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后,欧阳少恭挑了几样相对清爽些的菜,让老付装盘,拿去厨房暂且热着。
又挑了几样滋味相对厚重的菜,让老付给尹千觞备着,等尹千觞醒来就给人送去。
继而,站起身来,去了药房。
配了醒酒药,却没有去厨房煎药,反倒是极有兴致地将药材研磨成粉。
将药粉倒在纸上,轻轻一包。
来到厨房,要了碗和一些热水。
将那药粉一冲。
又用汤匙迅速搅拌。
再让汤汁静置一会儿。
又取来一只碗,将澄澈的药汁分离。
带了那澄澈的药汁走。
来到百里屠苏的房间,欧阳少恭是一点外人的自觉都没有,直接给推门而入。
将碗暂且放在房屋正厅的圆桌之上,又向右侧偏室而去。
来到百里屠苏的床前,撩了床帘,看了一眼脸上还有点红晕的百里屠苏,缓缓在床边坐下。
许是被那亮光给刺激,百里屠苏皱了皱眉:“唔~”
正欲翻身继续睡去,武者的警惕却让百里屠苏一下醒过来:“嗯?少...”
欧阳少恭连忙按住一下弹起来的百里屠苏的肩头:“慢点~”
此刻,百里屠苏才觉得眩晕得厉害:“少恭,我这是...”
欧阳少恭觑着百里屠苏,眼眸里晕了一点属于狐狸的轻笑:“昨晚发生了什么,屠苏是一点都记不得了吗?”
百里屠苏揉了揉脑袋,感到一片空白:“昨晚...昨晚...我们不是去逛灯会了吗?”
欧阳少恭的目光变作了打趣:“那屠苏还记得自己很是豪爽吗?”
“...这...”被欧阳少恭那打趣的目光洗礼着,饶是百里屠苏再头晕,也像是被拿针给扎了一下,脑海中立刻就浮现了昨晚他那莽撞的所作所为,头埋得很低,面红过耳,“少恭,那个...那个...”
欧阳少恭轻笑着按了按百里屠苏的肩,起身来到圆桌旁,取来那只装着醒酒药的碗,又回到床边坐下,贴心地递给百里屠苏:“好啦~先把醒酒汤喝了吧~”
百里屠苏此刻头昏脑涨,当然是希望尽快摆脱这种窘迫的情况。
赶忙接过,也忘了在意这药是不是很苦。
一口饮下。
如此,不仅仅解了宿醉的口渴,也口中舒畅。
百里屠苏刚一喝完,欧阳少恭就贴心地将碗拿走,又回到床边坐下,关怀地看着百里屠苏。
很快,宿醉的余韵消散。
欧阳少恭按住百里屠苏的肩头,轻轻捏了捏:“好些了吗?”
“嗯~”百里屠苏闷闷地点了一下头,想要问些什么,却在开口之后,又有些羞赧,“少恭,昨天那个...”
欧阳少恭倒是知情达意得很:“那雪花酿确实很甜,但也很醉人。那酒原本喝来就有些甜,我想着你喜欢吃蜜饯,便又让人再往里面放了一份蜂蜜和冰糖。”
无奈地摇摇头:“哪里知道这却让你误以为那是糖水,真是...”
收回手来,一丝无辜两丝后悔还略有一点委屈:“屠苏,那些佳酿都是香味极为醇厚的。但喝在嘴里,却又有些灼烧和辛辣。喜欢且常常喝酒的人,当然不惧,甚至还很喜欢这种感觉。然而,一般人却会觉得这太刺激了。于是,便有了往酒里添加蜂蜜的做法。我只是再多加了一份糖。”
百里屠苏连忙昂起头来,摆摆手:“少恭,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
欧阳少恭却在这个时候深深地望着百里屠苏的杏眸:“屠苏,还记得我说过红尘是红尘吗?”
