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耳光

“明照珠周身被黑气所罩,显然是被妖魔所盗。”顾长卿看着被重新安置在云台上的明照珠。

子阳子旭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他。顾长卿转身走到他们身边,二人听到逼近的脚步声浑身宛如筛糠般开始哆嗦个不停。

半晌,顾长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起来吧。”他们怯懦地抬头,发现顾长卿双手伸出,二人对视一样,握住了师兄的手,怯生生地站了起来。

“上次神器异动之事,你们并未告知师傅吧。”

“师兄,对不起,我们……”子阳抓紧了子旭的衣角,声音抖动道。

“罢了,事已至此,如今找回明照珠便好。你俩细细想过,失窃之日可发生了什么?”顾长卿强扯出一个和善的表情。

二人挠了挠脑袋,子旭率先开口回答道:“当日并无异样,但失窃后,我们进去发现弥留在云台四周的气息和上次那次一模一样。”

“就是就是!我叫子旭留在原处,我去检查结界,发现结界没有被破坏!”子阳接嘴道,随后摸了摸腰间,取出一个布袋子。

“对了,师兄,我在结界处捡到了这个。”他小心地打开布袋,摸索了半天,最后从里面掏出来一根极细的毛。

那根毛是纯黑色的,不算长也不算短。顾长卿皱眉,用手指捻起,端详了几分。

“这毛细软,呈短波浪状。不太像是狐狸猫,狐狸毛通常较长且粗硬。”

“是猫。”顾长卿斩钉截铁地说道。

“师兄您的意思是,盗走明照珠的是一只猫妖?”子阳用崇拜地眼神看向顾长卿。

猫妖化形的貌相一般娇艳美丽,顾长卿忽然就想起了遥公子。

在几次照面中,他都能隐约感受到他并非是一个普通人。

遥公子面容姣好,性格娇倔,难不成,遥公子的真身就是……猫妖?

还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妖,这可是他参考十清门独门秘籍布置的结界,一般的妖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不破而入。

他忽然想起抢孤仪式那天,他正在替洛姑娘疗伤,遥公子和洹湘仿佛认识般在一旁干瞪眼。

他得找囚遥问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官府】

“找回明照珠本就是你的本职,现如今将你从牢狱中放出来恢复了你自由身,还想要那十两黄金,做梦呢。”余禄跷着脚,喝着手中的茶,头也没抬一下。

顾长卿深吸了一口气,他就算是掏空家底,也拿不出十二两黄金,可拿不出这些钱,遥公子断然是不肯见他,倘若要来硬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

“卿卿,你没事吧!”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转过身,看着李子洵抱着一篮水果,笑脸盈盈地贴了上来。

“殿下,能否拜托你件事情。”顾长卿拉过李子洵,有些难为情地低声说道,他知道这家伙一定不缺钱。

“什么事?”李子洵好奇地问道,顾长卿咬咬牙,看了一眼余禄,再次压低了声音,“能否借我十两黄金?”

李子洵惊诧地放下果篮,摸了摸顾长卿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高声道,“我没听错吧?一向克勤克俭的顾大人,居然找我借钱?”

顾长卿瞪大了眼睛,忙捂住李子洵的嘴,遂将他推出了门。

“说吧,这么紧张,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李子洵故作深明大义地拍了拍顾长卿的肩膀。

顾长卿摇了摇头,“不是她,是我自己的一点私事。”李子洵挑挑眉,往四周看了看,不见洹湘身影。

“我懂,不就十两黄金吗?兄弟借你。”

“多谢。”顾长卿抱拳,李子洵笑了笑,“客气什么?我这就去拿给你。”随后吹着口哨步伐轻盈地离开了。

顾长卿叹了口气,看来避免不了被这小子误会。

他见李子洵走远,忙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攒了多年的金银细软从书柜的箱子里取出来,算了算,刚好能凑到二两黄金。

