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早起当然很难了!
无度山的最早的一门课在早钟敲响之前,也就是说,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要去上课,
这规矩极为磨人,上这堂早课的只有紫衣弟子和蓝衣弟子,一般半年为一考核期,或是有成绩优异者可以跳级,就他这身体情况,这意味着,这样苦痛的日子他要熬一年才能到头,
人啊,果然脑袋一热上头时就觉得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做到,事后一涉难题,只能哀叹和忍耐,
楚惕清心想:我简直是太无助了!
据说这磨人规矩还是上任掌门想出来的,为了激励诸位来无度山求道者的上进之心,为了不负任何来无度山求道者的期待,前任掌门在大手一挥,于某日苦思冥想一晚,终于灵光一现,
此举获得各位长老一致好感,自新规颁布以来,无度山从仙门二十开外,一度又有与儒门一争之势,直到今天,十大门外,便是儒门和无度山。
早起的楚惕清长叹一声,今日他将以新入门的紫衣弟子楚清的身份去上他的入门第一课,然后会拿着师兄给他的银钱去缴纳报名费,接着他会抽签选择与他同寝的道友,然后如同他现世开学第一天报道一样,打扫卫生,再然后参观无度山门。
哦,这里还有一项,他还要听一群弟子训话。
楚惕清拿着两个乾坤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以防不时之需,他心酸的捧着昨日杨谨遇塞给他的馒头啃了几口,想到杨谨遇告诉他说,每个新入门的弟子无度山是会免费发放辟谷丹的,然后助他们慢慢戒掉口腹之欲,若是实在忍不了的,一年里有一次两次是可以被原谅的,且无度山除了杨谨遇那里的厨房常开,其余唯有一个宴客的大厨房常年布满灰尘,简直完美杜绝了弟子们控制不住自己的可能。
至于杨谨遇的厨房能常开的一个作用也是激励诸位弟子努力向上,楚惕清想,现代学校要是能有这样“不择手段”刺激,还怕学生的成绩提不上去吗?
唉!他觉得自己好惨………
楚惕清关了门,留恋了看了眼自己的小屋,里面留了一个小木人为他打扫房间,那是卢斯的手艺,看起来颇为逼真,俨然像是一个真人,
他背过身去,紧赶慢赶赶在最后入了学堂。
学堂的木屋有一种有年代感的香味,很古朴,他不懂香,所以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味道,但还挺提神,堂下有约五十来个座位,刚才来的时候他观察过,这一条道一共有五间房屋,也就是说,这一批来无度山的大约有250来人,无度山一年一大收,半年一小收,这次正好轮上大收,
为无度山添了250个新鲜血液。
都是一群不能吃饭的小可怜虫,他目露哀叹,与旁边兴致勃勃地人俨然不同。
且楚惕清来晚了,是以座位只有最末尾,但他其实就喜欢末尾,末尾还能打会盹~这么一想,他就高兴的奔去那个没有人的角落,然而仅差一步之遥的时候,那个座位忽然被一个矮个一屁股坐下,对方还挑衅似的看了眼他,
楚惕清十分无奈,他实在太困了,所以暂时还不太想惹事,便只能坐在另一个位置,想着都是最后一排,应该也挺不错的吧。
没想到他刚坐好,热闹的屋子便忽然安静了下来,楚惕清张眼迷茫的一看,所有人都立马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下一刻,他身后的门倏地一下子张开,伴随着冷风穿屋而过,屋子两旁的窗上落下几副卷轴,一边写“好好修道,我辈必能扶摇直上”,一边写:“天天修道,仙门前十非我莫属”,
另有两幅山水画,楚惕清认得出,那是无度山的流水瀑布,与他假山白莲,只不过有的景他还没来得及看过,上面还有一副画着皑皑雪山,上写“千年冰封”,楚惕清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不过他觉得也许是那日白海棠花海里那奇异错觉的作用,
这些东西唬的住新人,唬不住楚惕清,能唬住他的,只有忽然从他身后走向前去的………掌门师兄,虞持平。
我的娘!楚惕清眼珠子瞪的老大,怎么师兄亲自来了?他一脸震惊,据他所知,新弟子的课程规划里,最厉害的是清风长老,就算是最厉害的舒华与风蕴皆来,虞持平也万万不可能来的,是以他颇为悲催的想,看来今天这鱼是摸不成了,
师兄定是为他而来。
难为师兄百般忙碌,还要趁夜为他开课,楚惕清要是再辜负师兄好意,他便要开始自己唾弃自己了,因此他主动坐直了身子,目色认真的望向风姿卓越的师兄。
师兄一本正经的时候很严厉,楚惕清听到旁边有人说悄悄话。但是他们不知道,师兄平日里多么护短,他柔情起来的时候,楚惕清觉得没人能比师兄再细腻了。
他的嗓音带一些粗犷,粗犷中而又有一丝沙哑,但其实仔细听,楚惕清觉得那里面有一丝温润在,若不是山门太忙,他想,师兄是不是可以是那样平缓温和的公子,拿着一把公子标配的折扇,做事不疾不徐,对人温柔,他走过全城时,因着出色的外表被众多女子暗许芳心,他动心时,又为一人柔情满腹,谁被他珍重,谁就好像得到了毕生的幸福。
下一刻,楚惕清便被迎面而来的罡风砸的从椅子上摔到,整个人好不狼狈,抬起头,虞持平一张愠怒的脸便映在他的眼里,他知道是自己走神被抓到了,心里却也划过一瞬的暖流,师兄一直在关注着他!
