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澜走到方绪枝宿舍门口时,心跳的厉害,像是被血液追杀一样,拼了命的要往危澜嗓子眼跳。
这学校果然和闫许说的一样,周末管得松,只要目中无人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即可,若是遇到阻拦就表示疑问,果然轻松的进来了。危澜都没用到第二步。
方绪枝的宿舍在十一楼,有电梯,但是男生宿舍。危澜扶额,气笑了。
随后,她带上防晒衣的帽子,庆幸自己犹豫半天最终没穿裙子,看着无穷无尽的楼梯长叹一声,一头扎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与世隔绝隐居了一个世纪,危澜终于猫着腰头开了安全通道厚重的大门。
弯腰是因为腿酸,抖得脚有点打滑,得降低重心缓一缓,待会儿要以最好的面貌和他道别,气场上不能输。
危澜在走到门口还有点没缓过来,呼吸有些急促,她抬手刚要敲门,听到里面男生的打闹声。危澜想了想,还是给闫许发了个消息。
听说男生宿舍袜子贴身衣物满天飞?还是让他们做个准备?
*
其实,这也并不是方绪枝第一次要走,之前还有一次,也是在高中。
当时他们市并不是教育资源最好的,但一中是全市资源最好的中学。那时,一中和别市一所全省闻名的中学又合作,一中有三个名额可以去那所学校学习。
方绪枝成绩一直都稳定在年级前五十,那次超常发挥,得了全校第二,自然得到了这个名额。
年级第一,还是一直都是危澜曾经的班长。危澜也有过好胜心抢的时候,总想摸一把学霸的尾巴,可惜查了一步,就一直落下了
危澜记得那天,全家都可高兴了,郝姨请客,亲朋好友大家一起去全市最高档的餐厅搓了一顿。
当然也有危澜的妈妈,她毕竟也算是方绪枝的小姨。危澜好像听谁提起过,郝姨是姥爷战友家的孩子,不过父母都不在了,于是郝姨就成了妈妈的姐姐。
所以,当年父母离异后郝姨才会执意将她接到身边照顾吧,危澜是这样想的。
宴会开的很大,到后来忽然停电了,把危澜吓得刚夹的菜没送进嘴里,而是戳到了脸上。
黑暗里,似乎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危澜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却停住了,那个人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走开了。
黑暗里,危澜听到了好多人的脚步声,摆弄东西的声音,开门的声音,最后是“啪”的一声脆响。
是什么?怎么好像是打火机按动的声响。
随后眼前不在是漆黑一片,有了光亮,彩色灯带弯曲成花和星星的形状,铺的到处都是,墙上、天花板上、还有危澜脚下。
危澜慢半拍地回头,看到大家都聚在一起,方绪枝捧着一个巧克力蛋糕。全家只有危澜一个人爱吃巧克力。
对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危澜情不自禁的笑出声,随后捂住脸,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所有人都来祝她生日快乐,祝她成年快乐。
是啊,高三了,她成年了,高考也就剩不到两个月了。
方绪枝会前途似锦,一直幸福的,没人知道的地方,危澜默默替他许了个祝福。
不过好可惜,妈妈没看到她漂亮的生日蛋糕。那天的蛋糕真的很好看,也很好吃,所以真的蛮可惜的。
妈妈似乎是接着电话离开的,危澜听到了郝姨叫她的声音:“郑云书!你干嘛去啊?”
郝姨追上了妈妈,她们很小声地说着什么,危澜听不到。
不过危澜猜,应该是回去陪闫许的,因为闫许是那个第三个名额。闫许一直都很聪明,数学老师夸的,还夸他反应快,就是成绩忽上忽下,用大家的话说,就是平常不认真,这一发力就上去了。
危澜也常被老师夸的,因为她总是能解出大家都毫无头绪的题目,还经常有奇思妙想,用大家都想不出的简单方法解题。
老师说危澜是她见过的所有女生里面最聪明的一个,还经常说,几乎每天都说一遍,危澜却越听越没兴致。
为什么说是女生里最聪明的?这句话危澜尤其不喜欢。所以她更努力,却总是事与愿违,其实到毕业,危澜也没听到数学老师夸她是所有人里最聪明的那个。
这不能怪老师,或许真的是她棋差一筹呢?
这也不能怪妈妈,现在的家庭对于妈妈来说更重要。
所有人都在为她过生日,好像这次聚餐的主角本来就是她,好像方绪枝才是那个陪衬。
满房间没有一个是她的血缘至亲,但这个生日很热闹,危澜很风光,也很开心。
希望前路坎坷能少一些,危澜最后给自己许愿。
高三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方绪枝很快就消失在了危澜的生活里。平常也没觉得什么,当他真的离开了,危澜却市场想起他,总觉得会有遗憾。
可是也没太大关系吧,毕竟人生的遗憾那么多,再多一个又能怎样?
