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路的士兵到底收到了命令放了曹家的马车队过去,原是想各让一步,只叫那辆四乘马车过去的,但曹家却懒得与他们费口舌,态度强硬的很,明摆着不让过去今日大不了就兵戈相向。
蔚老爷子眼看着曹家的车队过去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又清楚自己没那个本事,领着头带着蔚家众人沉默的往前走去。
走了大概两刻钟,疲惫不堪的蔚清嘉抬眼就看到被重兵保护的魏府,三步一岗,五步一个小队巡查,那些士兵皆满身的杀气,肃穆直视着来此的众人,又挨个派了人搜身才放他们进去。
原是颇有些怨气的众人见此莫名紧张起来,这似乎与请帖上写得赏花观山的平常宴会并不相同,好似下一秒就能血溅当场的鸿门宴一般。
曹家的马车队看不到影子,让人不由猜测他们进去时是否也受到了如此对待。
身后嘈杂声传来,蔚清嘉回头去看,见是有人见到如此情景倍感不安,想要临时转身回去,却被士兵给拦了下来。
“你们凭什么拦我!你们主帅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有些面生,但蔚清嘉还是从良好的记忆里寻到了那人的身份,原州丰山的一个土匪头子,但在乱世通常叫自己起义军,姓王。
在庐州被魏亭占了之后很是与他僵持了好一段时间,后来被切断了粮食来源,逼不得已举旗投降,大批的手下都交到了魏亭手下,财宝倒是给他留了许多,还专门在好地方给他盖了府邸,在庐州内城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地主。
但显然,他身上的匪气并没有因着这么多年的平静生活而洗净,此刻他怒目圆睁,想要吓退拦着他的那些人。
“王老爷,主帅有令,今日商议的是大事,既然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
王定想走,他一介没读过什么书的二流子,当时能成为那么大的土匪头子,还顺利的在魏亭招安后活到现在靠的不是什么聪明才智,反而全是直觉。
他直觉今日这宴会有鬼,甚至很可能会死人,那不详的感觉一直围绕着他让他深感不安。
“王老爷,请。”
士兵不苟言笑,死死拦住他回头的路,恭敬又强硬的将他送进府门。
这主帅府并不是后来修建的,而是前朝的一个异姓王的府邸。
说是府邸,其实其外围结构是标准的城垣城防体系,最外墙高而厚恰似城门,西、北两面城垣有两重,内侧高外侧低,拱卫这内宅的安定,中间还设有侍卫巡视守卫的更道。大门上方还设置了瞭望楼,四周的墙腰也建有十多处射击掩体,四角还建造了四个高大而结实的箭楼。
蔚清嘉从踏进最外墙的门就觉得周围的一切好似无形高大起来,她未曾进过皇宫,只听蔚老太爷老太君曾经吹嘘过自己过去进宫的见识。
所谓红墙玉瓦,遍地珍宝,应当也不过如此了。
走了约莫一刻钟左右的功夫,一群人终于被领到了内宅,眼前不由得一亮,总算是想起今日前来赴宴的初衷。
魏亭的妻子和金浩林的妻子正一起招呼着纷至沓来的宾客,眼看着蔚家人到了,魏夫人风风火火的迎上来,亲密的抱住蔚老太太的胳膊。
“老太君,您可算来了,我可是从一睁眼就盼您来呢!”
老太君笑得咧开嘴,拉住魏夫人的手故作嗔怒,道:“这不是就来了!你们家可大,叫我一个老太太好走!”
“这老魏!我明明叮嘱他要他给您备个轿子,他应得好好的,怎么临到头还是忘了不成?不行不行,我晚些时候可得好好说说他!您可是他堂姐呢!”
魏夫人年过四十,虽保养得宜,但因寻常爱笑,脸上少不了一些细纹,可她一动一起来,那些小瑕疵也成了独有的风情,眉目流转间还带着娇俏的意味。
她领着蔚家人进了座位,这宴会与寻常人家不同,并不男女分开,反而是按照姓氏人家而坐,蔚家的座位还很是考前,几乎就在主位的右手边。
说是几乎,只因为上头摆了两个主位,哪一个都不是在正中央,反而中间隔出来快地方,分开两侧相对而摆。
“您先入座,我这儿忙得很,一会儿等开宴了,我准保来给您敬酒!”
