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鹿蜀秘辛

第二日醒来后,容灵语和绥绥向另两人讲了昨夜之事,姬沐昭当即表示要一同前去,涂山踏梅虽是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同去。

难保有什么神秘祭仪能对窫窳尸起作用呢?小祭司心中如是说,虽然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窫窳依旧如上次一般,短暂出现后又沉寂了十数日,这段时间众人却也不敢松懈,只待一有消息就立即出发。

容灵语也是愈发刻苦同姬沐昭练武,又与绥绥一齐画了许多符咒,虽不知有无作用,却也好歹是做些准备。

这一日长夜将明,容灵语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自从那日以后,她都与绥绥住在一块儿,理由是有什么消息能立刻知晓,而那心中所想,二人皆知。

此时容灵语揉着惺忪的睡眼,正欲再续与周公前缘,却发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摸身边,发现绥绥竟凭空消失,直接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

那褥子还留着些许温暖,说明大狐狸应当没有离开太久,她赶忙穿上外衣,推门欲寻。

刚打开门,容灵语便发觉外头月光异常明亮,显然是嫦娥再访,又瞧见绥绥站在院中同嫦娥与钟馗说着什么,见她出来,虽是奇怪,却也只道是自己几人吵醒了她,对她歉意一笑。

容灵语见绥绥并无大碍,松了一口气,方才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差点儿给她魂都吓飞了,不过此时嫦娥二人来访,也就意味着窫窳尸又出现了,思及此,容灵语的面色也是凝重了几分。

“容姑娘。”嫦娥和钟馗见她出来,躬身打了声招呼,应当是先前绥绥介绍过了。

“怎地这个时候醒了?”绥绥走过来轻轻搂住她,大抵是这段时间见多了她被吵醒后的起床气,因此此时的声音也是十分轻柔,“是外头动静太大吵着你了么?”

“不是。”容灵语摇了摇头,先前那一吓也是让她的起床气消了下去,此时也还算平静,“我也不知怎地就醒了,大抵是同你有甚么相连感应罢。”

绥绥虽见她无甚异样,也是哄了两下,随后反身继续同嫦娥二人商讨,容灵语亦未回房,而是在一旁石凳上坐下,也是七七八八听了个大概。

自那日窫窳尸重现冀州后,嫦娥便一直在月上关注着相关的动静,刚刚夜半时分,窫窳尸出现在黄河边德州附近,嫦娥赶忙寻了钟馗,又遣玉兔下凡,一齐来找绥绥。

容灵语细细一想,忽地生出个奇妙的想法,这嫦娥能在月上时时盯着窫窳尸的踪迹,这岂不是超远古时期的月面对地探测器?还是超高精度且附带锁定功能的。

我的天,好高级的神仙,容灵语不由得对神仙的实力又改观了一点,不知这大狐狸又有什么特异功能。

待得天将破晓,嫦娥同钟馗方才道别二人,各自回府,绥绥见容灵语仍未回房,便带着她去厨房做早饭。

不多时,姬沐昭同涂山踏梅也相继醒来,几人合计一番,决定今日出发,此处去德州路途遥远,也是要五六日方能抵达,还需横渡黄河,要是遇上什么事儿,时间就更久了。

几人吃完早饭,快速收拾了下,便离开家中,快马加鞭,往德州去了。

因之前容灵语和绥绥只从定陶带回来两匹马,而众人上次游玩是慢行而去,此次要赶路,不便二人共骑。

是以大狐狸决定变回原型,让容灵语坐在她背上——以上皆为绥绥说辞,其心人人皆知,容小朋友则佯做不疑有他,也是趁机狠狠地吸了一次狐狸。

众人沿乘氏、濮州、阳谷一线,顺黄河而行,至傍晚便寻附近城镇或农家住下,或由绥绥布下阵法,于野外扎营,倒也是安心。

因着有绥绥存物术法,锅碗瓢盆同其余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即便在野外也无甚不便。

容灵语等人到得黄河边祝阿县,正是晌午,欲寻船渡河,却不料近些时日黄河水急,竟没得船夫愿意载她们,绥绥只好示意众人先到河边,看看能否使法术渡河。

“你既是仙兽,这渡河之法为何还要先做尝试?”容灵语好生奇怪,便询问绥绥。

大狐狸眉头微蹙,摇摇头道:“渡河之法自是简单,可此处是那德水,华夏始诞之地,自是有着诸多禁忌,如今恰逢水急,却不知是时节为此,还是有何物作怪,断不可贸然入河。”

几人见她谨慎,便也没再多问,只是跟在后头去了那黄河边,绥绥瞧那水中无甚异样,不过确是湍急,附近天空亦是湛蓝,并无妖兽之姿。

大狐狸当即运起术法,欲自己先试上一试,却不料她刚刚起身,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民歌声,伴着马蹄踏空之音,不过却是从那水上传来。

绥绥赶忙止了法术,警戒之态毕现,拦在容灵语三人跟前,死死盯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多时,那物便现了形,只见一异兽自河上踏空而来,那兽身如骏马,头白尾红,身上则显着猛虎般的纹路,只见它一路行来,口中鸣叫不断,传来却非兽吼,而是那民歌之声。

“鹿蜀!”容灵语同绥绥一齐低声惊道,只不过二人惊讶的却不是同样的事物,容灵语惊讶于初次见着这异兽,而绥绥则是惊讶于鹿蜀不应出现。

“你早已被那禹赐了伯益,取皮毛为衣裳,如今又为何会于此出现?传闻伯益是窫窳尸动乱的根本之一,如此巧合,莫非你是为指示我们而来?”

