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危澜吃过饭,洗完澡,将自己扔进床榻上玩着手机。
“你真不去啊?暑假可是有两个月呢,你要两个月见不到他了哦!”安卿晨在电话那边欠嘻嘻地道。
“我找他干什么?反正过年都回家,总会见到的呀。况且他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是是是,危小澜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妈喊了,我先挂了啊。”
过掉电话,危澜沉默地躺在床上发呆。
方绪枝啊,怎么又想到方绪枝啊!
方绪枝方绪枝方绪枝方绪枝——
“你喊我名字干嘛?”
嗯?!
危澜惊得从床上坐起,天啊,她想着想着就翻起了电话簿,莫名其妙身体不受控制地就点了拨通。
现在说打错了还来得及吗!
“我说我手滑了,你信吗?”危澜语气波澜不惊。
“哦,那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假装信了吧。”电话那边同样语气平静。
“怎么,大晚上一个人睡觉怕黑啊?”
“你放暑假了?”
“啊?是啊,这周六就放假了。”
“哦。”
“没事了,我挂了。”
“哎——”
危澜没听到方绪枝要说什么,抓紧把电话挂了,上网找个影视解说打发时间。
一晚上过去了,视频里讲了什么危澜没听到,手里的手机放的什么内容危澜也没注意。窗外早就漆黑一片,路灯都歇班了,危澜把手机锁频,又打开。
凌晨两点了。
暑假啊,危澜在心中默念。她不想就这样,或许…危澜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继续上学。
她只身一人,不用跟任何人商量,只要她想做,就去闯闯!
危澜翻了个身,心情有些躁动,她趴在床上,扯过一个枕头垫在手臂下,点开手机,输入专升本,搜索。
*
“哎,你们都要专升本吗?”
大一刚开学不久,大家混得有些熟了,危澜吃着室友帮带的午餐,听到有人这么问。
“那肯定的,我决定不复读就是要考这个。”帮她带饭的温林随口应道。
“我也是,我准备这周末就去上补习班。”另一个室友从书中抬头说了句。
“你什么时候报的?竟然背叛组织!”最开始挑起话题的室友问她。
“刚来就在考虑了,”余锐推了推眼镜,“是刚开学时帮我搬行李的学长推荐的。”
“你校园卡也是在那个学长那儿办得吧?”沈陈云道。
余锐推了推眼镜,点点头:“嗯。”
专升本是什么?
正在吃饭的危澜听着室友七嘴八舌的讨论声,默默放下了筷子,拿起手机开始搜索。
“哎,那你报的班多少钱啊?”沈陈云好奇道。
“嗯,三万出头。”
“什么!”
“这么贵!”
危澜转头看了她们一眼,默默关掉了搜索软件,看是刷起了米花死神。
她没有这么多钱,危澜将米饭塞进嘴里,边嚼边想。
“为了前途。”余锐又低头扎进了书里。
“也是。”温林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还是太贵了吧!干这行可真挣钱。”沈陈云从上铺倒挂着拿起了下桌的奶茶,边嚼着珍珠边道。
危澜视线从动漫上移开,看向室友们,默默点了点头。
“你还是快吃吧!”
“你快吃完饭吧!”
室友一齐扭头看她:“就等你了!”
危澜转过身,迅速解决完了午餐,下午不是没课,只是她们三个一商量,决定翘课出去玩。
“别忘记帮我们答到啊——”三个人轮流趴在门框对余锐喊道。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被导员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像个鹌鹑一样直捣头。
昨天余锐顺利地帮她们答了到,还用不同字体签了字。但好不巧,她们四个都被点到名字回答问题。
*
上班的日子总是很难熬,可熬过一天又一天,时间也过得挺快。
又要到周末了,安卿晨还是没有回来,危澜给她发消息也都石沉大海。
危澜举着手机发呆,看着动漫头像的安卿晨的账号,比划半天的手指落下,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你怎么还没回来啊?是遇到什么事了吗?”电话一接通,危澜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哎呀对不起啊小澜澜,我这几天和家人一起出国散散心,玩得太入迷了忘跟你说了!”安卿晨恍然大悟,“你就原谅我吧,宝儿~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我就是看你没回来,消息也没回,有些担心。你没事就好。祝你玩的开心啊!”
“我一定会的!等我回去给你带个惊喜!”安卿晨兴高采烈。
“期待住了!”
