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郎中那里看看吧。”她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在伤口旁滑过。
“不必去看,过两日便好了。”雁奴弯着眼笑。
云落撤回手,揣在怀里,看着灶洞里跳动的火焰:“或是你去采些草药,糊在脸上也行。”
雁奴点头:“好,吃罢午饭去。”
云落没再说什么,安静坐在灶台前等着。
等到锅里的饭菜好了,雁奴将整个鱼身都盛到了她的碗里。
她捧着碗没有动,看着他给自己舀了一勺鱼汤,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你吃。”她拿着筷子,夹了一半鱼肉给他。
“我不吃,你吃。”他要夹回去。
一股火气涌上来,云落怒骂一声:“叫你吃你就吃,推来推去做什么?八百辈子没吃过鱼是吧?!”
雁奴抖了一下,怔怔道:“原本就是为你抓的。”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装什么可怜呢?故意让我看到这些,让我内疚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根本不会内疚,也不会因为你做了这些无意义的事而喜欢你,你少痴心妄想!”
云落一口气说罢,转身去了院坎边,捧着碗,坐在坎儿上,看着地里绿油油的萝卜叶子发呆。
雁奴没敢追上去,坐在她身后离她很远的地方,默默吃掉碗里的鱼肉。
他没有这么想过,没有装可怜,也没有想让云落内疚。他只是理所应当地觉得,应当把好吃的都留给她。
经过这一遭,云落不理他了,也再不要他多松绑一会儿,不要和他一起出门挖野菜。
他看着盆里养的那两条鱼,不知道该不该把它吃掉,云落好像不是很喜欢吃鱼。
晚上,太阳落下来,屋外彻底看不清时,他收好竹条,回到屋里。
他看见云落闭着眼睛,但他知道,她没睡着。
“要沐浴吗?”他试探开口。
没有等到答话,他出门冲了个澡,小心翼翼躺下,轻轻翻了个身,盯着她看,又问:“你想去挖野菜吗?”
还是没有回答。
他朝她挪近一点点儿,再挪近一点点儿,脑袋轻轻放在她的肩旁。
“走开。”云落翻了个身,把他扔在身后。
他瘪了瘪嘴,没有动:“你不要不理我。”
云落淡淡道:“那你放我回家。”
他哽咽道:“你要是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云落不想再理他了,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假装睡着。她本就不是自愿来这儿的,凭什么走了还要再回来。
她偷偷将那块石片放回床底,记住了早上的时间,连着早醒了好几天,雁奴都在家里,没有可以逃跑的机会。
上次只是一个意外,这样的意外几乎不会再发生,她放弃这个时间逃跑了,起得那样早,又困还出不去。
心里的那股不对劲儿终于是随着时间淡化,她又振作起来。
“你明日去挖野菜吗?”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茅草屋顶。
“你想去挖野菜吗?”其实雁奴每次都是天不亮的时候去挖野菜,待到天亮之前便能回来,“我们可以晌午去。”
云落没有再答话,她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她和雁奴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想着多去外面几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其它回家的路。
然而,醒来时,屋外正在下雨,稀稀拉拉不见停的样子。
她和雁奴坐在屋檐下,听着雨滴从茅草屋檐落下、滴打在门前石块上的声音。
远处薄雾弥漫,有两三穿着蓑衣的村民匆匆忙忙往地里去,烟囱里飘出的炊烟被细雨打散,如梦似幻。
“是不是不能去挖野菜了?”她问。
“等天晴了再去。”雁奴还在捣鼓竹床,刚拼凑出一个大致模样。
云落看向他:“你在编什么东西?”
他转过头,弯着眉眼:“竹床。屋里那张床太破旧了些。”
云落不敢看他言笑晏晏的模样,快速要避开眼,扫见他脸上的伤痕。
她抿了抿唇,问:“你没抹药吗?”
他道:“我现下便去采。”
云落没来得及拦他,就见他随手拿下土墙上挂着的斗笠,往头上一戴,便冲进斜风细雨里。
他说的那种草药在屋侧边,随手薅了一把,往嘴里扔了几根,边嚼着边走过来。
“等等!”云落追到屋檐的尽头,“你先别往脸上抹。”
雁奴一顿,将口中的草药吐在了草地里,大步走过来,将草药递给了她。
她接过草药放好,舀了几瓢水添进炉子里,坐在灶前守着,解释道:“伤口里还有淤泥,得清理干净了再抹药。”
雁奴追过来,坐在她身旁,盯着她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灶洞里的火势太旺,要扑出来,炙烤她的心。
她往旁边挪了挪,不敢再直视跳动的火焰。
没过多久,水烧开了,咕噜咕噜冒着泡。
她起身舀了一瓢倒进洗面盆里,将帕子在里头泡了泡,转身看向雁奴,还未说什么,雁奴已弯着背,低下头,将脸送了过来。
“这样干净一些。”她徒劳解释一句,拿着帕子,轻轻在他的伤痕处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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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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