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宴席迟迟结束,风照卿按照之前应允的,将捆仙索拿到瑶池仔仔细细清洗了一番,之后便去寻敖丰元,想问问天帝的事,不过聊了两句,敖丰元就发现狱神大人负手默默站在不远处的桃花树下。

“照卿,狱神大人好像在等你。”虽然狱神大人什么话也没说,甚至没朝他们这儿看过来,但敖丰元直觉他是在等风照卿。

风照卿转身看去,正巧对上元出尘抬起的目光,那眼神淡淡的,在满树桃花的映衬下却有几分柔意,让风照卿的心微微一动。

“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去看你。”风照卿与敖丰元道了别,悠悠走到元出尘身边,说道,“久等了,走吧。”

“谁等你了。”元出尘傲娇地扬起头。

风照卿无语,道:“好,那你继续赏花吧,我先走了。”话罢抬脚就走。

元出尘有些错愕地盯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嘴巴张了张,又在树下站了片刻,终是不甘心地跟了上去。

回到天狱,风照卿本想回去歇下,却又被元出尘叫住,他伸出手,手心青光一闪,现出了一只残破的箭矢,他正色道:“水丝的线索虽断,但有了新的发现。这是方才西海龙王带上来的灵箭碎片,我探查过,上面有敖丰元的龙血,就是伤他的那支。”

风照卿接过箭矢,虽说箭羽已被烧得几乎消失,但细看还是能能看出一星半点黑白交错的模样,他讶然道:“这是海东青的羽毛?”

元出尘赞赏地点点头:“不错。海东青乃凡界羽族中的翘楚,所有得道飞升的海东青都在飞泽殿当差,我已禀明天帝,差人时刻盯紧飞泽殿,在还未找到更多证据之前先按兵不动。”

“对了,我想到一件事。”风照卿忽然说道,这几日他时常去看敖丰元,忽然想起了一些从前并未注意的细枝末节。

“什么?”

“你知道丰元为何被贬到鸿雁阁吗?”

元出尘自然知道:“他弄丢了南海海灵珠。”

“是的,南海的海灵珠至今下落不明,”风照卿的脸色略微沉重,“海灵珠可以存纳灵力魂魄,丰元在凡界没了龙珠,依靠姐姐给他的海灵珠才得以勉强维持人形。那就是说,就算是被剔了仙骨贬下凡界、毫无法力的罪仙,若能得到一颗灵力充沛的海灵珠,法力一样可以如从前那般,不,甚至更胜从前。而风前辈,死前被吸进了灵力。”

元出尘闻言,抬眼看着风照卿凝重的面色,轻声问道:“所以你当时问我罪仙被贬下凡后还有没有法力,是因为你已经有怀疑的人?”

风照卿不敢妄下断言,但从眼下的蛛丝马迹看来,很有可能就是他所想的人。他慎重地点了点头道:“前任飞泽殿仙官,陶岚。”

元出尘还记得这个人,因为他是风照卿押来的,还用断魂散伤了风照卿,是个狡猾的老油条。

“为何怀疑是他?”

“你可还记得那夜在客栈,那个神秘人操纵的接影术,我以为自己扎中了他,但他手中有个洞。那日我与丰元在将陶岚押送至天狱的路上被他暗算,风前辈出来救场时,便是以匕首扎中了陶岚的手心,匕首上的毒将陶岚的手心腐蚀掉了。”

“他又恰恰是一只海东青,”元出尘接着风照卿的推论说道,思量一番后觉得颇有道理,“若非丰元将供饼打翻,他与凡界私通一事不会露馅;若非风兮仪出手,他早就从你和丰元手中逃脱。所以,他对这二人心生怨恨,得到海灵珠的法力后,便寻机杀害他们二人。”

“嗯,这正是我怀疑他的理由。”风照卿说道。

元出尘同意风照卿的想法,但这其中依然有疑点,他缓缓道:“可是风兮仪手中的水丝如何解释?海灵珠许多年前就丢失了,也许是陶岚走运捡到,但水丝出现在他身上就说不通了。”

风照卿沉默片刻,微微讶然道:“他有龙族的靠山?”

