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夜里,楚惕清挑灯翻着书,看着儒门先辈记下的各种妖族的形态与习性,这些书有的放久了被虫咬了,有的则是太潮湿变得很黄,总之不是缺字就是少字,但楚惕清还是另外拿着纸一点一点的补全了可能,
他看的兴起时,门外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原本冬日刮风也是正常的,可是这阵风有些怪异,他就把灯放下去闭窗,结果一回头,有暗色的灵力一闪而过,很快很快,快到他以为是错觉,下一刻桌上的书便被燃烧了起来,火势越来越大,
楚惕清皱着眉灭火,等到最后,好几本书已经燃烧殆尽。他看着满地狼籍,不由得想,幕后黑手已经忍不住了吗?
还是妖族有什么是一定要守的秘密。
他不是过目不忘的本事,因此没有能看一遍就全记住的能力,但这不代表他就毫无准备,他低着头清扫灰烬,脑海里却展开了一张又一张图册,曾经所看过的早已被他用灵力写到了这里,
楚惕清清了狼藉,入夜的时候又做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噩梦,梦里,他原本好好的走在一条路上,走的好好的,忽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梦里的楚惕清低下头来看,自己的肚子微微突出,他突然开始很小心自己的肚子,梦里的他下意识的把肚子护住,然后他梦见了罗夹他们,
迎面走过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肚子有一阵难受,一阵一阵的,胸口也被一口气堵住喘不过气来,罗夹跑过来问他怎么了?
他说,我的肚子………
第一个梦醒了。
第二个梦仍然是一条路上,他走着走着,忽然周围变的很是漆黑,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差点将他撞成肉泥,
接连惊醒,楚惕清不敢睡了,他就爬上了屋顶继续研究妖族。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杨谨遇看见屋顶上睡熟的师兄,小心地把他抱了起来,楚惕清睡得很轻,几乎是一下子就醒了,但感受到了来人是杨谨遇,他歪着头在杨谨遇肩膀上蹭了蹭,杨谨遇沉默了一下,将人揽着重新坐下,
“?”
他看着一脸疑惑的师兄,忽然出声:“师兄跟我去一个地方吧。”他的手指探入楚惕清的衣衫里,在楚惕清的腰腹上画了个圈,楚惕清被刺的一抖,唇齿里泄出了一丝轻哼,杨谨遇把手伸出来拨弄了下他的发丝,露出楚惕清一张俊逸非常的脸,他的耳垂和脸颊已经红了,杨谨遇按了按,忽然没忍住问了一声:“师兄还是很喜欢看天吗?”
楚惕清被他问的一愣,他握了握杨谨遇的指尖:“谨遇……”
杨谨遇低下头:“回答我,师兄。”
楚惕清:“喜欢吧………很好看呀。”
杨谨遇:“我知道了。”
楚惕清:“不是说去什么地方吗?还去吗?”他从杨谨遇怀里撑了起来,站起身伸了伸懒腰:“需要很多时间吗?得快些来回,我今天还想着去裂缝一趟。”
杨谨遇没问为什么,只说了句好。
站在剑上的时候,楚惕清忽然想到了昨日怪异的风,且火堆里找不出一丝灵力残留,他理不出什么头绪。
这次御剑飞了很久,楚惕清往下看去,山川大泽一一远去,这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他对杨谨遇很信任,是因为他既然选择了这个人,顺其自然的也就相信了他的一切,可是最近这么多事放在一起,他头侧了侧,望着杨谨遇修长的身影,楚惕清的唇角都翘了起来,但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层怀疑,
也许是因为来了这里之后与身边人的关系都太融洽了,他猛地发现自己竟然将全部的信任投入了进去,对周围人的一举一动毫无半分怀疑,
他被自己的这份天真给惊的出了些冷汗,他自己在之前的世界里总会是有一些警醒的,不可能会如此全身心的交付,
果然温柔场会迷人眼,他叹了一口气,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抓住,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他便被带到了一座山上,这座山的海拔并不高,哪怕是让他徒步爬上去都是没有问题的,唯一的不好是,这座山过于荒凉了,比起山,更像是土坡,
且地下的土硬硬的,杨谨遇扶着他的胳膊搀着他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
楚惕清觉得这里有些眼熟,他回头看去,后方还有一个破败的茅草屋,旁边竖着一把刀,刀上尽是灰土,
这是,沈北离的家!!!
