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拂忧与林鸢回到家中,本想瞒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不让两位娘亲担忧,可她低估了邻里间传流言的速度,很快这件事情就已经传到苏榕与林婶的耳中。
苏拂忧刚进门,就被扫把打得满院子跑。
苏榕嘴里念念有词,气她今日竟然敢动手打人,如此冲动得罪朱家,若是日后朱家寻仇可怎么办?
林婶想要劝解,怎么拉也拉不动,苏氏母女一个在前面逃,一个在后面追着不放。
苏拂忧跑到林鸢身后,林鸢挡在她的面前,苏榕左绕右绕也打不到苏拂忧。
“阿娘,我这是自保,我总不能看着阿鸢姐姐被朱迅文带走吧?”苏拂忧拽着林鸢的衣袖,躲在她身后不出来。
林鸢试图安抚苏榕急躁的心绪:“苏大娘,拂忧都是为了保护我才不得已出手伤人的,你就莫要怨她了,你也莫要动气,气伤自己身子可不好。”
“我不是气她动手打人,我是因她气盛失了分寸,如今与朱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日后他们定不会轻易放过你,拂忧,你让阿娘拿你怎么办!”
“阿娘,我们怕他们做什么?大不了我再去京都,总有王法可治他们的!”
“你还敢提去京都!”苏榕像是被点燃了怒火,将手中的扫把扔向苏拂忧。
苏拂忧拉着林鸢闪开,苏榕真是气到了,都不怕砸到林鸢。
“阿娘,你为什么对京都那么敏感?京中有什么是让你如此反感气愤的?”
“总之,不要再想着去京都,哪怕去别的地方躲着也好,就是不要再去京都!”苏榕说完,开门进了房间里头,收拾着床榻上包袱。
苏拂忧看她的举动,这是想让她,现在连夜逃走吗?
她拉住苏榕收拾的手:“阿娘,你是要我逃离这里吗?”
“不止是你,阿鸢与你一起走。”
苏榕甩开她的手:“我会将我们的屋子卖了,我还有一些年轻时留着的东西,我也会去典当掉,看看能不能凑齐一百两,就算这件事情了结,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必须走,朱家这几日会盯得紧,到时候不管怎么样,你们寻个机会偷偷离开。”
“阿娘!我们要是走了,你们怎么办?”苏拂忧伸手抢过她的包袱:“要走我们一起走。”
“你读了那么多的书,读糊涂了?”苏榕摇着头,眼里满是失落:“我们要是都走了,谁去送银子?谁会相信你们还留在这里?”
“阿娘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就算走了,朱家难道不会派人在路上截杀我们吗?朱家势力之广,想要找到我们轻而易举,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唯有将他们绳之以法,事情才算真正了结。”
苏拂忧将包袱摊开,把里头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还有四日时间,我会想到法子的。”
将银两凑齐后,不管苏榕再怎么生气也一定要去趟京都,要是能见到萧挽宁,就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她,希望她得知后能够出手相助。
可是当初这么果断的离开,虽然让青禾带话给她,却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也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见一面?
现在是不是…已经有另一个主角出现了?
苏拂忧照常摆摊作画,可今日到了午后,林鸢都没有来摊中帮忙,想她应该是在帮林婶做别的事情,苏拂忧便不再多想。
直到她画完第五副画时,身边的人开始传着不堪入耳的流言,也有不少人将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到她身上,苏拂忧本是平静的心开始浮躁起来,抬头看向四周的人,那些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让她心里头无法再平静。
人们的话灌入她的耳中,将她所有的思绪都打乱。
“有人说今早看到林鸢从朱府里头出来,谁知道昨晚是不是和那朱迅文做了什么?”
“苏拂忧也真傻,还帮林鸢得罪了朱家,那林鸢早就从了朱迅文,她还在这里作画。”
“说不定原本就是想入朱府过富贵日子,她阿娘也是故意撞到朱公子划破衣裳,让朱公子注意到林鸢,母女两心计之深,还装得什么好人家?”
种种言语议论不休,苏拂忧将手中的笔猛然拍在桌上,跑到众人面前怒斥道:“你们胡说什么?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们怎么能胡乱言传?林婶和阿鸢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
“拂忧,这件事情大家伙儿都知道了,确实有人看到她从朱府里头出来,要不是真的,今日怎么没有随你来摊前啊?”
