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怪物。”

邬辞不以为然，触手把低矮的章述举到和他视线平行的位置，那双下垂眼快要被耸拉的眼皮遮住。

“十五年前永海市的地震是不是和你有关？”

沉默笼罩了两人片刻，章述露出这么多年来在七神徒的第一个笑容，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好像自己的努力终于被看到那样兴奋。

“对对，和我有关。”

“真是聪明的怪物，”章述满意看到邬辞面露杀意，“你小时候哄骗我的弟子教你认字，我就知道邬颂玩不过你。”

“我强行刺激那条鲶鱼才引起地震。”

触手在此陡然收紧，章述喘着气忍耐痛苦，面上待着扭曲的笑意，“要不是我，你能得到邬颂的异能吗？”

看着邬辞平静的神色，章述知道自己没有猜错，“邬颂的异能果然在你身上。”

“怎么样？”章述宛如恶魔低语，“吃掉自己兄弟后，变强的感觉不错吧？”

邬辞神色难辨看着他，突兀笑出声。

章述脸色难看，“你笑什么。”

“你是知道落在我手里不会有好下场对吗？”

邬辞盯着他，“激怒我好死得快一点？”

在离开实验室的十七年里，邬辞反复揣摩章述的心理。

用十七年的时间去反复回忆七年的实验室经历，去琢磨章述这个人会做什么会想什么。

触手缠上章述的脖颈，稀薄的空气终于给章述带来莫大的心理压力。

“说实话，我会让你死得干脆，”邬辞居高临下看着他，笑容旖丽，“你知道你活不了了。”

“我的触手吸收了不少毒素，你不想一个个试一试吧？”

“呃……”章述呼吸艰难，肉脸发红，“怪物！”

“比起你们在我身上做的，”邬辞眼神冷漠，“五十步笑百步。”

等到章述彻底喘不上来气，触手才松开他的脖颈。

如此反反复复数十次，章述眼神充血才终于动手扯住绕在脖颈上的触手。

章述跪在地面干呕，触手掰起他的脑袋，邬辞冷声道，“别拖时间。”

“我知道你造了个‘东西’出来。”

听到这句话，那种奇异的光又出现在章述眼中。

他太久没有和人类说过话了，即使邬辞是个无限近似于人类的生物，还在威胁他的生命。

章述肯定道，“你绝对不会成为神。”

邬辞脸色难看，“我说几次你才知道‘说话’是什么意思？”

章述狂热道：“我造的神拥有七宗罪！”

瞬间！

嫉妒和暴食一起发出嘹亮的尖啸咒骂！

这和骂七宗罪是善变的人类有什么区别？！

“十五年前，我刺激鲇鱼引发地震，”章述来不及咽下的口水滴在地面，“邬颂被埋在废墟下面，我带它到那里。”

“我的作品，我的作品杀死了邬颂。”

“邬颂当时没有死，”邬辞按下杀意，他需要弄清当年邬颂死亡的真相，“他是在我怀里死的。”

“邬颂确实死在我的作品手里，”章述眼神狂热，“当年我以为，只要杀死神子就可以获得相应的七宗罪，毕竟它和你们有一样的血。”

“现在看来，还得杀死你。”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邬辞不愿说哥哥的名字，“为什么不在那等着他死亡？”

”你找过来了，我不想让你知道邬颂死在我手里，“章述眼神盯着邬辞鼻子，下意识接上回答，“我并不想打草惊蛇，毕竟你从小就狡诈。”

打草惊蛇绝对是借口，邬辞看着偏移眼神的章述冷笑。

想想那个赝品对他诡异的亲热，大概是章述不想让赝品看到他。

根据章述的反应，赝品对他的亲热看来大概率是真的，而不是想把自己他哄到D区好大吃一顿。

赝品诞生的时间应该在他和邬颂逃出实验室之后，邬辞脑袋已经在痛了，章述肯定是给赝品看了自己和邬颂在实验室里的录像。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明明没有见过，赝品却莫名其妙要邬辞当它哥哥。

“好极了，”邬辞看上去相信了章述的说法，”一会是死在你的作品手里，一会是死在你手里。”

邬辞语气尖锐，“是我有两个哥哥让你们杀，还是你只是个疯言疯语的精神病？”

这直白的侮辱让章述原本就涨红的脸颜色更浓重，嘟嘟囔囔道，“死在我的作品手里，就是死在我手里。”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创造出的作品，造物的成就自然归造物主所有。

邬辞很准确地猜到了章述的想法，当你用十七年时间琢磨一个已经不在人类社会生活的人，你会发现他比想象的好懂。

邬辞突然冷不丁问，“我在哪里上学？”

精神紧绷的章述下意识道，“永海市第三……”

他止住话头，邬辞杀意尽显。

“学校的异变生物是你放进去的？”

章述脸色灰白，知道自己再无活下去的可能。

至此，邬颂和乔九的不幸都有了答案。

邬辞耳朵一动，侧耳倾听，远处传来嘈杂的叫声——北方的异变生物沿着邬辞章述的气息杀过来了。

章述貌似又有了希望，“是我放进去的又怎么样？”

“蜘蛛和蘑菇的配合很不错吧？它们的隐匿能力可是我特意培养的。”