可危澜上课不再是打闹空白的发呆,也不再是忽然不明意义地掉泪珠,危澜不慎熟练地转着手中的笔,看着讲台上回答问题的同桌,她的手和方绪枝一样漂亮,她写字时和方绪枝一样用力,连甩笔头的动作都那样相似。
危澜以为自己眼花了,同桌回答完问题走下讲台,春日里的阳光总是温和的,不刺眼。危澜看到阳光在同桌身后,将她的发色都照浅了,她忽然开始笑,她笑着朝危澜走下来。
“让我过去一下啊,不要再发呆啦!”同桌小声说。
“哦,不好意思。”危澜将凳子往前挪,让出空隙给同桌挤过去。
她为什么不从另一边过呢,危澜托腮想,可能是和我关系好,想和我做朋友吧。
那是的危澜有些魔怔了,现在的危澜也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
不过,危澜在高三的末尾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可有时候,危澜真得觉得新朋友和方绪枝好像,她的有些动作总会让危澜恍惚。
“你…你看过那么多男男小说……”危澜在课间凑到同桌跟前,头枕在同桌的肩膀上。
“你也想看啊?我给你推荐啊!”同桌又笑了,还笑得又甜又温柔,还很淑女。
她真好看,危澜想。
“那你未来会不会找女朋友啊?”
“不会,我是直的。”
同桌板着脸的时候还很严肃的,危澜想,我也是直的…吧。
她是直女,这种情感只是友情。
危澜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取向了!为什么?因为想永远和她说话,想永远看到她笑,和一直能趴在她肩膀上听她讲她喜欢看得小说。
这样的日子很开心,危澜不想和她分开,她是艺术生,考上大学分开,也许会是一辈子的分开……
危澜想到了方绪枝,对哦,她也是这样想方绪枝的,原来她和方绪枝已经是好朋友了。
记得小时候,方绪枝是不太喜欢她的,因为郝姨对她好,方绪枝觉得郝姨偏心。
危澜上课总是在发呆,晚自习总是会擅自躲到卫生间隔间里哭个不停。这种趋势愈演愈烈,到后来危澜白天上着课就要忍不住掉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被这么点小挫折打到了,大家都一样的生活,怎么就她坚持不下去了?
又一次考砸了,危澜又一次责怪自己。几个平常关系好的小伙伴都在讨论自己这次考差了,其中一个直接哭了起来,大家都在安慰她,说自己也做的不好,危澜说:“我这次考的也好差哦。”
却只换来了一阵沉默,大家沉默过后,就继续之前的话题,好像听不到她讲的话。
危澜知道,因为她平时也是倒数的成绩,重组的班级,大家并不知道她曾经也学习很好,大家更不知道,这字考试危澜是好好学了、好好准备了的。
危澜还沉浸在过去的辉煌,总以为自己还是个天才,稍稍用力就能惊艳全场。
可她落下太多了,她也早就变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学渣了。
发着呆,幻想着希望出现的奇迹,时间也没那么难熬了,不知不觉就又要吃晚饭了,一天又这么结束了。
班级在顶楼,大家都冲向食堂,楼梯堵满了人。
乱糟糟的,很吵闹,大家都在讨论成绩。
“你这次考的不好啊?”
“嗯?”危澜转头,汗水与灰尘混杂的闷热中,危澜回头,看到了同桌关切的脸。
危澜只来得及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就被人群推着向前走了,她的泪水不知滴在哪节台阶上,又被谁才在脚下。
危澜好像真得有点喜欢这个同桌了,真可惜她不是个男的,没办法被同桌喜欢了。
但是没关系,危澜觉得只要同桌她快乐就好。
“呵呼……”重重的呼吸声出现在耳边,大家都在分离的往食堂奔跑,危澜也是,直到有人抓住她的手臂。
危澜笑着回头,想看哪个朋友在同她玩闹,这一眼,却看到了背着书包甩来甩去的方绪枝。
骗人的吧?
“别抢那难吃的饭菜了,我带了好吃的。”方绪枝跑得气喘吁吁,笑着和她说。
“方绪枝?”
“嗯?”
“方绪枝。”
“嗯。”
危澜其实很想抱着方绪枝哭,但学校不允许男女学生接触太近。别被误会成早恋了。
毕竟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别因为误会有了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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