百里屠苏一怔,双手缓缓搭在了被子上。
欧阳少恭又轻轻揉了揉百里屠苏的肩头,笑得温和:“好了~梳洗一下,准备用膳吧~灯会过后,花市会开展会。正好,我们去看看孙小姐的作品,就当做去给他们捧捧场了~”
百里屠苏微微抿了一下唇:“...好。”
欧阳少恭缓缓起身,走出了房间。
来到前院,喂起了锦鲤。
百里屠苏微微屈膝,抱住了膝头。
百里屠苏正欲想想有些事情,那些小厮却在这个时候就鱼贯而入,就像这家的主人一样,温柔却又透着无礼。
百里屠苏只得暂且止了念头,梳洗打理用膳。
处理妥帖,小厮便告诉百里屠苏,欧阳少恭正在前院等他。
百里屠苏也不做耽搁,赶紧去了前院。
刚好见得正在喂鱼的欧阳少恭,连忙上去招呼。
欧阳少恭此刻也没了那慢慢喂食的娴雅,将手中剩下的鱼食一下抛下,拍了拍手,笑着揽过百里屠苏的肩头,带百里屠苏离开。
***
方府。
一大清早开始,整个院落就人头攒动。
但这一切却没有影响到方兰生。
方兰生还是睡足了觉,这才起了身。
打理妥帖,就去了方如沁那边。
方兰生礼貌地敲了敲门。
“叩叩叩~”
正掂量着礼品情况的方如沁头也不抬:“请进。”
方兰生推门而入:“姐,准备得怎么样了?今天月言要去参加展览,我们应该去捧捧场啊~”
方如沁再是一斟酌,这才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只蓝底白纹的方盒:“嗯~这是给孙家的礼物,待会儿就去带给月言。”
方兰生上前看了看,轻轻笑道:“好~”
合上盒子的盖子,方兰生又眼尖儿地发现桌上不仅仅有给孙月言的礼物,还有两个礼物盒子。
再一想那鲁家的喜好,倒也了然。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拿了给孙月言的礼物,就往外走去。
方如沁合上另外两个盒子的盖子,一同拿走,稍稍落后一步。
方兰生拿着方盒,刚刚出了这方府的门,就眼尖儿地看到一身华服还十分精神的鲁逸文似乎是早就在他家门口站着等着了,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相信:“嗯?鲁公子?你怎么...”
鲁逸文看向落后一步而来的方如沁,眼眸中尽是深情:“在下今日只是想要邀请方小姐前去花市,看看我家小妹的盆景。”
鲁逸文话音未落,老窦就带着小厮,将马车赶来。
方兰生一瞧,忙道:“正好~鲁公子请上车。”
但鲁逸文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在方兰生身边站定的方如沁一瞧鲁逸文那模样,倒也心领神会,看向老窦,将手中的东西往老窦的方向一递:“窦叔,你带着礼物,先与兰生去花市吧~”
老窦上前接过:“是。”
方兰生看了一眼老窦。
老窦隐蔽地冲着方兰生摇了摇头。
这下,方兰生才理会过来,这鲁逸文的不置可否是什么意思。
顺从地上了方家的马车,先一步去了花市。
方如沁暂且站着,目送马车远去。
鲁逸文此刻站到了方如沁的身旁去,也看向方家的驶离的马车。
片刻后,便转过头,关心道:“方公子也要去花市?”
方如沁回过神来,掩面轻笑:“因为花市里,人比花娇~”
鲁逸文瞬间领会过来这方如沁的言下之意,一脸惊喜:“方小姐所言,可是孙小姐?这是好事将近了?”