“想必是被人看到没脸来了,这样的女子还有什么贞洁可言?假模假样的装清高也就你信。”
不会平白无故的突然传出流言来,这些人在她面前都能说成这样,那在林婶和林鸢那指不定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苏拂忧扔下摊子,拔腿就向林鸢家中跑去。
直到跑到林鸢家门前,那里已经聚起了许多人,对着里头的母女二人指指点点。
纵然家门紧闭,也挡不住人们的流言蜚语。
苏拂忧大喊着,试图让人们停止言论,那些人静声转过头来纷纷看向她,在他们的眼中她好似一个跳梁小丑。
她抄起一旁的长棍,在人群中乱挥让他们远离这里,他们批判着她像个疯子,对她指手画脚的数落起来。
多希望现在自己真的是个疯子,可以毫无顾忌的将人乱打一通,那些话她都听不下去,又何况林鸢呢?
人们散去后,身后紧闭的门,才敢打开一条缝隙来。
“林婶,阿鸢姐姐呢?”苏拂忧扔掉长棍,问着里头满脸泪痕的妇人。
林婶嗓音沙哑:“她把自己锁在自个儿屋中。”
苏拂忧进门跑到林鸢屋前,透过门缝依稀看到里头的人,卷缩在角落里头,颤抖着身躯发出抽泣的声音。
“阿鸢姐姐,我是拂忧,你把门打开好吗?”
听到苏拂忧的声音,林鸢的哭声戛然而止,可她僵着身子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阿鸢姐姐,你别听那些外面人说的话,他们都是吃饱了撑的,听风就是雨,你把门开开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吗?”
林鸢将脸埋在双臂间,声音颤抖道:“拂忧,你也相信他们说的吗?”
“我不相信,可我需要知道事实,去证明你的清白。”
苏拂忧双手把着木门:“阿鸢姐姐,他们就是想看你遭受到这些,诬陷你的清白,逼迫你放弃抵抗,既然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们就更该去把真相向众人表明,如果只是躲起来,就会让人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就真的让那些人得逞了。”
林鸢颤抖的身子一僵,将自己圈的更紧了。
苏拂忧知道,但凡被沾惹上这些流言,心里都是会崩溃的。
她深陷在人们言论的暴力之中,让她恐惧无措到无法去抵抗。
流言似潮水般要将她淹没,人们的目光又像刀刃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阿鸢姐姐,你别怕,有我在。”
里头的人沉默了片刻,苏拂忧守在门前静静等着。
林鸢撑着墙起身,脚步虚浮的慢慢挪到门口,将锁解开,把门打开的那刻,苏拂忧背着光向她张开双手。
浓烈的悲伤萦绕在心头,她不受控制的朝前倒去,被苏拂忧紧紧的抱住。
“我是去了朱府,可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林鸢趴在苏拂忧的肩头,呢喃道:“我是想去求他放过你,可我连府门都没有进去,就被赶走了,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人们眼里的这样,拂忧,我是不是做错了?”
原来林鸢是为了她才去的朱府,又正好被人看到她在朱府的门口。
散播谣言的人,就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越传越乱。
苏拂忧心里生疼,林鸢是无辜的,她现在却觉得自己做错了,是因为这些人的话,让她觉得都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已经因这些流言,混乱了自我的认知,甚至开始怨怪自己。
“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编造流言的人,还有那些不知道事情经过,就散播传闻的人。”苏拂忧安抚着她:“你还记得,那时候周围都有什么人在吗?”
林鸢抽泣道:“好像有很多人,可我都不识得他们。”
朱家的府邸又不是建在什么偏僻的街巷里,两边的街道人来人往的,难道就没有人看到林鸢并没有入府,是被赶走的吗?
要么就是路过的人,事不关己又怕得罪朱家不敢说,要么就是编造谣言的人,也是受朱迅文指使的。
朱迅文知道强抢不了林鸢入府,所以就找人去散播流言,诬陷林鸢的清白。
得不到,就毁了。
真是卑鄙至极!
苏拂忧劝慰好林鸢后便离开,刚踏出林婶的家门,就看到两边住着的街坊百姓,在那里又小声议论起来。
她忍无可忍,将事实经过告知众人,可她们却半信半疑的不再言语。
苏拂忧知道,现下在人们眼里,说得再多也只是为了掩盖事情而狡辩,只有抓到那个编造谣言的人,才能真的还了林鸢清白。
萧挽宁在客栈的厢房里用着膳,客栈楼下的大堂里,那些食客的议论声,大到在楼上都能隐约听见,吵得她没了胃口。
青禾从外头进来,将门关好后对她回禀道:“主子,都是一些关于林姑娘和朱迅文的谣言,如今事情在城中都已传遍了。”
流言这种东西太可怕,这样做是利用人们的偏见去毁掉她。
苏拂忧不会放任不管,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帮林鸢洗清谣言。
可这样的话,怕是她也不能从这泥潭里出来,有了林鸢的开头,下一个就会是她。
萧挽宁看着整桌的佳肴,本是美味可口,现下却觉味同嚼蜡。
她的语气,与脸上的神色一样冰冷。
“去查一下,是谁编造的流言。”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