元出尘不置可否,从海灵珠这一点就不难看出这其中定有龙族参与,不过,四大龙族之间虽有小摩小擦,但数万年来也曾患难与共,没有理由同族相残。

纵使南海对敖丰元弄丢圣物一事耿耿于怀,当初也并未将他押至天狱受刑,不难看出他们并不想因为一颗珠子就置他于死地,如今又怎会放纵陶岚伤害敖丰元?

“罢了,时候不早了,明日再议。”元出尘看了一眼风照卿的黑眼圈,也不知他昨夜是做什么去了。

翌日,风照卿正与元出尘一同往天狱走去准备审问罪仙,忽闻玄武焦急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朱雀,朱雀!不好啦!”

殿内二人皆是一惊,见玄武心急如焚地跑进来,风照卿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玄武满头大汗,甚至没空对狱神行礼,语速极快道:“南方突然飞来上千份状纸,告了数百位仙族,据说都是这数月以来积压的!”

“什么?!”元出尘不可置信,凤眸凌厉,青丝微微飘动,怒道,“飞泽殿在搞什么名堂,为何会拖了几个月才上来?”

凡人常常祭拜神明以求保佑,但由于天上凡间时间相差悬殊,天界一日内便会收到极多的诉求。各宫常常因为凡界诉求过多,而发生积压的情况,飞泽殿的职责之一便是保证凡界的诉求能准时准点到达各个神殿,即使偶尔会有迟个几日的情况,但也从未有过如此离谱的前例。

玄武本来是去整理北方新飞来的状纸,结果收到一半,状纸突然像火山喷发似的从飞泽台炸出,洋洋洒洒落了满地,将整个飞泽殿都淹了一半,他吓了一跳,细细一看才发现竟是南方积压了数月的状纸。

“难怪我一直无事可做,你们三个却整日忙得焦头烂额。”风照卿面露难色:积压了数月的上千个案子,数百位仙族,抓人得抓到什么时候?伤害敖丰元和风兮仪的凶手都还没找出来呢……

“莫说你了,风兮仪出事之前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案子可处理,他本来觉得奇怪,打算下界巡查一番,但近来鸿雁阁里南方的供品尤其多,我们便以为南方这些年人杰地灵,凡人都过得极好呢。”玄武长叹一口气,同情地看了一眼风照卿。

“别急,此事定有蹊跷,待本君向天帝禀明后再做决定。”元出尘的脸上仿佛凝了一层冰霜,眉头紧蹙,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些事情背后有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

飞泽殿主神官海听潮跪在天帝面前冷汗直流,哀声道:“是属下失职,请陛下责罚!”

“罚,你自然是逃不掉的,同一个地方的状纸积压数月,下界罪仙为非作歹多时,忘川地府有多少冤魂是拜你所赐。”烛夙忆脸色微愠,冷言道。

李紫叶适时为她端了一杯清茶到手边。他面色温和眼眸含笑,多看一眼,烛夙忆心底的怒火随时浇熄了一半,但另一种痛意却又攀上心头。

海听潮自是愧疚不已,连连磕头,恳切道:“臣罪该万死!自知无法弥补过错,待协助狱官处理好此事,愿自请下界受轮回之苦,以告慰亡灵。”

烛夙忆扫了一眼他卑微的身影,淡淡道:“如何处置你,由狱神决断。此事刻不容缓,你速速去天狱协理捉拿罪仙一事。”

“是!”

打发走李紫叶后,烛夙忆以传音铃联系了元出尘。

“弄清楚了吗?”元出尘冷冷的声音从铃铛里传来。

“嗯,原件在半路被堵截了,现在飞上来的是由人重新写好,一次性同时发上来,而且已经写明了罪仙的名单。”烛夙忆肃然道。

“怎么堵截的?”

“还没查清楚,不过,这堵截之人能瞒过海听潮这么久,法力想来十分高强。”烛夙忆面色凝重,眉头紧蹙道,“本座已命海听潮去协助抓捕,若人手不够,可以调用几位天将。”

元出尘脸色十分难看,胸腔内一股火不知该往何处撒:“岂有此理!天狱的状纸也敢截!”