“正是孙小姐。”方如沁略一顿首,笑意仍旧攀在脸上,但眼中也有一份清醒,“但目前却也谈不上好事将近了。我还希望他们多接触接触,了解了解,这样也能看看彼此是否合适。”
鲁逸文的眼中透了一分做人姐夫的思虑,略略掂量之后,才道:“方小姐所言甚是。”
方如沁笑了笑:“我们走吧~”
鲁逸文赶忙冲着鲁家的车夫招了招手,待得马车来到他和方如沁的跟前,这才小心地服侍着方如沁上了马车。
感受到这鲁逸文几乎不输欧阳少恭的温柔以及熨帖,方如沁说不清这心头是个什么滋味。
方兰生早早来到花市,便早就窜去了孙月言那处。
将准备好的礼物送出。
孙月言也不推拒,而是好生收下。
方兰生前一步来,方如沁则是后一步就到。
孙月言赶忙福了福身子:“见过姐姐。”
方如沁心情极好:“嗯~”
方兰生朝着鲁逸文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月言,这位就是鲁公子。”
朝着孙月言挤弄了一下眉眼:“你看,跟我姐是不是很般配?”
孙月言打量过去,眼中既是真诚,也是慕艳:“鲁公子一表人才,自是与姐姐相配的。”
鲁逸文略有一丝窘迫:“孙姑娘过奖了。”
眼瞧鲁逸文被方兰生撺掇着孙月言打趣,方如沁轻轻瞪了方兰生一眼,但面颊却又有些发红。
为不至继续被打趣,方如沁便唤了鲁逸文带着她去鲁逸可那处。
瞧着方如沁和鲁逸文远去的背影,方兰生继续朝着孙月言挤弄眉眼。
孙月言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再搭话。
来到鲁逸可的摊位前,方如沁仔细将鲁逸可的作品给欣赏了一番,眼睛一亮:“令妹的手艺与月言可不相上下啊~”
鲁逸文明知这孙月言和方兰生之间要结亲之事几乎是铁板钉钉了,此刻再来锦上添花,倒也是个有利之举:“多谢方小姐夸奖。不过,小妹的手艺可比不上孙小姐。在盆景造景上,还是孙小姐要厉害些。”
鲁逸可瞥了一眼追人那么狗腿的鲁逸文,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孙小姐蝉联了多年的花市展会冠军,小妹我啊,还差得远~”
但方如沁确实如此觉得,并无矫饰:“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造诣,也不简单。”
鲁逸可微微瞪了一眼某些狗腿子,这才朝方如沁笑得如花:“方小姐过誉了。”
鲁家的马车才在这花市的门口停下不久,这欧阳家的马车也跟着而来。
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下了马车。
百里屠苏看了一眼大门之上的牌匾,又看了看周围涌动的人群。
欧阳少恭揽过百里屠苏的肩,带着百里屠苏走到花市门口一旁站着的一青衫男子处,从怀中拿出欧阳府的文牒,交予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接过,仔细一瞧,连忙合拢文牒,恭敬地交还欧阳少恭手中,赶忙引人入内。
欧阳少恭温和地拒绝了青衫男子,轻车熟路地领着百里屠苏往花市内里走去。
这花市的热闹与那灯会的热闹可是旗鼓相当。
皆是人声鼎沸。
到处都是摊位。
摊位后,是妙语连珠介绍着自家盆景的摊主。
摊位前,是看花了眼的各种游人。
百里屠苏简直被这热闹的景象给震了一震,有些不可思议:“这就是花市?”
欧阳少恭知晓百里屠苏的功力如何,虽然此刻用寻常的声音说话,肯定听来十分费劲,但这对百里屠苏来说,却是不然,遂他仍旧用平常的音量为百里屠苏介绍着:“嗯~这是琴川的官府特地圈出来的一块地,用作花卉贸易。此处汇集着五湖四海的人。”
指了指远处站在十二号摊位的一个男子:“看~那个绿色眼睛,金色头发的,说着一口叽里咕噜话的,是来自波斯的客商。”
又指了指站在八号摊位的一个女子:“看~那个戴着头巾的碧眼女子,说话也叽里咕噜的,那是来自西域的客商。”
再指了指十五号摊位的一个男子:“再看~那个一身长衫的,那是来自长安的客商。”
又指了指十号摊位的一个男子:“这个,一身儒衫的,是来自洛阳的客商。”
声音中带着笑意:“这个花市一年四季都会开放,跟花卉打交道的人,都会在这里做生意。不过,此处分为内场和外场。外场,是供应那些不固定的客商。内场,则是专门供应给长期稳定供货的客商。每一年琴川的灯会过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展会。到时,会投票选出最漂亮的那一盆盆景。通过拍卖获得善款。这么一笔善款将提供给琴川官府的福利院,用作福利院养育那些孤儿的津贴。这么一场盛会,不仅仅是这些供货商彼此争奇斗艳的战场,也是那些慈善家奉献爱心的地方。屠苏可以好好看看。”
百里屠苏却没有欧阳少恭的那一份细密心思,还是提高了些音量,让欧阳少恭能够听得清楚:“少恭,你能听懂他们说话?”