为了捉这个“妖”,他可真是倾家荡产了。

上次来花街,还是为了捉洹湘,她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这次又是不辞而别,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顾长卿边感慨着边抱着箱子往暮春楼走去,此刻是傍晚时分,暮春楼已经开始营业了,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囚遥。

“小哥里边请!”门口吆喝的妈妈已经换了人,这位体态更是风韵,顾长卿走上前去。

“妈妈,我想见遥公子,可否通融一下。”

“遥公子?”妈妈听罢,翻了个白眼,“走吧,咱们这儿没这个人。”

“不会吧?”顾长卿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看门上高悬的匾,从右到左确实是暮春楼三个字无误。

这时,一个女子凑了过来,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遥公子,早就走了。”

便欲往楼里走去,顾长卿忙拽住她,“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女子回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顾长卿略有姿色,便点头应了下来,“那好吧好吧,长话短说。”

二人步入到巷口,“姑娘,你可知道遥公子去哪了?”女子顿时露出一副神秘兮兮地面孔,“这位小哥有所不知,先前暮春楼出了事,遥公子就跟楼里一个姑娘跑了,据说他两住在城郊一个院子里,就前些天,杀了人,又跑路了。”女子看了看四周,说完还不断咂舌。

“那女人不知道是什么妖精,拐跑了这样的绝色,还伙同他一起杀了自己的仇家。”

“杀人?”顾长卿回想起遥公子对洛茯诡异的称呼,还说了什么回家去,原来他俩早就私奔了。

也不知道洛姑娘真不知道这位枕边人是个法力高深莫测的妖怪,他靠近她又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是啊,杀人!有人看见了子桑家大夫人那天站在他家院门口数久,隔了几天也没回去,派人去找,竟然在他们院子里挖出了大夫人的尸体!而这两个人,早带着家丁逃出城了。”那女子诡秘地说道。

“多谢。”顾长卿朝那女子点点头,心中暗道,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顾长卿循着女子所指的位置找到了囚遥的宅子。

宅门敞开,过路之人都忍不住探头张望,院子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洋溢着生活的气息。

院中的大树因为冬季来临,光秃了不少,却仍静待春日的生机。种种的一切,并不像一个被抛弃的院子。

“打扰了。”顾长卿将手放到腰间,紧紧握住天机匕。

天机匕事先融入了猫毛中携带的妖气,一步入院中,天机匕立刻就开始微微泛红。

顾长卿瞥了一眼手心中溢出的微微红光,往院内走去,心里想着遥公子,果然就是猫妖。

这时,一群黑衣人从院子的四个角落冲出来,用一张大网将顾长卿罩住,他反应过来,忙用天机匕将这麻绳系的大网斩破。

那群黑衣人见状,忙拔出刀,将顾长卿团团围住。

“你们是?”顾长卿不解地看着这些蒙着面的黑衣人。

“他不是遥公子。”一个黑衣人似乎发现了眼前这人有些不对劲,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会意地点点头,然后举着刀逼近了几分,“你不是遥公子,那你鬼鬼祟祟地进来干什么?”

“我来抓人。”顾长卿取下腰间官府令牌。

那群黑衣人见状窃窃私语了几下,然后纷纷收了刀撤了下去。

“这位大人,多有得罪,我们是子桑老爷派来活捉……”其中一位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摘下了自己的面罩,缓缓站了出来。

然而,他的话语还未来得及全数出口,一支长箭便破空而出,精准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无力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再无声息。

黑衣人们再次紧张起来,警惕地扫视起四周,试图找出箭矢射出的方向。

正当他们困惑之际,更多的箭矢如疾雨般袭来,将他们全数击倒在地。

由于对方隐藏在暗处,且人数不明,顾长卿见状只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许久,见外边没了动静,顾长卿探出头扫视了一下院子,随后抽出背后的清玉剑,缓步走了出去。

