。
那日天帝欲除掉她时,幽尘中突然化出红莲业火保护了她。后来成墨特意寻她要了幽尘,小心地探查了许久。
也许成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不论是教她习因缘果业之术对她百般照顾,还是即便长白师尊反对还一心撮合她与玄度,皆只为了那一个人而已。
知她感伤,后卿轻轻搂着她肩膀安慰。
“燎了已通禀我,明日将带兵来幽冥迎我们回去。我……还没答复他。”
答复什么?
颜卿不解,回望过去。
第十殿上逻霖当面传信燎了,说明天界现状以及她两人现在的位置,请燎了带几人明日来幽冥会和,他将派人保护他们送他们离开。
离开……去哪儿?
后卿踌躇着慢慢开口,“我知你不喜欢魔族,那我们便回何意居如何?正好有你的玄武甲,谁都找不到我们,也很安全。”
原来是担心这个,颜卿笑道,“魔神大人,我正好还没去过魔界,好奇得很呢。”
当那些误会解开,颜卿同魔族之间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魔族那几位长老都有趣得很,有情有义。
是非对错,不是按照天界魔界划分的。
后卿的眼睛瞬时亮了亮,他握起颜卿的手十指相扣便往外走,“好巧,自他们搬去寒暑天我也没去见识过。到时候我们必得好好转转!”
话是这么说,可回到寒暑天后两人每日忙个不停,许久之后才得空好好逛上一逛。
现在颜卿被后卿牵着手就往外拉,慌忙问他要去做什么。
后卿拇指在颜卿手背上摩挲着,“睡前散步,二人时光拒绝被打扰。”
于是他们就在转轮王第十殿后的院落中逛了逛。
真的只是单纯的逛上一逛没有任何其他意图,至少颜卿是没有的。
所以发现眼前古怪的一幕时,她顿时有些慌,一慌动静便闹得大了些,让前面的人听到了。
在院落最里面有一片翠竹林,林边有一间竹舍,竹舍斜侧立着一坟包,其上覆着竹叶和花瓣。
此刻坟前墓碑上背对他们立着两人。其中一人着白衣,听见动静后立刻换上那件兜帽披风外袍戴好面具,这才回身同他们打招呼。
只是他抬手带面具时,颜卿隐约看到他右手手腕上有黑色的纹理在手腕上攀援。
待他们走近,转轮王身后的老奴行了礼便先行告退了,转身进了竹舍。
转轮王解释道,“礼数不周还望海涵。此处是亡母居所,搅扰了你们游赏的兴致。”
“哪里的话,是我们打扰了转轮王悼念亲人。”
说着两人在墓前上三柱清香拜了拜,担心搅扰他安慰了几句便要离开。
走出两步后颜卿突然停下,问道,“不知转轮王可听说过魔族大长老的咒枷秘术?若想了解,我们随时恭候。”
转轮王一怔望着两人渐渐走远,一旁老奴从打扫了竹舍从屋中出来,到转轮王身旁时神色有些担忧。
“可是被他们察觉了?”老奴哀叹一声,望着墓碑满面愁容,“小姐交待要照顾好小主人。都怪老奴,都怪老奴啊,小主人这些年受苦了。”
“无碍的。”
“鬼王前段时间来过一次,逼问当年那些事。老奴实在没有办法……”
“我明白。俞叔不必自责,”转轮王打断他的话,“表兄思虑周全,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有权利知道。是我太过自私。”
视线中两人身影渐行渐远,有零星声音传来。
“你这么一说,我知道他是谁了。”
女子揽着男子手臂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还偷偷回头望了他一眼。
“他也知道了。”
转轮王莞尔。
是啊,原也没想瞒着,只是不知要如何面对。
第二日燎了同勒于带了一批魔族将士出现在幽冥界大殿中。整个幽冥不见丝毫慌张,一切如常井然有序,只隐隐能从幽冥界民众和巡逻士兵的目光中,能看到一丝振奋与激动。
年长的幽冥将军带燎了进入大殿通传时,颜卿见他眼眸中闪着许晶莹的光,一双眼睛通红却又格外坚定。
看来逻霖早就做足了准备。
他亲带了一队人马护送,叮嘱转轮王代为照看幽冥事务。
而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幽冥,自曲刹林出现直向寒暑天而去。
出了曲刹林止战区,便是暴露在天帝眼皮底下。这群人明目张胆招摇过市,反而安全。天帝无法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派人暗杀,而且他们笃定了天帝此时还不敢贸然出手打草惊蛇。
“难道我们猜错了?”
才出曲刹林,逻霖派去探路士兵的传回前方情况。
“前面有一队天界的兵,但不是天兵的着装。守在曲刹林外面看样子像是专程等我们的。领头将军是个女人。”
同一时间曲刹林的土地迅速传出消息,林子外面的女将军抬臂一挥,众兵将跟着她走进曲刹林。
两方人马迅速相遇。
见到来人,后卿脸色立刻黑了下去。
逻霖一挑眉,率先打破僵局,“后土女王大人,数月不见别来无恙。今番前来是准备……劫人?杀人?”
后玥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我若有这想法,早在燎了长老带兵赶路之际便上禀天帝了,此时只怕就要上演一出瓮中捉鳖。”
逻霖扯了扯嘴角笑着,“女王大人还是这么风趣。想来是众人赶路惊动了曲刹林的土地,所以您此番前来是为了……”
逻霖视线点了点后卿,又看向后玥,只等她答复。
“不错,我来看看,究竟是魔族异动还是,我心中猜想的。若他们此来是为后卿,思来想去,还是担心你们兵力不足能力有限,故特意赶来助阵。”
后玥的眼睛落在后卿身上,神情无比虔诚,“后土不会连续两次踏着你的血苟活求生。我不允许,后土的子民亦不会允许。”
不顾后卿反对,后玥领着自己的兵将跟着队伍一齐向寒暑天出发。
这便等同于公然告知天界所有人,后土支持魔族,同幽冥一样站到了天帝的对立面,等同于昭告天下,后土叛离天族。
魔族幽冥无不开心,皆是振奋。
只除了后卿。
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从后玥出现,双方却出奇和谐地没有打起来开始,注定了后土的立场,不论如何都已板上钉钉。
后卿无可奈何,叹道,“你带兵来此,后土如何,交给白芩了?”
后玥嗯了一声,眼睛飞快地转开。
后卿察觉后玥一听到白芩的名字立刻变得不自然的表情,心中只觉好笑,“不怕他趁机夺你的权了?”
后玥哼着,“注意用词,这权我本来也没想要。不过,我既掌管后土这么多年,怎是他说撬走就能撬走的。”
后卿补刀,“是啊,要撬也是撬你。”
颜卿噗嗤一声笑出来,顿时接收到后玥的危险信号。她咳了声,立刻严肃起来。
后玥一跺脚,撒娇似的喊了声,“嫂子!”
余音清脆婉转,绵长悠远回荡在整条队伍中。
于是无意中听了八卦的大家,赶起路来都轻快了不少,转眼间寒暑天近在咫尺。
“恭迎魔神!”
寒暑天入口两侧分列两排士兵,当中青鹊和还从未露过面第四位长老,带着一众魔界子民立在门口。
见远处队伍,看见后卿时顿时叩首高呼。
声音轰隆气势震天。
无数粗犷的魔族人,眼眶泛红,望着为首的魔神满怀希望和感动。此时此刻魔族再也不是任人驱赶流离失所的散沙。
“恭迎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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