欧阳少恭说得若喝水般寻常:“这琴川也被称为‘小江南’。此处不仅富庶,又是个陆路水路的枢纽,遂这生意也发展得很好。来到这里做生意的人也多。幼时在这里生活,常常会接触不同的人。慢慢的,也就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话了。不过,要说能完全听懂,那是万万不敢的。”
但百里屠苏却一下面色有些阴郁。
欧阳少恭极快地觑了一眼百里屠苏的侧脸,话说得更加婉转:“后来,出去游学,见到的风土人情更多,见到的不同的人更多,自然也能听懂更多的话。不过,我却一点也不会说。”
只是,百里屠苏的面色却未见得有多少缓和。
欧阳少恭心头打点着这百里屠苏的想法,面上则是笑着邀请:“孙小姐在内场,我们去找她吧~”
百里屠苏忽而发觉他有点无理取闹,面色是彻底缓和了:“...好~”
欧阳少恭引着百里屠苏专捡了人相对较少的道,往内场而去。
一路上,欧阳少恭都在盘算着这百里屠苏面色变化的原因。
稍稍一想,倒也明了。
忽而觉得,这百里少侠还挺可爱。
嘴角当然是攀上了一抹弧度。
来到内场,欧阳少恭先是判断了一下方向,这才带着百里屠苏而去。
正跟孙月言窃窃私语的方兰生眼尖地发现了那一席杏黄色的衣衫,眼眸中含着惊喜:“少恭,你们怎么来了?”
欧阳少恭缓步走到孙月言的摊位前,笑得温柔:“我们自是来给孙小姐捧场的~”
言罢,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来,扔进孙月言这个摊位一旁的盆中。
“叮咚~”
孙月言连忙福了福身子:“多谢欧阳公子。”
欧阳少恭却摆了摆手,浑身上下似乎都包裹着那救世主的光辉:“无妨,就当这是对孩子们的一点心意好了。”
孙月言闻言,眼眸中更是晕着仰望:“那我就替那些孩子们多谢欧阳公子了。”
方兰生瞧了两人一眼,环胸抱臂,十分嫌弃:“你俩能不能别谢来谢去的?有意思吗?”
欧阳少恭笑了笑,又看向孙月言道:“对了~等花市的展会结束,我会前去福利院义诊,孙小姐可要一同前去?”
孙月言当然听出了欧阳少恭的弦外之音,立刻应下:“自然。届时,我会备好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欧阳少恭的开怀就那样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好~”
孙月言意有所指地冲欧阳少恭缓缓而道:“今日,姐姐与鲁公子也一同前来了。鲁小姐的摊位在四十九号。”
欧阳少恭立刻接收到了孙月言眼中传达出的意思,心下不由一叹。
果真是个玲珑女子。
若不是...
或可成为这琴川商会的佼佼者。
只是...
可惜了...
