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河待了三天，他们又回到了怀镇。

刘回轩最爱八卦，他们一回来，他就琢磨着找柏曛喝酒。柏曛能不知道他心思吗，就跟他说：“不喝了，喝多了会变蠢的。”

刘回轩不满地在电话里嚷嚷：“什么叫喝多了会变蠢？你在说我蠢？”

“反正你少喝点儿。”他窝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脚边是一摞摞书和卷子，他正要分类呢。

刘回轩和他哔哔叭叭半天，说舒服了，就挂了电话。

柏曛专心收拾书。挺多同学都把书卖了。那么多书，十几二十块钱就卖完了。但是对柏曛来说，这些书不是钱的事儿。

他从小对学习就没兴趣，尽想着玩儿，学习一窍不通，篮球排球羽毛球这些运动倒是很精通。后来他高中走了体育这条路，心里更加没有学习了。

可谁知道，他高三变了那么多。他知道他靠不了父母，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靠自己。而且……每次想放弃时，旁边那励志的宿溪同学就告诉他，他能行。

柏曛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行。

这些破破烂烂的书和卷子不就是证明吗？

柏曛看着这些东西，忽然联想到那天他和宿溪一起看的电影《白日梦想家》中有这样一句话：We'll do whatever just to stay alive（我们全力以赴，只为活一场值得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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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生宿游中考那天，宿溪作为哥哥，特意送他去学校。柏曛作为哥哥的男朋友，也有义务陪同。

宿游左右一个哥哥，高兴得很。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

到校门口了，宿溪这才说：“宿游，要上高中了，话少点。”

“没规定说高中生不能话痨啊。”柏曛和善多了，还安慰宿游，“没事，喜欢说话是好事，你不要学你哥哥，老是不讲话。”

宿溪看了一下时间，让宿游赶紧进去。

柏曛看着宿游进了学校，追上宿溪，“孩子活泼是好事。”

“你也少说话。”宿溪充耳不闻。

柏曛故意在他旁边嘀嘀咕咕。宿溪也没生气，随便他闹，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和谐一路走回了宿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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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完，宿溪和柏曛一起去宿游学校帮忙搬东西。宿游人笨笨的，不知道提前带点儿回去，现在累死两个哥。一大堆书，杂七杂八的物品，桌子里很多小纸条，还不舍得扔。

宿溪拿他没办法，用个大箱子全部给他装好，柏曛扛下楼，搬到周秘书车里。老是麻烦周秘书，柏曛也怪不好意思的。但周秘书人本来就热心，再加上韦怡对她好，倒是很乐意帮忙。

最后一个箱子收拾好，宿溪抱着准备出教室。宿游也要跟上来，一个女生叫住他，让他在她衣服上写个名字。

宿游犹豫地看着女生递来的笔，宿溪回头说签吧。他立马拿起笔，在女生背后写下规规矩矩的“宿游”两个字。

上了车，宿溪才问弟弟：“她是只找了你签名？”

宿游吭吭哧哧半天，点点头。

“什么情况？”

“没情况！”宿游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神情坚决，“我不喜欢她她……可能喜欢我。但是我们绝对没情况。”

柏曛听笑了，“弟啊，你干嘛呢？还发上誓了。”

宿游红着脸不说话了。

周秘书从储物格里拿了一盒巧克力，抛给宿游：“弟弟吃巧克力吗？”

“啊，谢谢姐姐。”宿游打开巧克力，一共八块，他拿了一块，剩下的乖乖放回去。

周秘书就笑了，说他好可爱。

宿溪也笑了笑。

柏曛摸了摸弟弟的头，又去摸宿溪的头。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车子还没发动，周秘书从后视镜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劲儿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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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曛要和我们一起回吗？”

小客厅里，德哥坐在电风扇前吹风，仍然满头大汗，刚才搬了不少东西，他问宿溪。

宿溪已经发消息给柏曛了，他秒回，就一个“好”字加个感叹号，情感强烈。

“他要一起。”宿溪接着跟德哥一起搬东西。

现在是下午四点，宿游五点考完，他们现在把要带的东西装进小面包车，然后直接去学校门口接了宿游就回村。

差不多到家是七点多，如果不堵车的话。

收到宿溪的消息后，柏曛把行李精简一下，一个背包就完事儿了。他跟韦怡简单说了一声，然后打车直奔宿溪家。

家属楼下是无比熟悉的小面包车，虽然破破小小，但是洗得干干净净，看着挺可爱的。

自从上回和德哥加了微信好友，俩人时不时聊上几句，关系好得不行。德哥年轻时也是个运动迷，还喜欢车，颇有研究，跟柏曛真是相逢恨晚，共同话题聊都聊不完。

这不，柏曛还没进门，就在外面喊一嗓子：“德哥欸——”

同时，屋内刚歇下来的德哥，听到这声音，立马去开门，“小曛啊——”