他错愕的抬头,向前走去,杨谨遇没有拦他,
虽然经过非常久的荒废,但不难看出屋内的装潢很是温馨,这里原本住着的人一定十分恩爱,
那一瞬间,楚惕清的心就仿佛在滴血一般。他甚至觉得自己踏入这个屋门便是对这里的一种玷污,
他几乎头也不回地就要逃出去!
这是源自于内心身处的本能,他不想面对,他觉得亏欠………
然而就在此刻,异变陡生,楚惕清看见昨夜一闪而过的流光从他身上噼啪闪烁,顷刻之间,地上开启了一根巨大的阵法,而他站在阵法的最中心,
他猛地往里面灌入灵力,然而此阵又急又快,他来不及反应周围空间便开始扭动起来,楚惕清觉得周围一瞬间好像千万景物闪过,下一刻,他的腰上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只在一吸之间,他便又回到了原点,然而周围风景如常,小屋里和他走之前一样,阵法的痕迹消失无踪,一切就好像是他方才的幻觉一般,不曾存在,
杨谨遇推门而入,楚惕清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一根骨鞭,还有灵力激荡的痕迹,告诉他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杨谨遇低声喊了一句:“师兄!”
楚惕清朝着他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杨谨遇便抱着他的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他快速捏诀,又一个瞬移符顷刻大成,两人瞬间跃上天穹,向外飞掠了几万里,就在他们刚走的那一瞬间,原先的山峦发出一声强烈的哀鸣,以此为周围的千万里川泽都被一瞬间炸毁,
就像是天罚一般,
整个人间地动山摇了一瞬,仙京下方的人类最先反应过来,然后数以万计的百姓齐齐哀吼:“天罚!是天罚!”
这样劈开连绵的山脉,毁灭一地之力,连妖族都不曾拥有,何况是人,这些人又恍惚想起了“天降天罚,以惩生灵”的警告,一些小门派被成群结队的百姓踏破,
有人死,有人伤,有门派覆灭,一瞬间,阴寒的气息便笼罩在整个人间,楚惕清静默的立在山头,他已经知道为什么杨谨遇会带他去那里了,
“谨遇,回去吧,师兄需要我们。”
与此同时,无度山下也集结了一大批人,甚至还有人从远方奔来,他们也不上山,只把山脚围住,然后纷纷跪下磕头,乞求无度山的救赎,
虞持平在大殿里发火:“去他娘的救命,无度山自己都救不了呢,救谁?救天下吗?”
风蕴站在他的下首:“我听人间有言,只要惕清得道飞升,人间祸乱可解。”
虞持平一掌拍碎了桌子:“哪里来的狗屁言论,惕清要怎么做用的着他们来逼?”他闭了闭眼:“惕清曾经的牺牲还不够吗?难不成要我们再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一次,这次呢?谁能还我两个好弟弟!”
风蕴沉默了,舒华也沉默了,
檐铃轻响,入耳一片悦耳,但是虞持平却不能宁静,他紧握着拳头:“这次,我绝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堵住前门,我看谁敢来闯!”
舒华叹了一声,应了是就转身走了。
风蕴走到虞持平的身旁:“从前的记忆,还需要惕清想起吗?”
虞持平揉了揉眼角:“从前的事,还留着干什么!”
风蕴静静地说:“我只是怕………惕清又做了和以前一样的选择。”
“总之,持平,惕清绝不可以牺牲。难道以后无穷裂缝重复之间,都需要有一个人牺牲吗?”
虞持平眼眸深邃,握了握拳:“我知道的,师叔。”他抬起头,目光坚定:“我都明白。师叔,天穹裂缝究竟是什么?妖族当真与我们………”
风蕴打断他:“持平,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否则为何两界之间会有禁制,天穹有裂缝,一定是因为有什么被破坏了,只是我们还未找见而已,先别放弃,我继续去找天琅秘境,持平,无度山一切交给你了,撑住,等我回来!”
这个时候也不是推脱的时候,只要能解救危机,多了解对方的情况,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更何况风蕴的本事并不差,虞持平没有多客套,只是站了起来对着风蕴道了一声:“保重。”
风蕴微微一笑:“保重”,说罢,她扬起了面具扣到脸上,借转移的符咒一瞬之间便到了千万里之外,等到风停了,她落下的时候,看着川泽一片狼藉,风蕴默默地伸手抚在地上,从掌中打出一股紫气,缓缓地逡巡于狼藉之间,
没人看见的地方,另一股细微的力量渐渐远去,
风蕴的眼睛极为平静,倏而,远处有灵力相撞的声音,一道苍老的声音缓慢传来:“好久没见啊……”
风蕴眼里没有多少讶色,甚至还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她抿着唇,蓦地笑出了声,“原来,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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