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失窃——太医院失窃——”

老太医刚一开门,就见留守的人被敲晕在地上,药库的门四敞开来,五花八门贵贱饮片撒了一地。

“娘哟——”他颤颤巍巍地去扶倒在地上的年轻太医,检查他的脉搏。

“羽林军何在啊!皇城守卫何在?”

皇帝刚刚入眠,就被兵士调度之声惊醒。

“究竟是何人进犯尚未探查清楚……”大太监跪倒在皇帝身侧,“陛下无须担心,羽林军已经倾巢而出,将寝殿守卫得固若金汤,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皇帝没有说话,随手捏了个枕头,劈头就朝大太监砸过去。

“长乐宫中竟能叫人往来自如!”他拍床大喝,“朕养着这些废物究竟有什么用!”

“还请陛下息怒……”大太监匍匐着上前,拽住皇帝的小腿,“方才陛下龙体不适才刚刚行了针灸,此刻千万不能耗气动血,还是先行休养为——”

“朕还能休养吗!”皇帝气得眼前旨冒金星,也不忘将大太监踹走,“都别睡了,叫阖宫全都给我起来!今夜要是抓不到出入宫禁的贼人,所有人从此都别再睡觉了!”

“陛下息怒、息怒……”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皇帝一把抓起大太监的领口,“你也滚出去找!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能如此胆大包天!”

“燃起火把!”

没时间点灯,哪怕是在长乐宫中这严禁烟火之处,羽林军也不得不举着火把四处搜索。

一时间无数兵士填满宫闱,长乐宫中四处都灯火通明。

“啊——”

凄厉的女声划破夜空,超处常人的音调和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是椒房殿!”很快有人回报。

“皇后娘娘出事了,快!”火苗汇集到椒房殿,这近乎于冷宫的地方,长乐宫中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此刻却迎来皇帝的大驾。

“……究竟是什么东西!”皇帝一脚踹开殿门。

羽林军和大太监,回禀的时候都三缄其口。他生气非常——又不是在椒房殿中逮住了敌人,皇后受惊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陛下!”是丹的声音。

皇帝一抬眼,只见不远处床榻边上贵妃和皇后抱成一团。

贵妃看起来形容尚可,皇后已经完全疯癫。她的头发四散在地上,手足胡乱舞动着,念叨着含混不清的话语,持续地嘶吼咆哮。

“贵妃怎么在这,”皇帝本能的嫌弃拧眉,皇后的样子叫他想起一些糟糕的记忆,若非今日,他们本能再不相见。

“嫔妾思念淇儿,蒙皇后娘娘好心收留,今日就……”

“啊——”

两人说话的工夫,贵妃没有拽住皇后,皇后凄叫着直奔皇帝而来。

“嘭——”

她重重摔倒在地上。

贵妃被眼前的情景吓到,捂着胸口往背后退步。

“究竟是……”皇帝正要发作,却见贵妃手指颤抖着,指向方才绊倒皇后的那物什。

“……这是……”

皇帝定睛一看,撞上皇后的眼神,又猛地抬头。

她面上沾染着红色,正是从绊倒她的地面上蹭来的。

这东西是——

皇后空洞的眼神落在眼前人的身上。

她抚摸着手中冰冷的玄铁,指尖沾染流淌了满地的黏腻。

她膝行向前拖出两道深刻的红痕,她望着皇帝大声地喊:

“暄儿啊——”

轰隆隆——

平地惊雷,闪电劈透长空。

皇帝终于看清了地上的东西。

这是魏暄的铠甲。

他很确定。

那孩子当年一手组建起机械军,这些稀奇的异域玩意很不一样,他记得这件铠甲,送魏暄去往迎战赤狄的战场之时,他亲手拍了这件铠甲,落在魏暄的肩头。

五年过去,那日以后再没人进过东宫。

这东西本应该陈列在东宫的武库之中,或者随那一场大火付之一炬。

但是现在它出现在椒房殿中,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鲜血浸透。

大太监跟在最后面,他只敢扒着门缝,往里面看一眼。

只一眼,他就浑身僵硬,脑袋里只能被最无助的想法充斥。

完了……

他想。

在宫中来去自如的根本不是什么贼人。

恐怕是……鬼魂……怨鬼……

“启禀陛下!”