…………
挂掉电话,危澜将手机往身旁一扔,又开始发起呆来。
窗外不知何时想起了雨落声。危澜一回家就是锁死窗户、拉上窗帘,也不开灯,就那样往床上一摊。
连她都能听到的雨声,想必此刻雨下得很大吧。
林城的夏季总是多雨。白日的燥热被傍晚的雨水冲刷,晚上会有徐徐微风。听科室的医生说,她最喜欢下雨,雨过后打开窗户,室内温度就刚刚好,比对着空调吹舒服。
不过危澜是无福消受了,她不喜欢开窗,此刻屋内闷闷的,拌着潮湿的味道将人淹入味。搞得人懒懒的,还伴随着焦躁。
危澜盯着天花板半天,终于还是一翻身拿起了手机,戳着屏幕半天,莫名奇妙点开了方绪枝的头像,是个叼着树枝的白毛小狗。
打出几个拼音又删掉,字母在键盘上跳跃,文字在聊天框里进进出出,危澜犹豫半天,终于想好了话术。
哈哈:郝姨几号回去啊?
我去送送?
吱呀:不用了,你实习那么累那么忙,就不用顾着我们了,照顾好自己就行。
哈哈:好^~^
是觉得我添麻烦了吗,危澜心下有些落寞,都怪她大惊小怪吧,才搞得大家都这么紧张。
危澜换了个姿势趴在搞搞摞起的被子上,思索片刻又点开了闫许的对话框。
哈哈:你们几号放暑假啊?你几号回家?我的意思是……
小点我爱你:明天一早。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要一起吃个饭吗?妈妈一直在心里惦记着你呢。
是吗,不是的,危澜想。
妈妈的想念太轻了,在路上不晓得飞丢到哪里去了,反正她没收到。
哈哈:不是,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要见你们的意思。我的事你没跟妈妈说吧?
应该是没说的,不然她应该会收到妈妈打来的电话。只是免打扰状态下的她不会接到。
小点我爱你:说了,当天我就说了,这么大的事……
闫许发了条语音,后面他说什么危澜已经听不到了,原来妈妈知道了。
她被车撞了欸!
虽然不严重,但……方绪枝一个外人都会特意去医院门口拦她,还会给她做饭,还……
妈妈一点都不会惦记她,就像丢下她离开那天一样决绝。
有时候危澜真得很羡慕那个女人,可以这么干净利落的解除这段母女关系。
方绪枝……要走了也不让她送吗?其实危澜只是想见他一面,和他们道个别。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别离,已经不会偷偷抹眼泪了。这是她第一次想主动面对离别,她不想再逃了,她第一次想主动走出去,走出那间屋子,到外面,和离开的人一起站在蓝天白云下,说一声:“再见。”
危澜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可怎么也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她好像失去了呼吸功能,像一条溺死的鱼。
危澜脸埋进被子里,发出闷闷地笑声。
鱼怎么会溺死呢,简直和太阳会把自己热死一样好笑。
太阳只会烤化每一个勇敢在夏天徒步出行的人类,再大笑着嘲讽:“人类?不自量力的小玩意儿。
昨晚的大雨不属于今天,它大义凛然地将风和乌云留在了昨日,奉献自己,送给大家一个明媚的今朝。
如果危澜再晚一点出门,路面上的积水都要干了。
危澜抬头看了看太阳,最后冷笑一声,默默掏出了一把遮阳伞,打开,举到头顶。
不过这并没有让她变得凉爽一些,毕竟“冷笑”没有冷效。
“噗哈哈……”
危澜又把自己逗笑了。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危澜是去见郝姨的,她从衣柜里翻出了件比较时髦体面的衣服穿上,她只需要对着郝姨嘘寒问暖一番,在贴心地帮她收拾收拾行李,顺带瞟一眼方绪枝,不经意间说一句:“两个月后见。”
这件事情就大功告成了。一点都不难,一定会很顺利的,危澜在心中默念。
当然,这是必然的。当有人为了一件事精心想了一晚上的完美计划,又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感觉自己已经十分熟练,完全可以顺利完成这件事情时,事情往往会发生转机,要么一通发疯,要么避而不见。
危澜就是那个人,方绪枝就是避而不见的“事情”。
当危澜到了郝姨所住的酒店,输出浑身解数和郝姨聊了个畅快淋漓。酒店房间就那么大,一眼就能看到边,可危澜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方绪枝的身影。
很好,危澜从郝姨哪里出来,坐在公交车站烫屁股的长凳上,默默掏出手机,点开,输入,给闫许打了个电话。
“你学校叫什么?在哪?”
闫许快速说了个地名,报了个详细地址,连宿舍在几楼几零几都说了。
“嗨呦我就知道你要来,口是心非嘛,你是惯犯!”
危澜快速说:“方绪枝在那个宿舍啊?”
闫许:“啊?哦,那好巧,那个人跟我一个宿舍。”
危澜:“郝姨让我给他送点东西。”
“嘟——”回答危澜的是一段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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