欧阳少恭冲着孙月言微微一颔首,算是接下了孙月言传达的意思,又看向百里屠苏,略带欣喜道:“屠苏,我们去看看吧~听说,鲁家这最小的小妹在盆景的剪裁上也是个厉害人物。”
百里屠苏有些懵懵的,愣是顿了一顿,这才应下:“...好。”
欧阳少恭理所当然地揽过了百里屠苏的肩头,与方兰生和孙月言作别之后,就领着百里屠苏走了。
方兰生看着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的背影,蹙了蹙眉。
孙月言的目光在方兰生和百里屠苏以及欧阳少恭之间打了个来回,心下隐隐有个猜想,但却按下不表。
仅仅是唤了方兰生一声,让其在打赏的册子上,赶紧记下一笔,省得忘了。
方兰生倒也听话,赶忙拿起笔来记下。
欧阳少恭一边瞧着各摊位上变化着的数字,一边也在为百里屠苏介绍着有些确实比较出色的盆景。
然而,百里屠苏是个除了剑就是剑的家伙儿,又呆在昆仑山那么个苦寒之地,哪里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听得一愣一愣的。
百里屠苏怔愣的样子,当然取悦到了欧阳少恭。
再一想之前灯会上百里屠苏的表现,欧阳少恭心底里,那嘴角勾得更高。
鲁逸可一边与鲁逸文和方如沁打趣,一边也在关注着各路来到她这个摊位的游人。
看见欧阳少恭携着人而来,不动声色地给鲁逸文递去一个眼神。
鲁逸文轻微眯了眯眼,状似不经意地侧了侧身子,十分惊喜地见了礼:“见过欧阳公子。”
鲁家兄妹的一切行止,全都落在了欧阳少恭的眼中。
但欧阳少恭却并不介意,反倒是也跟着温柔地见了礼:“见过鲁公子。”
听得鲁逸文那惊喜的声音,方如沁一下反应过来,循声望去,也十分惊喜:“少恭,你也来了~”
欧阳少恭来到方如沁身边间隔半个人的距离停下,微微颔首:“嗯~”
眼眸中存着一抹打趣的坏笑:“来给弟~妹~捧个场~”
方如沁微微一瞪那口不择言的欧阳少恭,继而又低下头,面色微红:“八字还没一撇呢~”
“依我看,你尚可放心。”欧阳少恭笑笑。
像是想起了什么,笑意更浓:“别忘了我的喜酒~”
被欧阳少恭如此打趣,方如沁岂能示弱?
即使脸上的红晕尚未退去,也笑着回敬了欧阳少恭一句:“自然。你可是他的少恭哥哥~”
“呵~如沁都会调笑于我了~”欧阳少恭有些意外地扬了一下眉,挪耶地看向鲁逸文,语气暧昧,“看起来,似乎是这位鲁公子的功劳呢~”
鲁逸文一惊,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鲁逸可双手环胸,嘴角下弯,白了有些狗腿子一眼:“我哥哥自然不敢,不过是自小就一直倾慕精干的方二姐罢了~”
鲁逸文狠狠地瞪了鲁逸可一眼,一脸急色:“你胡说什么!”
鲁逸可撇了撇嘴:“哥,你有胆子天天对着我的盆景絮絮叨叨,怎么就不敢在正主面前说上只言片语了呢?”
白眼都能翻上了天,语气却是感慨万千:“我这花儿能够开得那么艳,肯定是因为爱情的浇灌啊~”
彤红顿时将鲁逸文染了个透。
瞧着方如沁身旁那只已经彻底熟了的虾米,欧阳少恭笑着为鲁逸文打一番圆场:“鲁小姐可别再为难鲁公子了。喜欢又不是一种错。”
“欧阳大哥所言甚是。”鲁逸可双手垂至体侧,目含真诚。
又看向摊位上的作品,伸手轻轻摸上花瓣,话语之中的郁闷浓烈得都快将人给淹死:“我不过是心疼我这些花儿罢了~”
欧阳少恭心里实在觉得鲁逸可有趣,但面上却是欣赏无比:“鲁小姐也是性情中人。”
再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来,投入盆中。
“叮咚~”
鲁逸可看着欧阳少恭投下的银锭,眨了眨眼,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欧阳少恭:“欧阳大哥,你...”