绥绥望着那越发靠近的鹿蜀,高声出言问道,面上却是警惕未减,那亡了千年的异兽此刻再现,谁又知是否同窫窳一道呢?

待得鹿蜀靠近岸边,它终于止了脚步,四蹄踏空,悬于河面上,也是歪头看着绥绥。

“你是那青丘九尾之女?”一道清冽悦耳的女声响起,语调平静,似是没有感情起伏一般,竟是那鹿蜀口吐人言。

书籍上并无鹿蜀言语相关记载,是以容灵语眉毛一挑,觉着有些讶异,绥绥倒是早已知晓,面色并无太大波动。

“正是。”绥绥见她点出自己身份,声音清醒,瞧着并无异样,也是放下了些许警惕,却仍是拦在众人身前,同时更为好奇鹿蜀的由来。

“伯益便是窫窳。”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平静,可这消息对于几位听众,可谓是晴天霹雳。

“窫窳尸为后羿所杀之后,不是自世间除籍,不入轮回么?”容灵语先前对绥绥所言深信不疑,如今更是心下大骇,因为如此说来,莫不是那些神仙有意欺瞒了她?

他们为何如此,那嫦娥同钟馗专门来拜托绥绥,又是何意?

绥绥瞧出了容灵语的担忧,先是用狐尾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腿,以示安抚,同时死死盯着鹿蜀,这件事无论如何,定是要有个解释。

“如此看来,想必是有其余神仙请了你们,前来诛那窫窳尸?”鹿蜀也是瞧出她们的心思,晃了晃脑袋,又原地踏了几步,似是站的有些腿麻,“诸位无需忧心,并非仙众冒犯了诸位,实为鹿蜀欺瞒了世间。”

“你以自己生魂,替那伯益而死,且承了那神仙赐罚!?”绥绥大惊,凝神查看,这才发觉鹿蜀四蹄略微透明,身上也无甚生气,却是不似寻常生物,更像是离世游魂。

可她如今更想不明白了,“那伯益不仅杀你,还取你皮毛做了衣裳,为何尚要替他受罪?”

绥绥却忽然觉出不对,更是疑惑地问道:“你代那窫窳尸所死,可你又是那伯益所斩,若伯益为窫窳转世,你又是?”

“益虽斩我,又剥我毛皮,可与你口中时期却不一致,并非禹赐下即成,而是因我指点而做。”鹿蜀说着,又摇了摇脑袋,蹄子点了几下。

绥绥瞧出异样,又看了看现下天气,登时明了,使了个法术遮了鹿蜀上头金乌,少了那日光照射,鹿蜀身体亦是凝实几分,它抬眼感激地看了一眼大狐狸,开口继续讲道:

“天神窫窳身死,得六巫复苏,后跃入黄河化作食人妖兽,此为书上所载,然窫窳生魂实在身死之时便入了地府,转世轮回,因此窫窳尸方才性情大变。”

“此事实非那祖巫之过,不过是窫窳因着失了神魂,化作寻常妖兽罢了。”

“益得了禹的赏赐——也便是我后,十分欢喜,却并未应禹之意斩我,彼时其正于舜之下任虞官,掌山泽、育鸟兽,而鹿蜀既为异兽,又性情温和,他便请我帮他看管那些兽,我亦无太**力,想来是无法脱逃,便也应允。”

“他待我极好,其妻亦是仁善,不时来林中陪我,又携我吃食,我便当换处生活,也是自在,直至禹身死,而其子启欲继位之时。”

“禹将身死时,传位于益,而其子启心生不忿,欲杀益而继位,彼时我已见着那姒启真身,其为人面蛇身,并吞了益之妻姚氏,其妻死前,命我带走益,至外族寻救兵。”

“人面蛇身,贰负!”绥绥同容灵语此时越发惊讶,这件事牵扯之大似乎超出了她们原本所想,容灵语当先询问道:“贰负不是被天帝所杀,取发逆缚,化作僵尸,又怎么会是启?且启为涂山氏之子,这又是为何?”

“此事内情我亦不知,”鹿蜀摇了摇脑袋,若是有人面,怕也是一副疑惑模样,“我不过是山中异兽,并非神仙,自是无处知晓此事。”

“我不过是受了托付,将益携至外族,期间因见着了启的模样,益前世记忆苏醒,更是欲将启置于死地,如今想来,大抵是因窫窳亡于贰负之手罢。”

“因着先前的恩情,我欲助其一臂,便令他将我斩了,再去寻那窫窳尸,返至自己躯体中,如此一来,便有那窫窳之力伴我之生魂,便可同那贰负一战。”

“往后之事,你们便已知晓,虽得此力,却不想那贰负竟得后羿相助,将窫窳尸射杀,而我则替其所死,又承了天帝降罚,游魂至今。”

“可不曾想后羿之力属实非凡,又将窫窳尸中益所藏丹原击碎,也是令他入了黄泉,确是不知为何,如今窫窳尸重现人间,且其中存有后羿气息。”

“窫窳尸中有后羿气息!?”容灵语现在已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于这些神仙之事她本就是于书籍上读来,并未亲历,现下又听闻如此之多信息,已是脑袋晕乎,急需暂停梳理思路。

绥绥见她有些站不稳,便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让她靠着,也是心中暗自理着线索。

幸而鹿蜀并未再说出更多消息,只是同她们讲了黄河水急是自己所作,这两千余年时光令其修炼出些许灵力,便助着上游冰雪消融,令河水湍急,无人可过,防止有不知情百姓遇着那窫窳尸,白白丢了性命。

又道若是几人要过,绥绥使些法术即可,说罢便道别隐了身形,留下几人整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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