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平静的时分总是匆匆,新年第二天,天穹裂缝再度生变,这一次,仙门在裂缝前折了有近千余名弟子,其中包括云京墨阳门的掌门的次徒莫寻安,莫阳长老悲从心来,气急攻心,导致境界大跌,险些丧命。
这次,人间陷入惶恐之中。
因为人与妖灵力的悬殊,他们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场无解的灾难,是属于人类的灭顶之灾,
“天降天罚,以惩生灵。”
流言不止,人心惶惶,然而作乱的裂缝经过这次之后便又安静了下来,楚惕清恨不能亲守裂缝,被虞持平拦下,
除夕夜的话又被他推翻了,楚惕清与虞持平大吵了一架,但终是忍着脾气出了门,在无度山的角落里吹风,
楚惕清心里知道师兄是担心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脾气大多都是因为师兄的偏宠而有恃无恐,若换他人,与虞持平这般吵闹早就挨了不知道多重的罚了,
而他只是挨了骂。
可这样楚惕清也委屈,委屈的就想一个人躲起来谁也不见。
大概糟心的事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本来好好的藏在一棵树里面,突然就听见有人在底下说话。
“听说楚师兄和掌门吵架啦,吵的好大声呢。”
楚惕清微微张大了眼睛,是罗夹他们。
“我也听说了,我感觉整个无度山都知道了这件事,这楚师兄为什么跟掌门吵架啊,也太不懂事儿了吧,咱掌门都忙成什么样了。”
“我知道,好像是因为楚师兄想要去守裂缝,掌门师兄不同意,但是有一说一啊,楚师兄也真够伟大的,别人都不想去守裂缝,他就要去。我可做不了这事儿。”
南路点点头,一脸崇拜:“于小田你可厉害,这都能给打听到!不过你说的也是,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楚师兄挺好的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对,那也不懂事,不能跟掌门师兄吵架。”
楚惕清本来就委屈着呢,谁能想出来就听到这风凉话,他刚想走,就听到更气人的,两眼一黑,
罗夹说:“说不准是想挣点名头呢。”
南路:“什么意思,没懂,挣点名头是?”
“就是他想要点好的名声,他去守裂缝的事情传出去整个仙道都会夸他有多好多好,到时候他无论去不去反正名声都差不了。”
“我天,没想到他的这种人,还是小夹想的多一点。”
罗夹笑了两声,“而且我总觉得他骚里骚气的。”
于田:“什什什么!哈哈哈哈骚里骚气是什么评价”
罗夹:“每天穿那么好看,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于田:“他确实挺好看的,不过我怎么觉得他老白的不重样啊,我不喜欢白的,我喜欢花色,白的太丧了,和丧服一样。”
南路顺时接道:“你俩都见过楚师兄?”
罗夹和于田顿了顿,罗夹说“见过,弟子们有集会的时候好多非七色服的师兄们呢,肯定有他。”
于田点点头。
南路:“那我怎么没见过?什么集会。”
于田就说:“哎呀,你不在那时!”
楚惕清实在听不下去了,见过个屁,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们,哦,你们当面见了我还不知道我是楚惕清不是楚清呢,他气的,原本想争论去裂缝,但是一时又被罗夹那一句“挣名声”气的肝疼,他若去了万一真没了罗夹他们岂不是真笑死他了还要说他老糊涂大傻子,
楚惕清赶紧离这几个人远了一些,到了一个空地之时他气不过想要用灵力拍一棵树出气,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好好的树长在这里,打折了干什么呢,他心疼的摸了摸树,并对树道了个歉,
楚惕清也不想下山,因为下山师兄一定会担心,所以他就在无度山里走着,实在气愤不过,楚惕清看着眼前的路,忽然察觉到这是通往冰山的,他心念一动,一个闪身便向冰山飞去了。
一丝灵力护体的楚惕清必然是冷的,然而他不冷,他一脚踩上去,总是有种熟悉的感觉,源于内心,
其实有一件事他一直困惑很久了。
那便是,他并非魂穿,而是被巨眼带来的,而他在杨谨遇的灵海里看见了那只巨眼,他其实很确定两个是一样的。
这先不谈,
他不是魂穿,但是一来这里他的金丹便是破碎的,他的师兄师妹这么爱他,当然,至亲也可能并不能察觉不出来不一样,但是楚惕清一直都没有掩饰过自己的任何习惯,
楚惕清不喜欢吃萝卜,不喜欢巨苦和巨酸的东西,喜欢甜的,不太能吃辣,他还喜欢吃饼类,很喜欢烤地瓜吃,
楚惕清喜欢睡觉的时候抱东西,不喜欢花哨的东西,喜欢淡色,但不排斥多样的颜色,
楚惕清喜欢和很熟悉的人勾肩搭背,他总是对陌生人比较淡漠,他喜欢松鼠,喜欢小狐狸,喜欢猫,不喜欢老鼠,不喜欢鹰,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两个楚惕清的生活习惯完全对的上,其实他觉得他就是原主,世界上只有一个楚惕清。
那和母亲一起长大,从幼儿时长成的他到底是怎样的?