羽林军统领的声音在背后想起,大太监白眼一翻,直接被吓得昏死过去。

皇帝缓缓回眸。

——他回来了。

皇帝脑海中迸出这四个字。

“东宫……东宫……前后四方之门都被打开了,”统领道,“请问陛下,是否要入内搜查。”

没有人说话,大殿之中的三个贵人,殿外无数兵士奴婢。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长乐宫在这一刻像是死了。

“……”

“不查了。”

良久。

“去把门关上。”

皇帝的手还停留在铁甲上。

冰冷消失不见,恍惚大概可以勉强当做他还穿戴在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身上。

“暄儿啊……”

皇帝喃喃出声,他的眼睛久违的酸涩。

“你……怨恨爹爹。”

又是良久,他才又吐出一口浊气。

“也是应该的,”他说。

……

白云白收到消息与使者汇合,却发现车队中的人数比预想中的少了将近一半。

“这是……”

“清风茶楼的人带走了团中半数人马,”使者解释道,“他带着您的密信,我们自然放行。”

“啊,密信倒是……”白云白点了下头。毕竟当时信都羽徵扬言要全盘接手,可对接斯兰使者必须要凭借信物,他才给信都写了好叫他便宜行事……

“药材呢?”白云白问,且不论信都带热去哪,这位□□生意的大老板想必会考虑周全,他们这样大的一个车队行走,需要人打掩护也是正常的。

“药材自然在茶楼的人手里,”使者道。

“什么?”这下白云白懵了。

信都羽徵在安京成立闹出这样大的阵仗,转头却带着药材跑了?且不论两个人是否有交情,恶人阁敢如此做生意,以后还怎么——

“先生不必惊慌,那人已经说明清楚,他会带着药材先行前往拜留别,叫我们的车队在东安多停留几日以扰乱他人的视线。”

“可、可是,”白云白瞬间觉得头大,“可他没有自动车,如何能及时赶回拜留别?”

使者没有马上回话,他看着白云白的眼神有些迟疑。

“慢着,”白云白伸出一只手,示意使者先不要说,“你的意思是,信都羽徵他……”

使者的点头和白云白的声音一同响起。

“他拥有一辆自动车。”

荒谬。

白云白跌入震撼中。

脑子里一瞬间汇集来的信息实在太多,叫他甚至觉得脑壳正在发烫。

这可是东安的首都。

东安王朝对紫石英和机动设备的态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从至德太子与他的机械军一同消失之后,机械技术已经成为了禁忌,不可能有人能够获得了解的渠道,更别提得到一台机械设备。

更何况清风茶楼开在安京城中的最繁华之处!每一天有无数权贵高官从那条街上经过,更有成千上万的人出入他那美丽雅致的小楼。这样的地方如何藏匿机动车这样的庞然大物?

还有……机动车发动的声音震天响,他们此时正在郊区,都尚且要担心惊扰到人暴露行踪,信都羽徵他……他怎能如此大胆?

……

“斯兰的使者已经离开?”国舅瞪着女婿,鼻孔里将要出火。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凑齐了药材?”

“不可能的爹爹,”礼部尚书慌忙解释,“许是无功而返,全安京——不,全国的药材都在咱们的手心里,他们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

“我就说昨夜里宫中发生的事情太邪门,什么太子回魂,什么铁甲血衣根本都是那些人在装神弄鬼!”

国舅站起来跺脚,“到底是什么神仙,有这通了天的本事,我要看看究竟是谁能我们都玩弄在股掌之中!”

“爹爹稍安勿躁,儿子这就派人去追——”

“追个屁!”万筹气的周身发抖,“斯兰人有烧石英矿石的马车,那玩意日行万里你拿什么去?”

