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伤口有些恶化了,红肿的一条,上头的痂要掉不掉的样子。
云落无意识咬了牙,轻声道:“我要将痂弄掉,或许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雁奴的眸子一直抬着,在盯着她看,轻轻应了一声。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稍稍用了点儿力,将那条有些发白的痂擦掉,随后有血冒了出来,伤口红肿得更厉害了。
但血肉中还有黑色的淤泥,她吐出一口浊气,洗了帕子,继续处理淤泥。
这一步,比擦掉伤痂还疼,她已经能看到雁奴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又是冲又是洗,一番操作下来,伤口里的淤泥终于是干净了。
云落抓起那把草药洗了洗,喂进口中嚼了嚼,吐在掌心里,往伤口上抹去。
她还想解释一句是为了治伤,可一看雁奴眼眸亮闪闪的,似乎没有嫌恶,她又将话咽了回去。
“好了,等晚上揭开草药看看有没有用。”她快速洗完手,离开灶台,又去屋檐下坐着。
雁奴又追过来,面上还露着憨笑:“你中午想吃鱼吗?”
云落不愿深思:“我都可以。”
雁奴站起来,拿了斗笠,抓了木盆里的鱼,回到屋檐下处理。
还是那把匕首,他用得十分娴熟,两三下就将鱼开膛破肚,拿着刀背刮弄鱼鳞。
他甚至不用盯着鱼看,还能抬眼与云落对话:“我想将外面场子围上一圈竹篱笆,围成一个小院,你觉得如何?”
云落又想骂他,但忍住了没开口,骂了也没什么用。
她想,她一个寄人篱下的人质有什么资格讨论这些,这里又不是她的家。
“你爱吃杏子吗?我可以在这里种一颗。”他指了指院角,柿子树的旁边。
云落没有说话,也不用云落说话,他一个人就能将所有的规划全部说完,就好像他不是那个绑人的,云落不是那个被绑的,他们只是寻常关系。
鱼处理完了,该做饭了,他终于消停了。
云落松了口气,她被绑来这么久,还没听这人说过这么多的话。
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心里更是乱糟糟的,那股不对劲儿又在心里冒了尖。
中午是煎鱼,味道很好,鲜咸可口,一尝就知道没少放调料。
云落想问一问雁奴,他这些调料都是从哪儿来的,但又怕听到他不经意间透露出,他是如何辛苦才能弄来这些,于是便不想问了。
她想,睡着了便好了,睡着了就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吃罢饭,她去午休,雁奴还在外面忙碌。
雁奴没有午休的习惯,大多数的中午要不是在锄草,要不是在编竹条。她睡前往门外一看,人果然戴着斗笠去坎下的地里了。
雨一直没停过,到了傍晚时分,还愈渐大了起来。茅草熬不住雨势,开始滴滴答答漏水,落进屋里,在地上积出小滩。
云落一直坐在门口,等她发现时,屋顶已经破了大洞。她忙冲着坎下喊:“雁奴雁奴!屋顶漏水了!”
雁奴没有意外,扛着锄头从土阶处走上来。
地里湿漉,他的裤腿挽起了一些,小腿上沾了一些泥,再往下,草鞋上更是泥泞不堪。
他脱了鞋,冲了冲脚,换了一双干净的草鞋,朝门里走。
那处破洞的屋顶就在门口处,没有淋湿床铺,但任由这么发展下去,整个屋顶都别想要了。
雁奴搬了梯子,靠在土墙上。
“我来扶着。”云落追过去。
雁奴摘下斗笠,戴在她头上,冒着雨爬上屋顶,先检查了一番,又退下来,去屋里抱干稻草。
路过竹条时,他又抓了把竹条带上屋顶,用竹条将竹片固定在房梁上,在将稻草往竹片上固定。
补好那个洞后,他扶着竹梯下来,往屋顶又看了一眼,确认洞被完全补上,他出门将竹梯搬回来。
云落就跟在他身后,地上太湿了,她的绣鞋又沾满了泥。
她摘了斗笠,提着裙子坐在屋檐下,用石坎刮掉绣鞋上的泥。
雁奴不知何时脱了短衫,雨将他淋湿,湿湿嗒嗒的长发黏在潮湿的后背。
他走了过来,坐在云落身旁,拎过草鞋,用竹刷子先沾了沾排水沟里的积雨,接着随手刷干净草鞋上的泥。
他们隔得不算太近,中间能容得过一个人经过,但云落却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穿过来的热气,她下意识要挪远一点儿。
雁奴突然说话了:“你的要洗吗?”
云落想起那天晌午,她是骂过他,叫他以后不要乱动自己的东西。她摇了摇头:“不用。”
他没再多说,起身去烧水,大概是要沐浴。
被雨淋过,确实是要在热水里泡一会儿比较好。
云落转身过身,看着他劲瘦的背,道:“喂!你...”
雁奴忽然回过头,看着她,在等下话。
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手指指屋里,又指指灶台,好半晌才道:“你要不要用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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