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里从清晨到黄昏，光影从床边移换到脚边，最终归于黑暗。

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两盘煎饺，一盘丝毫未动，另一盘饺子少了一半。

时亦坐在椅子上，刚开始看一个个金黄的饺子从表面油滋滋到凉透，让人再无食欲。

实在无聊了，从带进来的东西里翻出下一部剧的剧本，虽然有可能他没机会再出演，但总比枯坐着等眠川睡醒有意思。

在虚境里他等于是一个废人。

工作不能展开。

没有冬青的定期补货，他又不会捕猎，只能饿死在这里。

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烦躁。

往日引以为傲的专注力自从进了虚境就再也找不回来，白纸上的字单个看都认识，连成一段就把思绪推远，挺直的脊背靠上软垫，往常因为怕影响身姿改掉的二郎腿这时候也捡回来了。剧本摊开被放在腹部，随呼吸起伏。

夜晚起风，吹得窗扉吱呀作响，外头树影婆娑。时亦也懒得动，到了这虚境里，一开始以为很快就能出去，还能把什么劳什子断情绝爱的毛病治好，结果折腾这么两天，反而把眠川越推越远。

但有一点是真的，面对眠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比往常跳得更快一些。

拔步床里传来几声呻吟，被子一拱一拱的，没一会儿眠川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出来了。

像是没看见他这么大个人，一边走，一边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了，就这么径直进了浴房。里面很快传来水哗啦啦的声音。

生死啊，说到底他们两个都不在意。

时亦仍然原样坐着，也没心思再去想别的什么，大脑完全处于放空状态。

虚境有这么一点好，没有每天三令五申地注意安全，没那么多虚情假意的人来面前晃。

心思空了，眼皮耷拉下来，时亦很快睡了过去。

等眠川沐浴好换了一套衣服出来，沙发上的人已经自发地躺平。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眠川的精神缓过来一些，但还是虚弱无力，不能把人弄到床上去。只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毯子，小心盖上。

沙发上的时亦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面容紧张，落下一滴热泪。

眠川几十年前看过一些旁门左道的书，书上说狐族能魅惑人心，自然也能够通晓人的梦境，只要挖出一滴心尖上的纯良血液，化作一张符贴在人的脑门上就能进入人的梦境。

如果换做平时，她也就为着好奇这么去做了，但现如今自身难保。

眠川的手指抚上时亦皱起的额头，轻轻抚慰，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在他胸膛上拍着，嘴里喃喃细语：“没事了没事了。”

听着呼吸，是睡沉了。

眠川正要放手站起来，手腕被紧紧攥住，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的身子跌在时亦身上。

这几日的紧密接触，若真是为了两方好，她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时亦总是不顾她的意愿，现下眠川有些恼怒，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放手。”

推搡间毯子、衣衫全都乱了。

眠川沐浴后随意穿了一条黑色丝绸吊带长裙，这时候一侧肩带已经落下肩膀，大半个肩膀裸露在外。

时亦却像是梦魇了，始终没有睁开眼，一双手紧紧把她锁在怀里。

“啪”，眠川趁着他一时放松，从怀抱里挣脱开来，一手拉上自己的肩带，抚平裙上的褶皱。

时亦也终于转醒，脸上一片火辣辣的，还处在梦境和现实交替的精神状态下。

突然又一杯冷水朝面上扑来，水带来的凉意也终于把他从梦境拉回现实。

“醒了没有。”眠川居高临下看着他，“没有我就再给你倒点水洗洗脸。”平复一会儿心情才继续说话。

“我知道，你们人类对我们狐狸从来没有什么好印象，以为我们狐狸就是供人轻薄的。我也承认，从你进虚境开始，明里暗里勾引过你几回。但是，这不意味着我随时随地都能被你欺辱。你不喜欢我就不要碰我！”

眠川说了这一大段话，大约是气急，这时候气息不定，起伏极大。

再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时亦，头垂着，一侧耳朵竟然红了。

“对不起。”时亦其实还深陷在刚才的梦境，梦里他爱憎分明，还在回味当时感受。听了眠川一番话，明白大概是自己又对她做了什么亲密的事。

毫无诚意的道歉能得到原谅吗？

当然不能。

“既然我们俩不合适，我会把你送出去的，你放心。”眠川双手抱臂，显然失望之至。

时亦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肃穆的神情，心神一震。眼前闪过一片白光，呼之欲出的东西因为他的追寻很快消失。

月上中天，时亦在原地怔愣了许久，凉透的开水顺着头发丝滑到头皮，带起一阵阵凉意，在鼻梁处汇成两滴水珠，描画着坚毅的嘴唇往下，再到山峦般耸起的喉结，最后落进衣服里，被吸走。

不留痕迹。

眠川自说完最后一句就不再理他，独自坐在书桌前。

因为背对着，时亦只能看见她曼妙挺直的脊背。

不说是他，就连家中弹了一辈子钢琴的奶奶，有时候都要避着保姆偷会儿懒。

老太太几回偷摸着北京瘫在小沙发里都被时亦瞧见了，一个劲儿让保守秘密。

可眠川，除了在床上会犯懒，别的时候都端端正正。

如果第一次见面她不主动表明身份，时亦大约会以为这是老太太又从哪儿给他找了媳妇。

分明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古来总有红袖添香的佳话，才子怀抱佳人吟诗作对，要的是心意相通的默契。他之前也参演了几部古装剧，剧里面怎么互动怎么靠近，都没有此刻遥遥望着足够动人。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虽然说是无心之过，但是显然眠川不会再原谅。

看上去眠川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心性，实则心里头什么都明白。

男女情爱，真心假意，都在一双眼睛里。

自己再会演也不管用。

时亦无奈地轻摇头，两滴水珠从发梢上甩下来，一滴正中眉心。

正要再次真诚致歉，眼前的一切都转动起来，东西也被复制成相同的两份。

待到平静时刻，书桌前哪里还看得见眠川的身影。

一人一房，仅此而已。

dei bei qi 各位，论文还没有完成，虽然也没人看啦，但还是说一声。阅读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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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