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微见好就收,她道:
“无暮宴是一场能实现愿望的狂欢,能参加宴会的一共有四种人:
第一种,收到主持人发出去的邀请函的,这类人一般都是能只手遮天的高手,他们可以自己选择去或不去。
第二种,自主找到宴会提前昭示的主持人,毛遂自荐的。这样的人大多有一定能力和野心,当然也有盲目自信,觉得自己一定出头的‘聪明人’在。
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主持人只要看到你的申请,就一定会通过,别问,问就是人数不够。
第三种,被有赴宴资格的宾客带进宴会的,每个人只能带一个,不分什么原住民和外来人。这也是你唯一能选择的方法。
因为第四种只针对异世界的原住民。就像我前面说的,无暮宴很少靠前三种就人齐了的时候。
所以常常有人因为人数不够,被强制赴宴。说难听点,他们就是一群凑数的,所以能力参差不齐,跟开盲盒没什么区别。”
陆斐溟皱了皱眉:“你有赴宴资格?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颜微轻笑,意味深长地说:“你猜?”
不等陆斐溟说话,颜微已经抬腿离开。
“因为人数过多,宴会进场是分批次进行的,第一种人第一批,二三是第二批,第四种则是最后一批。
明天下午七点,是宴会第二批宾客入场的时间,我会尽力帮你进去。”
颜微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似的,回首交代了一句:
“忘记说了,会和地点在明维公园中心的喷泉处,记得带点日常用品,什么衣服,武器,零食什么的。”
“另外,我不喜欢迟到的人。”
陆斐溟注视着颜微打开门,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中,他闭上眼,若有所思。
翌日,喷泉的的水花在阳光下弹奏出悦耳的乐章,清脆的鸟鸣声乘着微风飞向远方。
下午七点,颜微踩着点与陆斐溟会和。
而陆斐溟,已经只身一人站在那里,足足等了这位晚到的小姐两个多小时了。
颜微拉着一个小型行李箱,带着墨镜,珍珠披肩下,一袭白色长裙称得她身姿窈窕,温婉美丽。
她走到约定地点,不顾陆斐溟略带复杂的目光,鄙夷地看着笔直地站在那处的陆斐溟:
“什么眼光,头一次见有人衣服搭配能搭得这么丑。”
陆斐溟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搭配了一条蓝色的格纹领带。剪裁得当的西服完美地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身形,加上他的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显得他愈加生人勿近。
他背了一个褐色的双肩包,里面鼓鼓囊囊的,看来是听了颜微的劝,带了不少东西。
陆斐溟在正事上还是极具耐心的,他平静地忽视了颜微的嘲讽,转而问颜微:“要带这么多东西,这场宴会耗时很长吗?”
颜微看都没看他:“不清楚,都说了我也没参加过,所以行李箱里就随便带了点吃饭的家伙。”
陆斐溟皱眉:“你打算登台表演?”
颜微不在意地摆摆手:“或许会吧,具体看我有没有心情,但以防万一用得上,所以带了。”
陆斐溟心道:不理解,也不是太想尊重。
颜微十分轻松:“别贫嘴了,马上要进去了。”
陆斐溟盯着那个真正贫嘴,却极其不要脸地甩锅给他的女人,刚想张口嘲讽的嘴巴片刻后重新合上。
毕竟他现在有求于她。
陆斐溟调整好心态,问:“我的影子怎么办?”
颜微眼皮也不抬,“谁告诉你没影子就能进?”
陆斐溟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我昨天跟你说的时候,你没讲。”
颜微的脸上扬起一个非常欠揍的笑容。
“我知道,但我不说。白来的人情,谁不要谁傻。”
“陆先生堂堂一个组长,说过的话应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吧?”
颜微乘陆斐溟据理力争……不对,顽强狡辩之前打断了他的施法,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跟着姐,姐带你进去。”
陆斐溟又不想说话了,只是想起昨日的情景,看着颜微的目光满是探究。
各怀心思的两人默契地不再交谈。
莫约一分钟后,颜微的身侧,除了那个冰山脸的陆斐溟外,所有人的身影在一瞬间定格,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散。
来了。
陆斐溟扫了眼四周无休止的黑暗,即使有影子,在这里怕是也看不见。
怪不得颜微说,影子不重要。
颜微将目光投向前方,两人耐心地等待着。
漫无边际的黑暗里,黑色的皮鞋一下一下地踩在地上,“哒哒哒”的响声由远及近。
颜微和陆斐溟循着声音往那处看了一眼。
远处头顶高帽子的男人戴着单边镜,一双白手套搭上纯黑的燕尾服,像个温柔优雅的绅士。
男人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握着怀表。
他盯着怀表,脚下步子越来越快,口中不断呢喃着:“这个时间了……快到了……速度……速度……”
陆斐溟皱着眉看这个魔术师打扮的男人,压低声音问颜微:“你同行?”
颜微又耸耸肩,“不清楚,大概是吧。”
陆斐溟有些警惕:“怎么只看到我们两个‘客人’?”
颜微:“想要做到这样隐蔽的宴会,只准备一个入场地点是不是太容易被找到了?陆组长,但凡动点脑子都能猜到吧?”
