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乌龟体型巨大，能占满半个客厅，不过这也让它的动作更笨拙，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乌龟巨大的头颅朝着母女的方向。

那对母女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的影像，随着异变乌龟的死亡，记忆定格在这里。

黑色的纹路逐渐浮现在邬辞嘴角，这完全不受他控制。

暴食饿了太久了，这次就连嫉妒也无法压制。

触手四处舞动，挤满这处墙角，家具被狂乱的触手砸成碎片。

邬辞弓着腰身大口喘气，心率飙升。

风衣带起微风，向客寒来到他身边时已经拿出了便携式镇静剂。

向客寒刚碰上邬辞，就被对方抓住手掌。

“不，我可以，可以控制住。”

邬辞脑海针扎一样疼，调动所有注意力操纵触手。

触手狂热地张牙舞爪缠上死去的异变龟，占据半个客厅的异变龟开始显现出一种脱水的干枯感。

邬辞干呕一声，被一瞬间的饱腹感撑得想吐。

嘴角的纹路近乎于黑紫色，汗水沿着脖颈滑入衣领。

向客寒的声音忽远忽近，“我站在这都能听见你的心跳声。”

“别逞强！”

向客寒把针尖插入邬辞胳膊，注射镇静剂。

无法顾忌左臂传来的痛感，邬辞大口大口呼吸着，眼前一阵阵发黑。

“心率降低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向客寒弯下腰，贴上邬辞脖颈，邬辞紧闭着双眼，脸成一团。

“邬辞？”

邬辞顷身靠近他，向客寒皱起眉。

耳边传来邬辞闷闷的声音，“下次别再打针了。”

向客寒无语，尽量转移邬辞注意力，继续道，“你怕打针吗？”

“有心理阴影。”

他后退两步，看着邬辞没聚焦的眼睛再次皱起眉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失明？

“邬辞？能看清吗？”

“嗯？”

邬辞疑惑前倾，嘴角的花纹渐渐变淡，他感觉嘴上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无奈道，“我看不见。”

碰上邬辞带着凉意的嘴唇，刚刚褪去骨爪的手掌猛地往后一缩，好像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

邬辞侧过耳朵，“向客寒？”

“之前拥有暴食的异能者也出现过这种状况。”

好半晌，向客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第一次使用暴食，只出现失明状态已经很不错了。”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邬辞轻笑，“刚刚发生什么了吗？我还能看到模糊的色块，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

向客寒避而不答，“我们赶快出去。”

邬辞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色块，室内昏黄的色调，渐渐变成漫无边际的蓝。

低头看去，原本半米一块的黑石板在他眼中变成浓淡不一的黑色块。

这方蓝色的空间里，只有黑石板和红肉条两种异色。

现在，肉条上的眼珠欲从肉条上脱离，眼球坠着长长的尾巴和巨大肉条相连，欲落不落。

这种状态会保持多长时间？

邬辞睁着空洞的眼神，下一秒就感到气血翻涌。

嫉妒：“我揍它们了。”

揍谁？

啊，暴食。

还有克拉肯。

让自己成高度近视的家伙。

耳边传来向客寒担忧的声音，“你怎么样？”

邬辞鼻腔一阵温热，伸手一摸，看到一片模糊的红。

“流鼻血，”邬辞语速飞快，“没别的不舒服。”

向客寒等不及了，再次半兽化，骨爪附上他的双手，迅速清除他们周围的异变产物。

“触手放出来。”

被放出的触手像是被谁打过似的不复之前的水润，焉巴着拱成一个球把邬辞包裹在里面。

见到这一幕，向客寒表情更加难看。

被触手包围的邬辞只能看到一片暗红，这颜色让他想起小时候的事。

他被人从卵里取出来后，最常见到的画面是锋利冰冷的针头和暗红温热的血液。

冷汗划过额头，邬辞心中默数秒数，等向客寒结束战斗，触手传来感知，他刚好数到503。

向客寒不确定邬辞在触手里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伸手附上柔软的触手。

“邬辞？”