魏夫人推辞了老太君邀请她坐坐聊天的话,转身果断离开去其他地方招呼宾客。
蔚清嘉和蔚迎月坐在蔚府细微的最末,如今桌椅已经很是普及,家家户户都是寻常使用的,可这次的宴会居然循了古礼,只拜了垫子供人跪坐。
蔚迎月回来的时候尚短,一般的礼仪从小母亲也教她,回来再学也不是问题,可这古礼对她来说就有些陌生了。
她下意识去看蔚迎月的动作,每一下都对照着学着做,自觉自己并没出什么意外差错,可还是听见旁边轻微的嗤笑声。
蔚清嘉也听见了,她转头去看,就见蔚迎月涨红了脸,嘴角微微抿着有些泛白,但很快又重新努力嘴角上扬,小幅度调整着跪坐的姿势。
“腰身支起来,不要坐实下去。”蔚清嘉轻声在她耳边提醒,手掌放在她的腰后扶了一下。
入手的触感不是柔软的,倒是清晰的摸到了她背上的骨头,蔚清嘉有些吃惊,毕竟只看脸的话,蔚迎月脸上的婴儿肥应是还没有褪尽,脸蛋看起来软软的很是圆润,没想到她身上竟瘦到可以摸到骨头。
蔚迎月不自在的躲开她的手,按照她的话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才又微微侧身去看刚刚发出笑声的人。
“做什么看我!不知道哪来的野种也堂而皇之的出门来,也不觉得丢人!”
正是刚刚在她们马车后面的那个女子,她用余光清扫蔚迎月,作势皱眉,拿起帕子掩住口鼻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好的味道。
蔚清嘉不解,她从前也不是没和褚春芳打过交道,可她向来眼高于顶,说得好听点就是出尘绝世,不常与她们这些人搭话,没人与她交好也不在乎,但是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出声为难过谁。
“褚小姐若是觉得身边花朵难闻,不妨找下人换个位置坐,也免得受苦。”
蔚清嘉出声,她不是心疼蔚迎月被刁难,而是早已养成习惯在外面为蔚府的人解围,尤其是在蔚家几个能做主的人面前。
“我这是为你们蔚府的颜面着想,正经嫡女不带出来交际,反倒是带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这难道不丢人?”
褚春芳有些气蔚清嘉的不识好歹,她明明就是一片好心,若不是为了自己的以后……她才不会随便插手这种人的事!
想着,就觉得有些委屈,下意识想要抱怨,却忽地想起如今自己只是孤身一人,愤愤的咬唇不说话了。
这期间蔚家的其余人都是没有说话的,不过是几个小辈之间的几句口角,还不必她们开口。
只是……
蔚锦和轻轻皱眉,低声朝自己的夫人道:“你怎么没把小十一带出来?”
“我带出来的不就是十一吗?老爷最近的记性怕是有些不好,回去也应该叫大夫来看看。”徐思轻声回道。
“你明知道……”蔚锦和心中憋气,对许思无何奈何,只好不再言语。
徐思不停的拨弄手串,不是佛珠,只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习惯。
从前他父亲每日去上朝,她都会早早起来将父亲的朝珠给父亲亲自带上,他一回来又亲自给他拿下来,也不好好放着,就那么放手里玩。父亲总是训她,可自己一旦真的弄出什么瑕疵也不会真的去责骂她。
可惜后来父亲因罪被流放,两人相别,再也未曾见过,生死不知。
周遭的空座位渐渐坐满了人,唯有上首的两个主位还空着不见人来,宾客们有些出奇的安静,大部分的女眷仍在回复自己的体力,突如其来的运动量让人都有些吃不消。
蔚清嘉近些时日不再那么控制自己的饭量,每顿饭都将自己吃得饱饱的,无事的时候就在院子里走动或者去照着书本比划运动,整个人虽然涨了些斤两,可并不显胖,肉都变得紧实许多。
“当当当”三声突兀的锣声响起,众人应声朝门口看去,可那里空无一人。
蔚清嘉眼见着魏夫人的笑意凝滞了一瞬,耳边又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这声音离她很近,她扭头去看,只见隔着蔚迎月坐的褚春芳面朝下倒在桌子上,整个身子仍呈跪姿,看起来可怖的很。
她的丫鬟上前一步焦急的想看看她怎么了,却觉得不太对劲,颤抖着手去探了她的鼻息,人一瞬间就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手就势触地,可手中却感到一片濡湿。
“啊!血!娘子的血!娘子没了没了……”
离得近的女眷看得清楚,那褚家娘子身上穿得月白色蝶尾罗裙下身全都是鲜红的血,惊的花容失色,心理素质稍微差些的直接尖叫出声。
“哟,这难道就是魏主帅催我出来的理由?”
门口锣声再响,一个穿着宝蓝底菖菖蒲纹杭绸锦袍的高大男子走进来,面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他身边站着的魏亭脸色难看,主持宴会的魏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闹出人命,还来不及打圆场就被这位曹家家主看了个正着。
蔚清嘉看着那陌生的“曹家家主”,视线扫过他身边簇拥着的一众人,果然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曹焘。
曹焘敏锐回望,看见是她,无声张口动了几下。
王老爷:跳预言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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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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