欧阳少恭温柔地笑笑:“这是你的作品应得的。”
眼中含着欣赏:“我很期待今年的冠军不再一成不变~”
鲁逸可冲欧阳少恭一个抱拳,但声音中却晕着属于女子的娇羞:“多谢欧阳大哥。”
欧阳少恭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眼眸中既有一丝专注,也有一丝暗示:“花市展会过后,我会去福利院义诊,你想要多个嫂子吗?”
鲁逸可收了礼,眼珠一转,也领会了欧阳少恭的意思,遂灿然笑道:“正好,我也要去看望看望那些孩子。”
虽说被欧阳少恭打趣,但红晕尚未退去的方如沁却在这时皱了皱眉:“少恭,今年福利院那边又新收了三百多个孩子。若是...”
欧阳少恭对此浑不在意:“无碍。”
鲁逸文在此时看向欧阳少恭,提议道:“欧阳公子,不如这样,我家药铺之中还有几个坐堂医者,也一同过去帮忙,可好?如此,你也轻松些。”
欧阳少恭立刻转身面向鲁逸文,作了一揖:“我替福利院那些孩子多谢鲁公子。”
鲁逸文可受不起欧阳少恭的礼,赶忙作揖还礼:“欧阳公子言重了。”
眼见这一番和谈很是顺利,欧阳少恭也心情不错。
再是和鲁家聊了两句去福利院的具体事宜之后,便带着脸色有点微僵的百里屠苏,离开了。
来到花市门口,欧阳少恭并未急着回府,反倒是在往花市一旁的茶楼走去,选了二楼风景极好的位置落座。
此刻的百里屠苏非常像是一具提线木偶,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亦步亦趋。
待得小二上了茶,欧阳少恭欣赏了几番风景,又姿态优雅地品饮之后,才放下茶盏,关怀地看向百里屠苏:“屠苏,你...怎么了?”
百里屠苏抬了一下眼,却被欧阳少恭眼中的关怀给烫了一下,又立刻垂下眼,看着面前的茶汤,语带无助:“我...少恭,我糊涂了~”
欧阳少恭略一敛眉:“屠苏,你可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的交谈?”
百里屠苏的头埋得更低,苦恼得很:“你们...好复杂...我不明白。”
欧阳少恭的眉心一松,浅浅一笑:“屠苏不必烦恼,到了花市结束,我们一同去福利院的时候,屠苏就会明白了。”
百里屠苏面色微郁。
欧阳少恭漫不经心地将百里屠苏的面容打量一圈儿,微不可察地浅浅叹了口气,语气中既带有一丝无奈,却更多的是一丝宠溺:“屠苏,你不用感到很奇怪。生意场上,官场上,大家说话都是这样。绕来绕去的,不怎么直白。今天这事儿实际也简单。筹办这个展会的官府希望募集到善款,用来支持福利院的运转。这些盆景的制作者希望自己的盆景是最好看的。官府希望我去义诊,一者是为这些福利院的孩子谋福利,二者就是冲着我们欧阳家的名头。我去出诊,一者是为了维护我家的名声,二者也是我真心想要帮助这些无助的孩子。他们每一个客商的展位旁都有一个铜盆。这是来游园的客人对这些客商作品喜欢的方式。越喜欢,越欣赏,则往铜盆里投入的银锭越大。这些钱,也是善款,还是最后票选的一部分。这部分善款会用于不同的地方,不会完全投入福利院。我府上的药材大多药性强烈,不适合那些孩子。遂我才希望争取孙家和鲁家给予支持,顺带撮合如沁和鲁公子,兰生和月言。相信你也看得出,鲁公子是个好人。鲁小姐也希望鲁家和方家结为亲家。孙小姐也在有意撮合鲁公子和如沁。”
百里屠苏听罢,沉默了良久,这脸色才和缓下来。
发觉某种无理取闹似乎是在心里生了根,百里屠苏的眼睫颤了一颤。
有些怯怯地抬了眼,却并不敢看向欧阳少恭:“......少恭,你...你们...”