粉嫩的触手像被合起的伞收回邬辞体内，扬起眼球们死亡后变成的灰尘，邬辞朝着向客寒的方向笑起来，“呦，503秒，很厉害嘛。”

向客寒被他的态度惹得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却暗藏怒火，“你真该看看自己脸色有多差。”

邬辞眼前的暗红变成漫无边际的蓝，又变成狭窄的一条灰蓝色线条。

由小变大的叫卖声，动物叫声，车辆启动声出现在他耳边。

“你好凶，”邬辞夸张道，“你还好吗？我们现在去医疗部做检查？”

他的手臂试探性在空中挥动，回应他的是抓紧自己手臂的手掌。

邬辞显现出的表情太过好懂，向客寒挑眉，严肃的表面之下终于透出几分桀骜，“我还真担心你不愿意去。”

想起邬辞不想打针的情景，向客寒刻意一字一顿，“到时候就打晕运到医疗部。”

邬辞：……

警察叔叔，这里有人蓄意恐吓！

-

异能者协会，医疗部。

检查结果显示邬辞身体状况很正常，毕竟前几天他刚觉醒异能时才检查过。

唯一和几天前不同的是，他吞噬异变生物的速度快得离谱。

鉴于现有水平，人类大多是根据异能者完成任务的数量和等级进行异能者评级。

在高伤亡率下，大异变三十年后，异能者应对异变生物仍有掣肘。

为了给暴食检测异能水平，几天前研究处送来一只饲养的异变菌子供他吸收，邬辞操纵暴食吸收那只菌子用了三分钟。

这次检测，他只用了54秒。

而在暴食自发吞噬大型异变龟时，甚至用不了30秒。

结束后，医疗人员自觉把检测结果递给向客寒。

邬辞嘴角一抽，戳戳站在身边的向客寒，“喂喂，被检查的人在这里呢。”

向客寒向坐在椅子上的他顷身，一页页翻看检测结果，页脚擦着邬辞的脸翻过。

邬辞视力检查在他看来就一句话：一米之外不辨男女，五米之外人畜不分。

邬辞被向客寒的动作噎住了，睁大双眼努力辨认，但仍旧看不清检测报告，只感觉自己快变成斗鸡眼。

“怎么样？”

向客寒简洁明了的总结，“异能能量大幅上涨，瞎子，不过很健康。”

行吧。

邬辞撇撇嘴，觉得向客寒已经学会怼人了。

他跟在对方身后走出异能者协会，时不时冒出几句没营养的废话。

“你的兽化形态有多大啊？”

“超过十五米。”

“半兽化呢？”

“半兽化的蛇尾可以在十五米内改变长度。”

向客寒长身玉立在路边，沉默片刻。

邬辞听到对方放轻的声音，“你要不要先回我家？”

不过这种拉近距离的邀请怎么可以拒绝？

“不会太打扰你吧？”

看着对方长眉微蹙的美人脸，向客寒没多说什么。

他以为对方会特别自来熟。

他率先领着邬辞走到副驾驶，只是说，“不会，我们是搭档。”

闻言，邬辞轻笑一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车上音乐低沉和缓，在狭小的空间内，邬辞的声音忍不住放轻。

“503秒，真不愧是你。”

思维跳脱，向客寒心想。

在邬辞看不清的地方，他常年严肃冷峻的表情缓和下来。

怎么可以让话落地上呢？

邬辞之前在民风彪悍的鲁地带过一阵，深受其文化熏陶。

但他认为人类是多样性的，要对寡言的人类表示谅解。

他轻轻道，“你为什么叫客寒？”

“是李白诗里的那两个字吗？”

向客寒点点头，又马上意识到对方看不见，紧接着听到邬辞的笑声。

邬辞：“你刚刚是不是在点头？”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邬辞睁着无神的眼睛，喃喃道，“我其实有个哥哥，他叫邬颂。”