他拽起最近的黑衣人尸体,抽出尸体上的箭,在衣服上擦净血迹,箭头上依稀刻着状似羽翼的纹章。

是涂生教的标志。

顾长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抬头看了看四周,院子不大,围墙不高,也不知涂生教的人埋伏在哪,他们和遥公子有什么关系,又为何要除掉这帮黑衣人。

不过他心里隐隐约约有预感,这些人也在找遥公子,他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找到他。

顾长卿盘腿坐在院中,将天机匕放在地上,随后心中默念咒语,念毕,用手指拨弄天机匕,天机匕在拨弄下迅速转动了数圈,最后刀尖指向了西边。

他迅速回府中牵了匹马,裹上了貂裘,顺着天机匕的指示赶了过去。

驿站外有一处山坡,上有一座古亭静立。

在冬日里,亭子成了观雪的绝佳之地。

囚遥温了一小子坛酒就往亭子走去。驿站条件有限,这些酒喝着也不够尽兴。

他翻身坐在栏上,扯开盖子,往嘴里灌了几口。这漫天的大雪,也不知何日能停歇下来。

远处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公子,公子,你在哪呢?”容许握着一个酒壶子兴高采烈地喊着囚遥。

终于在亭中窥见了他的身影,囚遥一袭轻纱白衣,与大雪显得极为相衬。他握着酒坛子的手白皙修长,指尖因为天寒地冻,泛着红色。

听到容许的呼喊,他微微侧身,显出一双深邃的眼眸,恰似寒潭秋水。

容许因此情此景愣了一下,随后又转换成笑脸,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走到囚遥面前,“公子快看,这是我同那帮胡商打赌赢来的酒,这酒可好了,在中原都买不到。你快尝尝。”

囚遥点点头,伸出手,容许乖乖地把酒壶递过去。“赌什么?”

“赌洛姑娘会不会因为冷跟你换屋子,我说绝对不可能。”容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他忽然捻起囚遥的衣袖,“公子,你就穿这么点,不冷嘛?”囚遥脸一黑,“别跟我提她。”

容许松了手,夺了他手中本来的坛子,面露愁思地坐到囚遥半躺着的栏杆下面。

“公子,你是不是真喜欢上她了。”容许晃了晃手中的酒,盯着酒中心泛起的涟漪,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本大爷怎么可能喜欢上这样普通的凡人?”囚遥不想理他。

“我虽未尝涉爱河,然亦略知其一二。公子虽然嘴上不承认,但还是想着在她有危险时去救她,有困难时去帮助她,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还不等囚遥开口,容许又连忙说道,“公子若是真喜欢洛姑娘,我定当在所不辞助公子抱得美人归。”

“……你没瞧见,她这几日的态度?见我跟见了鬼一样。”囚遥想起那个不经意的吻后,洛茯看他的眼神便变得异样起来。

在驿站这几日偶然遇到,她亦是回避闪躲。

容许细思片刻,“公子乃天人之姿,洛姑娘这般态度,定是自惭形秽,自觉配不上咱家公子的尊贵。”

“也是,她这辈子怕也就见过小白那样的货色。”

容许挠了挠脑袋,“公子你若是真喜欢她,不妨试试坦诚相待,用真诚打动她。”

“真诚,什么是真诚?”囚遥举起酒壶,将最后一滴酒送到嘴里,他晃了晃空空荡荡的酒壶,有些不满地说道。

胡商的酒是不错,就是太少了。

他忽然想起从前石姬对他说过的话,“我以真心待你,你就这般对我?”可他对石姬从来都是感念救命之恩,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囚遥闭目沉思,回想起与洛茯相处的以往种种。

难不成自己真是喜欢上她了?

那这份情到底是真心所至,还是见色起意?

抑或是因至阴至阳之气相契合,促使他不自觉地动了情?

他将酒壶抛给容许后漠然起身。

而她呢?

是因为忌惮他身为神仙的身份,或是怕他介怀她的过去,才会在他无意透露真心之际刻意疏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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