故而楚惕清迎着所有弟子的目光却没有半分不满,他抱歉的笑笑,站起身负手认错,态度很是认真,
只是可惜的想,最终还是辜负了师兄的善意。
但今天虞持平却过分宽容,只是叫他站着听完了一整节课。楚惕清也没有再走过神,临走时,虞持平与楚惕清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脑海里忽然嗡了一声,很快便传来师兄带点无奈地声音:“听话点儿,小清。”
隔空传音,他猛然回神,望着虞持平宽阔的后背,不知为什么眼里竟有些湿润,
他在现世的时候从未体会到父母的爱,父亲软弱,母亲不堪忍受平庸的生活,继而去追寻自己的人生,有记忆的时候,母亲临行前,他记得那个女人缱绻的眼神,里面夹杂着数不清的情绪:“小清,要跟妈妈走吗?”
她伸出手来,小楚惕清一眨不眨的看着女人的双眼,却没有把手塞进去,后来,父亲再婚,他便变得可有可无,
有时候那人兴起,便随口一两句慰问,后来他长大了,似乎是觉得他有出息了,男人又频繁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只不过此时,他生命里已不需要父亲的角色。
想来相较于父亲,那个在一生里出现不多的母亲给他的印象更深,在他做出选择之后,女人也不曾彻底放下他,偶尔的时候,她会跟他讲一些外面故事,
她会告诉楚惕清,人生有多种选择,不要放弃自己。
直到他彻底成年之后依然选择独立,女人才欣慰的彻底放手。
她一直在告诉他要往前走,不管多么黑暗的人生,都一定要自己握紧自己的手,
直到方才,楚惕清才恍然大悟,
那是一个女人克制而又充盈的母爱,
爱之深,正如虞持平方才那一声无奈地叹息。
他眼眶蓦地就红了,一滴泪从中翻滚而出掉落在手背上,灼的手背一缩,
他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一时头脑发热,又忍不住立了目标。
六月初,天气一日比一日晴朗,太阳一日比一日更盛,好在他早已习惯太阳的毒辣,也比旁人更耐热些,
这天他回来寝室,两个舍友便抱着木盆从门前出来,见到后,他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闪身进了门,尚有另一个舍友在,空气里似乎隐隐浮动着什么味道,他疑惑了下:“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那人抱着被子,一脚伸在外面,一手搂着水壶猛地灌了几口水:“能有什么味道?没有啊!闻错了吧……”
欲盖弥彰……
楚惕清走到自己的床铺坐下,这里的床铺比之前屋子里的还要硬,侧躺的时候他总觉得膈骨头,但是他又很爱侧躺着睡,觉得那样舒服极了,但囿于环境,便只能改为每日平躺。
楚惕清原本只是单纯想上床躺一会儿,然而一躺下后听觉与嗅觉就变得很是灵敏,空气里浮动的味道、另一个人闹出的动静被无限放大,他翻了个身,对着屋顶就开始发呆,
直到那人也抱着木盆走后他才睡着,六月里天有些阴晴不定,一会热,一会又让人觉得有些冷,
半梦半醒间,楚惕清梦见了无度山的山头,
一个仙风道骨的人立在崖顶,从上往下看让人不住生寒,小孩子有些害怕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袖,被人一把抱入怀中,
男人揉了揉小孩的头发,温柔地说了声:“别怕。”
小孩懵懂的点点头,然后挺挺胸脯说:“不怕!”
只是声音的颤抖暴露了他有多害怕,男人笑笑,又站了起来,两手一张一合,一座大桥就已毕现,小孩“哇”的一声:“师父好厉害!”
他又抱起了孩子,把他放到桥的一端:“去吧!”
去吧!
去吧!
数声回响中,楚惕清迷糊的睁开了双眼,耳边模模糊糊的传来几人的对话,
“你们听说了没,据说杨师兄在仙门大比里获得了前十,现在云京要派人来检查无度山的课业,如果这样也做得好,那无度山就能成为仙门前十了!”
“真的吗?!!但是我好像听一个师兄说杨师兄拿的是第一还是第二唉!”
“哇你俩好厉害,这么隐秘的消息都被你俩打听到了,不愧是我们同舍人的希望!”
于田笑了笑,笑声有点尖锐,罗夹继续道:“杨师兄这么厉害,我们到时候可以直接拜入他的门下吗?这样我们就能在无度山横着走了。”
南路说:“何止无度山啊,是整个仙门好吗?那可是第一第二啊!”
罗夹:“想不到杨师兄看着那么冷,其实挺厉害的,我原本还以为漂亮的人都是花架子呢!”
于田说:“说真的,杨师兄长的确实好看。”
罗夹:“仙门倒是不禁同性之恋,你们不如谁发挥下优势勾搭一下,更好的罩我们?”
于田:“太恶心了吧……真的,我接受不了两个男的。”
南路:“唉,不行,我们是得亲近杨师兄,但是出了仙门后还是得娶妻生子,有个美娇娘和儿女才好,真的!”
其他两个人纷纷应和感叹,南路又道:“不过咱们舍还是得靠你们俩,长的又好消息又快,找个仙门师姐那不是手到擒来?或者等熬一熬,熬一年我们成师兄了,再勾搭个小师妹,怎么样?”
罗夹说:“也是,仙门里肯定能找见合适的,再说了,前十唉!找第一仙门也是配的上的吧………!”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楚惕清不想关注,他索性已被吵醒,根本睡不着了,便起了身打算也去泡个澡,
楚惕清迷迷糊糊的抱着木盆,走在外面的时候还在想,
检查课业?
这仙门评比竟然还有这么多项条件,和现世的学习评估倒是挺相似,还挺,高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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