“异变生物来找黑尾蛇人，”章述眼神闪烁，“但黑尾不在这里，它们迟早会进来。”

章述露出满意的笑容，“你会被吃掉……”

邬辞打断他的话，“在你死之后，那个赝品会下去陪你 。”

章述瞬间变了脸色，邬辞像是在预言某个未来，肯定道，“我会成为神。”

他的声音和记忆里邬颂死前的叮嘱重合，“我会成为神。”

触手把章述吊起来起来，刺穿他的四肢，大量的鲜血倾泻在地面。

巨痛让章述发出一声惨叫，生理性的泪水和汗水沾湿他的脸。

邬辞把异变龟从口袋里掏出来。

“外面都是会吃你的异变生物，”邬辞恐吓道，龟龟害怕的缩进壳里，“它们会带着龟壳吃掉你。”

“不过，如果你看好这个人类，确保他的伤口没有愈合，一直在流血。”

龟龟探出脑袋去看那个被吊起来、双脚离地的章述。

邬辞承诺道，“只要你能做到，我会保护你、饲养你。”

龟龟点点头，它知道眼前强大的生物不是很喜欢它，而现在正是好好表现的时候。

如邬辞猜测的那样，半个巴掌大的乌龟在几秒内长到一米长。

离得近的触手因为龟龟隐瞒体型，生气地去抽它的脑袋。

龟龟脑袋被打得点在地面，可见触手是真没收劲儿。

外面的异变生物听声音就能知道数量很多，不是一般的多。

邬辞没法从这么多的异变生物里带走一个活生生的人，但他不想让章述就这么死了。

在邬辞授意下，触手从章述身上翻翻找找，撕破贴身上衣的夹层，才找出一瓶药剂。

在章述看鬼一样的眼神里，触手把药剂放到龟龟面前。

“他快没气的时候，给他喝这个。”

不用多想都能猜到章述贴身携带的药剂是什么作用。

而龟龟点头的时候，压根儿没想到它要怎么给章述喂进去。

邬辞感受到自己手脚在发抖，肾上腺素飙升让他难以控制急促的呼吸。

章述同样在发抖，作为科研处曾经的一员，他最清楚邬辞的命令会让自己承受什么折磨。

“你杀了我，”他的声音在颤抖，几乎在恳求，“杀了我，你肯定能逃出去。”

邬辞转过身，“人类有句古话，挖去别人眼睛的人也要被挖出眼睛。”

“C区也有类似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要你比邬颂更痛苦——即使付出我的生命。”

“你不想成神了吗？”章述神色癫狂，他对异变生物的恐惧深入骨髓，“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

他眼睁睁看着邬辞一步步走上通道楼梯：“你以为杀了我结束了吗？！”

“最后成神的肯定是我的造物！”

“你就是个怪物！！”

邬辞踏入被月色照亮的通道口，不再理会身后的叫嚣。

属于七宗罪的花纹在他脸上显现出来。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对被荆棘缠绕的山羊角，暴食：巨噬附在乱舞的触手上。

左手上的纹路逐渐显露出来，一把荆棘缠绕的双刃剑终于展露锋芒。

嫉妒：抹杀，特殊系异能，体质、异能上限等全面增幅300％。

唯一的不足是，拥有者极可能因为嫉妒增幅后的副作用致死。

外面的异变生物逐渐安静下来，可想而知，它们正虎视眈眈等待着地下通道中的食物。

对黑尾蛇人的恐惧，让他们停在通道外。

但异变生物们距离通道入口的距离仍然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邬辞踏着月色走上地面，朦胧的月光照亮他嘴角喝左手的纹路。

异变生物不懂着纹路意味着什么，但不妨碍它们感受到诡异的压迫气息。

是生物本能对猎食者的恐惧。

但当它们看到弱小的人形生物出现在地面，虐杀的凶性会更高昂，体内血液更加滚烫。

嫉妒：抹杀在发挥着威力，月夜的微风在异变生物群中吹过的声音被送到他耳边，血腥和泥土混杂的气味让邬辞难以忍受。

原本在发抖的身体保持着战斗最佳状态，身体每块肌肉都在邬辞掌控之中。

厮杀过一场的异变生物率先群起攻之，它们一个个飞扑向邬辞，成群结队地渴望吞吃这个人类。

它们的影子笼罩住邬辞。

嘴角和左手的纹路在昏暗中清晰可见。

克拉肯不是一速度见长的异能，事实上以邬辞现在的能量很难在操纵如此多的触手的情况下，还保持高速度。

但是嫉妒影响了这一结果。

呼吸之间，海怪一样的男人**着双拳在异变生物之间的缝隙中闪过，触手纷纷刺出，墨绿的血液从他的双手和触手上滴落。

顶头的异变生物们诡异地向前左右漂移几步，便倒在了地上。

鲜血后知后觉喷涌而出。

月光似乎格外爱怜被世界偏爱的生物，在祂身上投射下的无暇洁白更像是舞台灯光。

邬辞灰蓝色的眼睛盯上面前开始迟疑的异变生物。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异变生物的感受格外诡异。

明明对方是在食谱上的人类，身体感反应却偏偏像遇上天敌。

这一次，邬辞先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