思维跳脱，向客寒心想，夜晚路灯撒下的昏黄为他增添了一分柔和。

“我和哥哥的名字合起来是‘宋词’，你的名字是唐诗。”

邬辞一边嘟嘟囔囔，一边闭上眼睛，满脸困倦得往车座里缩了缩。

暴食失控对身体的副作用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向客寒心中默记。

这些向客寒肯定在自己资料里看过了，邬辞心想。

向客寒想到姬晨飞被紧急调离时，嘱托自己照顾邬辞的长篇大论，难耐地揉揉眉心。

“快到了，先别睡。”

“你还得吃药。”

话音落的下一秒，向客寒察觉邬辞的呼吸逐渐平稳，显然已经进入梦乡。

向客寒终于忍不住叹气。

-

在邬辞意识深处，七根柱子围绕着它们的主人。

“暴食？”

暴食不受掌控时，邬辞下意识感到意外。

是本该为自己所属之物，却脱离掌控。

暴食之柱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您的能量无法支撑我压制本能。”

嫉妒飞快补充，“我可以压制暴食，这次是个意外。”

邬辞可以接受自己脑海里存在不同的意识。

这是拥有七宗罪异能无法避免的，何况在人生的前十几年，嫉妒才是和他交流最多的“生物”。

它们本就是邬辞的一部分。

但异能在战场上猝不及防自行发动，无疑会带来生存危机。

“之前的七宗罪也会自行吸收能量？”

“只要您成长起来，”嫉妒小声道：“您不喜欢的事就不会发生。”

暴食不吭声了。

邬辞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拥有嫉妒和暴食的状态，并未像记录在案的前任七宗罪拥有者们有过度排斥反应。

就好像他天生该拥有七宗罪。

但如果剑士不够强大，锋利的邪剑也会瞄准主人。

像是知道邬辞在想什么，嫉妒连忙开口，“请您相信我们绝对不会伤害您的生命。”

“您快快强大起来，我们就是您征服世界的利刃。”

邬辞眉头一皱，“别再说征服世界了。”

真的很中二。

-

邬辞睁开双眼，入目便是向客寒的剑眉鹰目。

向客寒倒是因为邬辞突然睁眼怔在原地。

呼吸没有变，心跳还是平稳的……怎么突然睁眼？

人从睡梦中醒来之前，呼吸和心跳是会变化的。

向客寒停好车，看邬辞睡得沉，就打算开门把对方扶上楼，谁知道对方突然睁眼。

邬辞优越的眉骨车库灯光下遮住了眼睛的光亮。

灰蓝色的宝石，向客寒心想，

“我刚打算叫醒你。”

“上楼吧。”

向客寒扶着邬辞上楼，带他摸索床铺和浴室。

向客寒把邬辞送进浴室，嘱咐道，“有事就喊我。”

“洗发水是第一个，沐浴露放在第二个。”

邬辞默默的想，原来向客寒用沐浴露，他以为向客寒是会用肥皂洗全身的类型。

浴室里，向客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肥皂伤头皮。”

邬辞眉心一跳，“怎么突然说这个？”

向客寒不置可否，告诉邬辞毛巾的位置便离开浴室。

门被轻轻关上，邬辞摸索片刻，浴室里响起了水声。

一边冲水，邬辞忍不住腹诽，自己这么一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块肥皂洗全身的人吧？

房间外的向客寒听到水声轻舒一口气，闭目养神。

邬辞作为暴食的拥有者，在两次异变生物事件中过于莽撞无畏。

对他的成长而言，这个特点弊大于利。

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

协会提出的搭档协助暴食快速成长的建议，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协会也表示这只是一个建议。

作为作战部最高战力，他花费在任务上的时间无疑能拯救很多人。

但是，但是邬辞如果成长起来，C区甚至人类对抗异变生物的胜率会翻倍增长。

任何七宗罪异能都不容小觑。

浴室突然传来物品砸落的声音打断了向客寒的思路。

他侧身敲敲浴室的房门，声音不自觉放轻，“邬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