宿溪表情一滞，望向门口。

柏曛和德哥抱在一起，德哥拍了拍他结实的背，话里话外都是高兴：“哎呀，终于来了！好久没见到你了，感觉又变帅了。”

柏曛摆摆手，一脸臭屁：“哪里，德哥才是，看着又年轻了点儿。”

“就这一个包啊？”德哥注意到他手上拎的，“你不会就住两三天吧？”

柏曛去看宿溪。

“德哥，他东西少。”宿溪说。

“东西少啊？是没衣服穿吗？没关系，我有很多衣服，都是以前我瘦的时候买的，但是现在我胖了，穿不着，可以给你……”

柏曛想象了一下他穿着**十年代的衣服的画面，那炸街的颜色、那惊人的款型，他觉得他会两眼一黑。于是赶紧拒绝了：“不用不用，德哥，我有衣服穿，我就是嫌麻烦没多带。”

德哥还是试图劝他，房间里的小彤走出来，让他们快点准备去学校接宿游，德哥赶紧拿上钥匙下楼。

小彤看到柏曛的精简版背包后也是一愣，想问一句。宿溪拉着她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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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公路上。

暮色四合，余晖沉沉，路边是大片稻田，随风轻轻摇曳，如同橙色海洋，海波荡漾。

景是美景。但是不幸的是，堵车了。还堵死了。小面包前后左右都是比它高的汽车，它卡在中间，进退两难。

德哥第三次倒在方向盘上，打起了瞌睡。他们已经在原地停了半个小时。

等啊等，等到了六点钟。德哥瞌睡打完了，前面的车还是一点儿没动。

柏曛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几声。

宿溪原本在看窗外，听到声音后扭头看他，柏曛耸耸肩，小声地说：“好饿啊。”

然后宿溪突然猫腰站起来，往后伸手，小面包的后备厢和座位是通的。柏曛还在想他要干什么，宿溪突然坐好了，只是手里多了一桶泡面。

柏曛盯着泡面：“……嗯？”

这也没热水啊，当干脆面吃吗？

不过宿溪很快解答了他的疑惑，因为前面的小彤拿了一个高保温瓶出来，递到他们这里。

柏曛瞠目结舌，抱着保温瓶，半晌才问：“你们一般回家都要这样吗？”

德哥像是习惯了，平平常常地说：“是啊，这一片就这一条路，一般时候还好，放假了就堵得厉害，总要带点儿吃的喝的备着。”

“……嗯，这样啊。”

柏曛愣了好半天，才接受了这件事情。

宿溪把面泡好了，放在一边，隔了五分钟，他掀开纸盖，叫柏曛：“吃吧。”

“德哥彤姨你们吃吗？”他又去问弟弟，他们都说不吃。

柏曛沉默了一下，把叉子给宿溪，“你先吃吧。”

宿溪看出他情绪有点不对劲儿，没跟他谦让来谦让去，捞了两口，吃完后叉子给他。

隔壁是一辆奥迪，车主和德哥说：“前边儿出车祸啦！死了四个！哦哟！”

德哥叹着气，“可怜。”

车主还在嚷嚷：“堵成这样子，先把人挪走再说嘛，也不晓得警察在哪里……”

德哥默默把车窗摇上去，不和他聊了。

一桶泡面很快吃完。

宿溪把垃圾打包好放一边，又从后面找出瓶水和几包小饼干，都放柏曛怀里。

柏曛说“谢谢”，看了他很久，又去看车里的其他人。

……

太阳完全落下山，几颗星星在天空闪烁。

月亮藏在云后。小面包车披着微弱的光，从村道摇摇晃晃地开进村里，最后到了亮着灯的小房子前。

柏曛睡着了，宿溪先下车，然后绕过去开门，轻声叫他，“柏曛，到家了。”

柏曛睁开眼睛，此时月亮出来了，宿溪身上洒满温柔皎洁的月光。

德哥他们都已经下车了，在外面拎东西，看见他后笑了笑。

“哎，对不起。”柏曛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跳下车，赶快去搬东西，“我来我来。”

宿溪说没关系，把车上的垃圾带了下去。

爷爷奶奶等着他们一起吃晚饭呢。德哥他们麻溜地把东西搬回屋子，然后一起吃饭。

老人家还记得柏曛，虽然已经过了半年了。“是小曛吧？”爷爷比奶奶记性好点儿，一看见就认出来了。

大豆子在柏曛和宿溪身边乱蹿，差点把柏曛裤子抓烂。柏曛一边摸狗一边看爷爷：“是我，爷爷。”

“哎呦，吃饭就不要摸狗啦。”奶奶笑着提醒他，把大豆子唤过来，不让它烦柏曛吃饭。

“宿溪啊，明天你跟小曛两个人跟我一起干大事儿去。”德哥神神秘秘地说。

宿溪了解德哥，肯定不是什么真正的大事儿，就没吭声。

只有柏曛特别好奇地看向德哥：“什么啊？”

德哥还是笑，不告诉他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