“屠苏,你真的不必烦恼。毕竟,你自小就呆在天墉城。天墉城若是说的简单些,那就是一个学习武学和道学的学堂。这样一个地方,它就很简单。弟子们为每天的课业烦恼,为整个天墉城的运转烦恼。吃饭有人做,穿衣有人裁。几乎可以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欧阳少恭在心底里眼珠一转,面上却是就事论事,继续话题,“而这里是红尘,它跟天墉城完全不同。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再那么简单。就像昨晚你所看到的那样,整个河道之上,有玩杂耍的,有猜灯谜的,有卖糖人儿的。这就是红尘,纷繁多姿。在这种纷繁多姿之下,每一个人也有每一个人的生活。这些卖糖人儿的,也许是本身就喜欢这件事情,也许是为了吃饭穿衣,也许是为了传承某种手艺。就像昨晚那些河灯,每一盏都很漂亮。但每一盏河灯都有属于它本身不同的故事。”
略略有一丝属于长者的语重心长:“屠苏,你初来红尘,自然有很多的不习惯,也有很多的不理解。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不必心急。”
百里屠苏的舌头似乎一下失去了它应有的功能:“我...少恭...我...”
欧阳少恭微微偏头,专注地看着百里屠苏:“屠苏,你是觉得很茫然吗?”
百里屠苏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嗯~”
“没关系。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我定然给出答复。”欧阳少恭说得云淡风轻,“屠苏,你不要有什么负担。这不理解不知道一些事情,是非常正常的。这红尘万丈,哪有人是什么都明白的?”
继而又看向远处的风景,眼神渺远:“当年,我因风暴卷入蓬莱,也和你一样茫然。即使蓬莱人与我们中土人之间的长相上并没有什么差别,却有着与我们完全不同的语言和文字。刚开始,我也曾茫然过。尤其他们对我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那里的中土人更是没有什么好态度。我当时就站在那里,被一群蓬莱人围住,指指点点。从他们的面容上,都能看出他们对我的奇怪、不满。那个时候,我很无措,也很无辜。莫名其妙被卷入了一个地方不说,还被当地人像是在看贡品一样。这感觉...我这一生都难以忘怀。听着他们叽里咕噜的说着我根本听不懂的话,更是让我感到孤立无援。倒是幸得我幼时学过一些古文字,学识的储量也算丰富。巽芳见我没有说话,以为我是哑巴,在替我解围之后,便写了字条给我。如此,我们才从这种磕磕绊绊中开始。慢慢的,我也才学会了属于他们蓬莱的语言和文字,能够用还算标准的蓬莱话跟他们交流。”
目光回落到百里屠苏身上,似一位专属百里屠苏的红尘老师,一番劝慰,又是一番循循善诱:“屠苏,人不是生来就会很多东西的。人的这么一生,其实是不断学习的一生。就像你练剑一样,初级的剑法学会了,还有高级的剑法,还有更高级的剑法。你在不断的学习中,也在不断的成长,也在不断的有更多的认知。”
百里屠苏抿了抿唇,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但人比剑复杂很多。”
欧阳少恭轻笑着扬了一下眉:“屠苏难道是个怕困难的人吗?”
百里屠苏微微别过脸去,耳尖却是因欧阳少恭的话烧红了:“...当然不是。”
欧阳少恭伸手将属于百里屠苏的茶盏再往百里屠苏的方向上推了一推:“慢慢来就是。”
百里屠苏缓缓接过茶盏:“嗯~”
此刻,心头稍微畅快些的百里屠苏才发觉面前的茶盏竟如此馨香。
拿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
竟这茶中还添了蜂蜜。
嘴角是终于勾起。
欧阳少恭也拿过茶盏,浅浅饮着。
瞥见百里屠苏那微勾的嘴角,在心底里笑了笑。
饮罢香茶,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一道下了楼,刚好这欧阳家的马车也停在了茶楼门口。
欧阳少恭带着百里屠苏上了马车,回府。
***
昆仑山。
虽说此番出行的首要目标是找到百里屠苏询问案情,但陵越带着四位师弟御剑,首先前去的却是曾经发生九头蛇事件的安陆村。
待得所有人御剑落地后,陵涪环视四周,这才颇有些不解地看向领头的陵越:“大师兄,这是...”
