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高帽子,燕尾服,白手套,正是先前来接应陆斐溟和颜微的高帽子男人。

陆斐溟皱了皱眉。

说实话,因着那抹杀意,他并不是很想见到这个男人。

高帽子男人将手杖在地板上敲了敲。

奇异的是,明明宾客的声音嘈杂,几乎要掀翻天花板,可那两声很轻的“哒哒”却盖过了所有的人声。

听到手杖敲击地板的声音后,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安好。我是本届无暮宴会的主持人,埃尔维亚。我仅代表宴会,欢迎你们的到来!”

他话音落下,众人齐刷刷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随即如雷霆的掌声像是有魔力般齐齐响起。

陆斐溟发现,他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加入了众人当中,机械地开始鼓掌。

他心上闪过一丝错乱,片刻后归于平静。

在陆斐溟视野的死角处,颜微也在跟着鼓掌,但如果有人细细地去看,她的动作其实相较别人,要慢上一拍。

等到掌声停息,陆斐溟终于空出心神想起。

宴会的主持人亲自来迎接?

是只有他们,还是所有人都这样?

陆斐溟不清楚其他地点的入场时间,而且据他观察,他和颜微似乎是最晚到的,也难怪碰到埃尔维亚的时候,后者会那样着急。

那声“速度”,估计不是指埃尔维亚对自己的要求,而是对他们两个人的要求。

但似乎又有些不对。

——埃尔维亚的态度。

如果是对两人的要求,埃尔维亚用不着对他们,好吧对颜微一个人那么恭敬。

陆斐溟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

但有一点,陆斐溟是确认的。

他望着高台上还在款款而谈的埃尔维亚。

就凭对方对自己的仇视,身为主持人的他,绝不会让陆斐溟在接下来的宴会中过得舒坦。

颜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陆斐溟身侧,因为离得近,陆斐溟能轻而易举地听到她压低的声音。

“你猜猜主持人来接我们,代表着什么?”

陆斐溟回头:“代表什么?”

颜微拿了个甜甜圈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唔知道,所以五问你啊。”

陆斐溟眼角一抽:“你觉得我知道?”

颜微吃完甜甜圈,小爪子忍不住去碰另一块。她理所当然地说:“所以我只让你猜啊。”

陆斐溟:“……”

无法反驳。

陆斐溟打算离这个蹭吃蹭喝得像来度假的女人远点。

高台上,埃尔维亚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莫名有种成为背景板的感觉。

他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最终迟疑地跳过了满眼都是甜点的颜微,优先锁定了角落里的陆斐溟。

后者靠在墙上,前面就是那七个“离奇死亡”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做出一些行动。

只能在脑中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埃尔维亚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所以他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再给陆斐溟增加一点“特殊关照”。

这个外来人,跟着颜微就跟着她……不行不能跟她,跟别的宾客好好学习学习如何为人处事!

埃尔维亚深呼吸一口气,手中的手杖敲了敲地板。然后他看见,颜微又拿了块蛋糕,陆斐溟还在想事情。

埃尔维亚:“……”

他不信邪地又敲了敲。

这次陆斐溟看过来了,而颜微刚吃完刚才拿的那块蛋糕。

埃尔维亚:“……”

无奈,他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开了口:

“我再次强调,这次的宴会依旧仿照旧例,宴会结束后,胜利者将会得到主办方亲自颁发的礼物。

金银珠宝,功名利禄,你想要的一切,主人都将为你们实现!”

埃尔维亚抬起手,像一个疯魔的信徒一般喊出声:

“我们热爱愿望,我们庆祝新生!在无暮盛宴上,我们无限接近傍晚,却有机会逃离黑夜,享有永恒的白昼与阳光!”

“但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同样需要谨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而现在能站在这里的,只有充满野心的赌徒和沉没在人海的可怜虫。”

“你们想要走捷径,可以,无暮盛宴能满足你们。”

埃尔维亚眸中满是怜悯,嘴上的笑容越发疯狂,他的声音浸满了蛊惑,“而你们,也一定要做好奉献肉身、灵魂……乃至一切的准备……”

“我们热爱愿望!”

“我们庆祝新生!”

“我们愿意付出一切!”

“是的,我们自愿付出!”

埃尔维亚说完后,宴会上,宾客的声音接踵而至,一句一句,从高声重复,到撕心裂肺的执着。

数不清的手臂捏紧拳头,高高举起,宾客们急红了眼,面上透着嗜血的兴奋。

颜微喝完高脚杯中的最后一滴酒,象征性地抬了抬手,然后随便捡了个椅子,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奋力嘶喊的宾客,时不时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喊一句突兀的“加油”。

完完全全把自己摆在了一个看好戏的位置。

陆斐溟没有颜微那么有精神,高大的男人隐身在呐喊中,几乎要被人遗忘。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萦绕着愁云:这个句子太怪了。

肉身、灵魂、一切……

这听着怎么这么像邪教?

陆斐溟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面前狂热的“信徒”,肉身和灵魂,意思就是说,赴宴的人自愿献出生命吗?

多么荒唐?!

可他们信了。

是这些人被洗脑得太深,还是那个所谓的“愿望”真实存在,这些诱惑足以让他们自愿沦落危险的境地?

陆斐溟更倾向于后者。

陆斐溟扫了一眼看戏的颜微,目光再次落到那七个人身上。

他们的世界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且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陆斐溟所在的联邦异闻调查组,其实也是在听说后那几个人的奇闻后,火速建立的。

所以整个组的组员,说难听点,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

陆斐溟在遇见那几件事前,对这种异闻嗤之以鼻,听来全当笑话。

但一桩桩,一件件,他没法欺骗自己。

陆斐溟明白,有那七起案子,再加上颜微的例子,那这些愿望也极有可能真的能达成的。

那作为颁奖人的,这场宴会的主办方……他眸中暗流涌动。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就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那如果是那件事,对方也能办成吧……

陆斐溟暗自想。

……

“凤凰涅槃,先死后生,想要新生,就必须经历死亡!”

“我们的宴会有数不清的互动活动,完成活动任务,你们将会得到主办方的保证,保证可以是有着各种神奇能力的道具,可以是积分,可以是线索……所有的一切,等候您的探索。”

总算等到滔滔不绝的埃尔维亚闭上嘴,颜微打了个哈欠,趁其他人还没回过身的时间,将装小蛋糕的盘子放回桌上。

沉闷的一声响在这短暂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顿时吸引了颜微身侧人的注意。

可当他们回头看的一瞬间,优雅美丽的女子静静地站在圆桌旁,目光正恋恋不舍地从站在高台的主持人身上挪开。

女孩子温和地笑着,但看到她的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像是被浸在海水里,高压压得他们无法呼吸。

明媚动人的女子身上,四处窥探的目光瞬间消失地一干二净。

陆斐溟的目光死死盯着地面上颜微的影子。

明明只是一团黑色人影,但陆斐溟却莫名地感觉到,那个影子,在其他人移开视线的时候,咧开嘴笑了一下。

“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后,四周再次恢复寂静。

但在此时,金碧辉煌的大厅猝不及防地开始剧烈颤抖,巨大的石头的碎裂声,以及倾盆而下的土灰勾得众人心中一颤。

但奇怪的是,除了陆斐溟那个备受主持人“关注”的倒霉蛋外,土灰并没有落在众人身上,而是尽数落到地板上。

在颜微的脚下,地面在接触到尘土到霎那间,发生了改变。

灰色的砖覆盖了原先光滑洁净的瓷砖,数条裂缝自颜微的注视下,从自己的方向向远方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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