“本座之意,既然那人已经写清了罪仙名单,你们也就不需要一一查案,只剩抓捕的事情了,这些交由海听潮和天将去做即可。你与朱雀狱官悄悄去趟凡界南方,把从前堵截状纸和如今重新编写的人揪出来。”

元出尘不可置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又要本君去凡界?”

“嗯。”

元出尘直接将传音铃一脚踩碎,但烛夙忆的声音还是从碎片残骸里传了过来:“你有水丝护体,又有风照卿保护,还有狱神的不死金身,有什么可怕的。”

“笑话!我怎么会怕?”元出尘不可一世道,“只是,从前比这更要紧的案子也有过,你也从来不会让我亲自去办,这次怎么三番两次地要我下界?”

烛夙忆默了会儿,并未解释,只是高深莫测道:“你日后会知道的。”

“……”

元出尘心里有气,怎么也想不通烛夙忆的用意,但传音铃已经没有回应了。

罢了,反正有照卿……

本来想到风照卿他是欢喜的,可一想到那些莫名其妙钻出来的熟悉感他就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风照卿。

他可以肯定自己喜欢风照卿,第一眼就喜欢。可是他模糊地记得自己害死了一个少年,而他来到此处画地为牢就是为了偿还自己的罪孽,区区五百年难道就抵得过一条人命吗?他若是在此处和别人谈情说爱,那这还算哪门子的惩罚?

元出尘长叹一声,被这矛盾的心情搞得头疼欲裂,单手撑着额头正想阖眼休息,海听潮却到了。

“参见狱神大人。”

元出尘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睛,道:“免礼。天帝陛下已与我说明了一切,这里是所有罪仙的名单,你立刻点几位天将去将他们捉拿归案,不得有误。”

海听潮不敢有半分延误,急匆匆离开,元出尘静坐了会儿,终于决定去找风照卿。

他正在案牍堆砌的山丘中穿行,忙得晕头转向,元出尘站在门口看着他,眉间那股郁色就散了。

他轻咳一声,但风照卿却置若罔闻,于是又做作地轻咳两声:“咳咳!”

“有话直说。”风照卿头也不抬说道,他实在没工夫陪元出尘猜谜语。

元出尘走过去,摁住忙成一团残影的风照卿,说道:“你别做了。”

“什么?”风照卿微微一愣,急道,“此事是状纸未能及时送达才会变成这幅局面,并非是我懒惰散漫,怎么能就这样赶我走呢?!”

元出尘闻言一怔,眼底忽然浮现了一淡淡的笑意,问道:“不想走?”

风照卿不甘的眼神里还夹杂着几分委屈,用力地点了点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为何?”元出尘有些期待地盯着风照卿的眼睛,希望能从里面看到一些与自己有关的东西。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惩奸除恶是我心之所向。”风照卿撒谎不带脸红。

“没了?”元出尘略有些失望。

“还能有什么?”风照卿没好气地反问道。

元出尘轻叹一声,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既然你如此有心,那本君便给你一次机会,同我下界去调查此事的幕后黑手。”

“又下界?”风照卿惊讶道:哪个狱神像你一样三天两头在外面跑啊,你是真不怕死!

见元出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风照卿便放下手中的案牍要往归尘台赶去:“既然如此,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慢着!”元出尘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看了一眼他身上绛红的官服,道,“衣服呢?换上。”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管我的衣服……风照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打响指,身上的绛色官服便换作一套青衫,其上还有若有似无的莲香,“这样总行了吧?”

刚迈出脚,元出尘清润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了:“不行。”

风照卿不耐地瞪着他,但想到这一身衣衫是他给自己添置的,语气还是柔和了些道:“还有何事?”

元出尘不说话,上前拉住风照卿的手腕,带着他往后院走去:“从沧海涯下去。”

“这,这不算私自下界吗?”风照卿震惊道,狱神带头违背天规?

“天帝命我们秘密下界查案,怎么能算私自下界?如此,也省得那只鲤鱼精问东问西。”元出尘理所当然道,拉着风照卿走得非常自然。

风照卿尝试了几次也未能挣脱便放弃了,谁叫天狱全由他做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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