事实真相是什么?
他站在冰山的一侧往外面望,看见层层冰原不胜数,想到很早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见过的一篇课文:“山的那边还是山”,像是一辈子无法挣脱的囚笼一样,一生依靠唯有广阔蓝天,
杨谨遇忽然靠了过来,二人静静地,没有任何话说,很久很久之后,楚惕清忽然道:“跟了多久了?”
杨谨遇默了默:“一直。”
楚惕清叹了一口气,忽然扭头认真的看着杨谨遇,这一眼里什么都不带,“谨遇,你认真的回答我,如果我不是楚惕清怎么办?”
他怎么可能不是楚惕清呢。
杨谨遇想了想,也认真道:“那我也喜欢你。”
有的人红尘遗忘千百遍,依然会不停重复的互相喜欢上,这不只是因为合适,有时候可能更因为“稳定”,某些特质注定吸引某些人,就像是钥匙与锁,无论怎样,只有锁与钥匙是最为般配的。
楚惕清又问:“那你是喜欢师兄,还是我呢?”
杨谨遇毫不犹豫:“你。”
杨谨遇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他喜欢眼前的人,眼前的人就是师兄,没有任何一点假设的可能,就是眼前的人不是,他也喜欢这个人,哪怕有一日这个世界上真的出现了两个楚惕清,他都不想辜负眼前这个楚惕清的真心,他喜欢他,
秘境一吻是情真意切,失而复得则更万分珍重。
他眼里温柔地看着楚惕清:“师兄缘何患得患失了起来?”
他默默地将手放在楚惕清的肩上:“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来承担一切后果。师兄,谨遇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即便师兄不这样认为。”
“师兄觉得天下要好好守护,愿意为此牺牲自己,这是师兄的信仰,正确的东西,不应该为了任何人放弃和改变”,他温柔地继续说:“况且这是师兄一向认为且坚信的,失了这些执着,那岂不是承认师兄过往皆为泡沫幻影,这样不好。”
“如果有一日,师兄忽然内心感悟到,啊,爱世界的办法不止一个,我不要牺牲了,该退缩的时候退缩,那也是很好的,没有人注定一定要牺牲才合适,师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一定是我们退无可退,没有别的选择了。”
杨谨遇,可真是太懂他了,不仅如此,杨谨遇也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牵挂的人,
楚惕清其人,看似潇洒,其实内心对什么东西都很漠然,只有真心实意喜欢的东西他才会穷极一生的去追求探索,但在情爱与所爱之间,他总会忍不住的去选后者,
但这并不代表他的爱不够热烈,
他没有说,谨遇,我也愿意为你放弃所有。
我是你的,我的道归于世界。
他闭了闭眼,一瞬间,他觉得很是开朗,心里的乌云散去了,他握住了杨谨遇的手:“那我们就尽量一起活着吧。一起研究妖族,一起好好的看这个世界,总会有办法的。”
那之后,楚惕清做了许多事,甚至在九州大地上开始寻找天琅秘境的原址,空闲时间就与杨谨遇一起为各大仙门加防,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妖族何时来,楚惕清翻遍书籍都没有找到过多少关于妖族的记载,大多都是些人们的想象,因此在妖族方面的探索止步不前,楚惕清又花了点时间把无度山整个藏书楼都翻了个遍,他还不满足,便想起借阅其它仙门的藏书,纵然难上加难,
所得甚少,
后突然有一天,陆衍明来到了无度山,他整个人更加的瘦了,整个人立在风里像是要随时倒去一样,见了楚惕清,他默默地说:“我在查阅典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些,想着楚师兄或许有用,便都给你带来了。”
他说完后,手掌一翻,便零散落了点书出来,楚惕清拿起一本翻了下,一惊,竟然是记载妖族的图书,甚至有画,他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太快而有些晕眩,缓了缓道:“哪里找见的?”
陆衍明低了低头:“儒门历代埋骨地,我在里面找见的。楚师兄有用便好,早日寻得妖族弱点,也好为我辈同胞报血仇。二位师兄,我便不多打扰了,衍明告退。”他朝着二人行了个礼,楚惕清看着,心里酸涩非常,
陆衍明曾经狂放不羁,如今,他将一身的刺收了回来,畏畏缩缩的把自己蜷缩在了某一处,那礼极为标准,却又承担了一个少年最深的苦痛,
杨谨遇叫住了他:“有空回去看看你师兄吧,他很想你。”
陆衍明手微微抽搐,他立了起来,强迫自己做的面无表情:“多谢师兄,我会的。”
送走陆衍明后,杨谨遇以为师兄会很难受,但是楚惕清却立马投入到了数本典籍的翻阅当中,只在很深的夜里,楚惕清总会被夜梦惊醒,
总是梦见有什么不停地锤着他的肚子,还会梦见自己一个男人揣了崽子,吓醒后,他就望着屋顶愣愣的出神,那些来不及走进心里的酸痛感便一一的来了。
等到再次入睡,又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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