陵越将霄河剑收好,往前几步,刚好站在了曾经进入结界的那个凸岸处附近,仔细看着那个水塘和周遭的环境:“你们还记得那条九头蛇吗?”
陵涪心下略有一丝狐疑陵越选择在此处降落的目的,但面上却答得干脆:“记得。”
陵越回过身来,一手置于腹前,面色微沉道:“盗剑一事,波澜迭起,与昆仑山的一些异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次,同样的焚寂刺伤,却存在不同伤口。或许,这是人与妖兽的差别。但这九头蛇并不属于昆仑山的地界,却莫名出现在此处。当初,草草结案,草草为九头蛇敛尸,却没有深入探访此事。今次,既要追击黑衣人,此处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陵耀一听,倒也明了了陵越此番作为的目的,只是那担忧却浮现在了眉间:“可是...时隔多年...”
陵越当然也知陵耀的意思,但他也有所顾虑:“时隔多年未必查不出结果。”
陵涪暗自忖度片刻,朝着陵越身后望了一眼,单手抱臂,另一手摸了摸下巴,语带迟疑:“...大师兄,九头蛇并不属于昆仑山,依照于当初敛尸的体型而言,这么一个小水塘也应该容不下它,莫非...”
略略拖拽尾音。
又带着一丝暗示看向陵越。
陵越略一颔首:“正是如此。”
环视众位,细细说来:“若以最低等的情况来算,这头被我们斩于剑下的九头蛇至少有五百年的妖龄。且昆仑山的水系几乎都为淡水,此处更是如此。而九头蛇生来却是在海中。既然九头蛇的尸体存在,那么说明当初我们确实与它搏斗过,而不是同一个幻影。如此一来,应该是有什么支持它存在于此处的东西才对。”
微微眯了眼:“当初的敛尸、打捞、清肃水源都未曾有什么特别的物什被收集到。”
继而眼神坚定起来:“我想,此物应该很隐秘才是。”
陵皎一边暗暗思考着众人的话,一边环视四周:“...此地...”
忽而,眉头一皱,拿出剑来,踏剑而飞。
陵涪抬头望去,十分不解:“陵皎,你这是作甚?”
陵皎暂时控剑悬停,回首冲陵涪道:“勘察地形~”
“勘察地形?”陵越也抬头望去,对陵皎这临时起意,也有些不解。
与此同时,他也想起了陵阳对陵皎的描述,略有猜测:“可是此地本身就有什么古怪?”
此刻,陵皎的心下,也仅仅只是有个猜测罢了。
要说到底有多准确,却也不见得。
之前,他并未参与前来安陆村救援一事。
当年,无论是陵阳这个指挥官的命令,还是他本身也就是那天烨阁的轮值弟子,也应该尽忠职守,遂那时他只是盯紧了天烨阁罢了。
后来,为提高情报的准确性,陵阳曾亲自寻他,给他将安陆村的事情简述了一番,还叮嘱了收集情报的要点。
他便领了命。
也为陵阳提供了确实有用的情报。
但要说他对这安陆村的事情有多了解,确实不见得。
不过,陵阳给出的描述,却绝对是准确的。
这是属于陵阳的习惯——描述精准、命令精准、执行精准、回馈精准。
当年,得到陵阳的消息和命令之后,他便对此事有了些猜想。
但显然,陵阳作为长官,也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给他说。
都是后来他通过了一些其他线人,又收集到了一些消息,才将整个安陆村的事件拼凑得相对完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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