“儿子……”

“去清风茶楼!”万筹环顾四周,竟然将刀架上一柄长刀提在手中,“不管它有没有插手斯兰的事,都要去查个清楚!安京最近静的很,只有这么一个东西在搅混水,经手药材的人也只有他一家,我非得把这乌七|八糟的玩意都剔干净了不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清风茶楼去。

人还没有走到门口,国舅爷来清风茶楼喝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安京城,眼看要压过宫中貌似闹鬼的传闻。

等万筹带着女婿到了清风茶楼的门口,只见整条街上的人全都排在两侧看着热闹。清风茶楼更是清空了客人列队欢迎,就差在街面上放两挂鞭炮,挂上条欢迎丞相大人莅临的横幅。

“爹爹……要么咱们改日……”礼部尚书心里打怵。

他好歹是六部长官,又年纪轻资历浅,要是因为来这种地方被人参上一笔……

“改什么日!”万筹也挺了挺腰杆给自己壮胆,“两军交战,攻心为上,他们越是这样大张旗鼓,越说明没有准备,咱们就得攻它个出其不意。”

“可若是被言官——”

“店铺开门做生意,我等还不能去了不成?”万筹冷哼一声,“若是这店当真有问题,你我就此抄了去,还算是给大安除害!”

“国舅爷远道而来,小店蓬荜生辉。”

此言一出,茶楼门口的嘈杂声音忽地消失了,只听得细微的脚步声,从茶楼之中传来。

再转眼,一个通身埋在黑色之中,带着铁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万筹面前。

“清风茶楼信都羽徵,给国舅爷问安。”

他说着竟然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上,随着他的动作,身后一众出门相迎的茶楼伙计全部行了跪礼。

“草民斗胆,请国舅爷赏脸进店稍坐,权当歇脚,”信都毕恭毕敬道。

“可知本官为何而来?”万筹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就敢大张旗鼓地迎接?”

“国舅爷乃是皇亲国戚,”信都道,“既是真龙之亲,那雷霆雨露,都是天恩。”

万筹一扬眉头。

“更何况前些日子伙计办事,拿黄金在药行清空了贵货,”他继续道,“草民左思右想不甚妥当,生怕耽误了药行东家的生意,近日又听闻京城几个药味紧俏,更是惶恐。”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万筹道。

“正想去给药行东家赔罪,不想却遇见了国舅爷上门,早听闻国舅爷为陛分忧,对大安医药的行情了如指掌,想来是屈尊前来提点草民的。”

信都说的又慢又轻,刚好只有他和国舅两人能听得清晰。

万筹:“信都老板清了药材,可是家中有急事?”

信都:“家中世代行商,都是贱命,怎么用得上这样金贵的东西?”

万筹:“那是?”

信都:“清风方才收了今岁最后一批新茶,都是江南的好东西,草民从茶商处求来了秘籍,用蟾酥炮制,可以轻身延年,壮阳健体……”

他说着抬眼瞥了万筹一下。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人裹得比个粽子还严实,万筹就是莫名从他这一眼里面,品出了两三分,为什么这鬼地方,不单单受贵女追捧,就是官员、公子,趋之若鹜……

“既然来了,就尝尝信都老板的茶,”万筹说罢,就要往里走。

信都也赶忙起身,弯腰指引。

“爹爹、爹爹!”礼部尚书拉了一把没能拉住,“咱们不是来……怎么——”

“信都老板是个生意人,你看不明白?”万筹也不避讳,直接当着信都羽徵的面对女婿说。

“可药材——”

“能入东宫的人,该是什么胆魄?”万筹总算微微偏身,在女婿耳边低声道,“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瞧他那勾人的身段,还有身上的香!瞧他白嫩的手,怕是连沾点水都会破。这不过是个风尘浪子,女人裙带中爬起来的玩意儿,你还真当他是盘菜呢?”

“万一他并非主谋,只是其中一环——”

“你没见过那些人的眼睛,”国舅道,“那些追随我外孙的人,他们不会这样毕恭毕敬地跪在人的脚下。我的判断从不出错,这里绝没有故人。”

——是啊。

柳三将国舅和女婿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我并非故人。

故人……另有其人。

他朗声对屋中道:“奏乐!给国舅爷和尚书大人看茶!”

柳三:来啊~~快活啊~~

万筹:我……我来也!

感谢,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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