她抢在陆斐溟说话前,“我记得我们这里的入场点好像有好几个,只不过这个和我们最近。”
高帽子的男人抬起头,见到眼前人的刹那双眼一亮:“哦我的上帝啊,可算是来了,真是要急死我了。”
颜微脸上还是带着得体又疏离的笑容,“您好,我们来赴宴。”
高帽子男人闻言一愣,目光僵硬地从颜微身上挪到陆斐溟身上。
他皱着眉头,分外疑惑:“外来人?”
说完,他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后,悻悻地住了嘴,额头上也立刻起了一层薄汗。
片刻后,高帽子男人侧身让开一条道,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位,欢迎。”
颜微点点头,自顾自地拉着行李箱就走。
陆斐溟紧随其后,但在他走到高帽子男人身侧时,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贯透全身。
陆斐溟顿时警觉,他下意识地侧眸看了一眼,高帽子男人脸上挂着职业性微笑:“尊敬的客人,怎么了?”
陆斐溟皱着眉看他。
就在刚刚,常年混迹于生死线的陆斐溟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觉。
——杀意。
这个男人方才对自己起了杀心。
可为什么?
两人明明只是第一次相见。
因为他“外来人”的身份?
还是……
陆斐溟抬眸看向前方。
前面的那抹倩影越走越远,仿佛对身后的事情毫无察觉。
尽管心中有诸多疑虑,为了不落单,陆斐溟还是快步追上了轻轻哼着歌的颜微。
只是陆斐溟再抬眸去看这个女孩子时,眸中已然晦暗不明。
陆斐溟与颜微并肩走着,远方的黑暗无边无际,只有他们踏过的地方存在着光亮。
念着两人的合作关系,陆斐溟还是没有选择上前去旁敲侧击,寻求答案。
陆斐溟闭上眼,在脑海里将自己遇到颜微后的经历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试图从颜微的异常行径出发,思考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讯息。
正在他思索时,耳畔却传来一阵歌声。
那歌声是他从未听到过的调子,空灵而悠远,就像是深海内鲸的长吟。
女孩子的轻哼像一条柔软的丝绸,轻轻抚上陆斐溟的心脏,带给他深深的痴恋和安宁。
在陆斐溟不由自主地沉沦在颜微的歌声中时,颜微放在身侧的手上,幽蓝色的光芒黯淡了几分。
女孩子的歌声也在这时染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笑意。
等到陆斐溟醒过神时,前方亮起的光已经覆盖了两人身边的光,在漆黑如墨的环境中,犹显突兀。
陆斐溟第一时间回忆起自己刚才听到的歌声。
但奇怪的是,陆斐溟明明能清楚地听到颜微唱出的每一个音节,但这段歌哼完,记忆力远超常人的陆斐溟却没记住一点点旋律。
他唯一残留的印象就是,这歌声可真好听。
他感到有些奇怪,但潜意识却告诉他一切正常。
几秒过后,他感到奇怪的念头已然消散得七七八八。
颜微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她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指节触上白色的光团。
她像是轻轻往右转了一下,随后两人就听到了门把手被转动的“咔嚓”声。
白色光团似乎是被开启了什么机关,立刻迅速地像四周蔓延,疯狂地吞噬着黑暗。
而在两人的面前,也迅速地出现了别的东西:
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家具,层层叠放的香槟塔,巨大璀璨的水晶灯,以及……
各式各样的人。
男人,女人,小孩。
黄人,黑人,白人。
显然这场宴会的包容性很强。
两个侍者装扮的人恭敬地接过两人的行李,他们说:“Welcome to the Twilight Banquet。”(欢迎来到无暮宴会)
陆斐溟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
颜微的影子,回来了。
他自然地收回目光,装做什么也没发现。
另一边,颜微明显对环境适应良好,她极其熟络地拿起周边侍者盘子上的一杯红酒,抵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尖,她低声赞叹了一句,随后给陆斐溟递了一个酒杯过去。
陆斐溟没理睬她,他就站在那里,听着赴宴的宾客的欢声笑语,一动不动。
颜微被忽视了也不恼,她只笑嘻嘻地顺着陆斐溟的目光看过去。
呦,老熟人。
不多不少,正好七个。
几个人聚在一起,与颜微两人相隔二三米,足以让两人看清那七个人的面容。
他们,正是那叠厚厚的的资料上,早已被判定为离奇死亡的七个人。
可现在,他们正活生生地站在两人面前。
颜微倒没感到多意外,来自同样的异世界,她知道他们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但她很乐意看见陆斐溟顿感意外的模样。
可惜颜微失望了,这个男人只是跟个木头一样看了一会儿,之后便移开时间,没有其他反应。
颜微“啧”了一声,这七个人“死”之前的惨叫声是实打实的,她本以为陆斐溟现在见到几个人言笑晏晏的模样,表情多多少少总该有所变化。
颜微淡淡扫了眼身侧的男人,可偏偏这人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
难评,要知道她可是特意挑了离这几个人最近的一扇门。
到头来……唉,真没意思。
颜微忽视掉陆斐溟的那张脸,轻轻摇了摇手上的红酒杯。
水声荡漾,清脆悦耳,稍稍抚平了颜微心中的不快。
大厅内的一众人没等太久。
很快,高台之上,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拨开幕布,从幕后走向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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