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程狼狈的冲出码头仓库
“燕怀峙!”他回头喊了一声,无人应答,只能听见弩箭钉入木板的闷响。
他攥紧了那本从暗格里带出来的笔记,膝盖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去找杜望,但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定在原地。
那家伙不会真出事了吧?
“啧,麻烦!”白思程抓了抓头发,一咬牙,转身又冲了回去。
结果刚踏进烟雾,就撞上一堵“墙”——确切地说,是某人的后背。
“嘶——!”他捂着鼻子后退两步,抬头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燕怀峙单手拎着那个偷袭他们的女弩箭手,另一只手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拆信刀上的血。
“不是让你走吗?”
白思程无语:“我他妈是怕你死了!”
燕怀峙挑眉:“哦。”
“……”
白思程气得想踹他,但腿上的伤让他只能龇牙咧嘴地扶着墙。
燕怀峙瞥了一眼他的膝盖,突然松开女弩箭手,走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干、干嘛?!”
“背你。”燕怀峙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天气,“或者你自己爬回去。”
白思程:“……你他妈就不能好好说话?!”
最终,白思程还是被燕怀峙半拖半拽地弄回了古董店。
“衣服脱了。”燕怀峙丢给他一套干净的衬衫和长裤。
“你这是什么流氓发言?!”白思程耳朵一热,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燕怀峙面无表情:“你裤子上全是血。”
“……哦。”
白思程悻悻地接过衣服,一瘸一拐地躲到屏风后面换。
结果刚脱下裤子,就听见燕怀峙在外面冷不丁问:
“笔记看了吗?”
“还没!”
白思程手忙脚乱地套上裤子,结果因为动作太急,膝盖的伤口又裂开了,疼得他“嘶”了一声。
屏风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紧接着,燕怀峙直接绕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纱布和药酒。
“你是三岁小孩?”
“关你屁事!”白思程嘴硬,但看到燕怀峙蹲下来要给他包扎,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腿,
“……我自己来!”
燕怀峙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扣住他的脚踝,沾了药酒的棉球往伤口上一按——
“嗷!!燕怀峙你谋杀啊?!”
“再动就绑你。”
“……”
白思程气得想咬人,但不得不承认,燕怀峙包扎的手法确实专业。
他偷偷瞄了一眼对方低垂的睫毛,心想这人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笔记。”燕怀峙突然开口。
“啊?”
“你刚才说没看,现在看。”
白思程噎住:“……你是魔鬼吗?我都这样了还让我干活?!”
燕怀峙抬眸看他,眼神凉飕飕的:“不然我包扎你是为了让你躺着睡觉?”
“……”
白思程咬牙切齿地抓过笔记,翻开的瞬间却愣住了。
扉页上的红字下方,多了一行小字:
【当第七块表停摆,弦月将指引归途】
“这行字刚才没有!”白思程指着笔记,差点戳破纸页。
燕怀峙扫了一眼,神色不变:“笔记会自己更新?”
“不可能!我明明——”
白思程突然顿住,猛地抬头,“等等,你刚才在仓库里,是不是把你的怀表留下了?”
燕怀峙没回答,只是从大衣内袋里摸出一块鎏金怀表——正是之前从暗格里带出来的那块。
白思程瞪大眼睛:“你没给她?!”
“给了。”燕怀峙淡淡道,“假的。”
“……”
白思程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抓狂:“那你刚才装什么悲情英雄?!还‘她想要的是这个’?!你演给谁看啊?!”
燕怀峙:“你。”
“……”
白思程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跟这个神经病一般见识。
“所以,现在怎么办?”他咬牙切齿地问。
燕怀峙合上怀表盖:“等。”
“等什么?”
“等弦月升起。”
白思程不懂他什么意思,没再理会,趴在古董店的滕椅上睡着了。
燕怀峙看着眼前的人,陷入沉思。
白思程在古董店的藤椅上醒来时,窗外已经暗了下来。
膝盖上的伤口被妥帖地包扎好,疼痛减轻了不少。
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发现身上还盖着一条薄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啧,装什么体贴……”他小声嘀咕着。
一转头,却看见燕怀峙正坐在柜台后,手里捏着那本从钟楼带回来的笔记,眉头微蹙。
昏黄的煤油灯映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硬的轮廓。
白思程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猛地别开脸:“看什么看!我脸上有线索?”
燕怀峙头也不抬:“你打呼。”
“放屁!”白思程瞬间炸毛,“我睡觉从来不打呼!”
燕怀峙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哦,那可能是隔壁的猫。”
“……”
白思程气得抓起抱枕砸过去,被燕怀峙单手接住,顺手垫在了自己腰后。
“笔记。”燕怀峙把本子推过来,“第七页。”
白思程憋着一肚子火,粗鲁地翻到指定页面,发现原本空白的纸页上多了一幅钢笔素描——
弦月下的码头,7号仓库被特意圈了出来,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
“当第七块表停摆,归途将在血月下显现。”
“血月?”白思程皱眉,“今晚不是弦月吗?”
燕怀峙没回答,只是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星象图,铺在桌面上。
图上显示,今晚子时确实会出现罕见的弦月天象。
白思程盯着星象图看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早就知道今晚会有血月?”
燕怀峙:“推测。”
“那你还让我等弦月升起?!”
“血月也是弦月的一种。”
白思程差点把笔记本拍他脸上:“你他妈……”
话音未落,古董店的门突然被推开,风铃清脆作响。
杜望警长站在门口,制服上沾着泥点,手里捏着一份密封档案。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白思程膝盖的绷带上:“看来你们已经去过码头了。”
白思程下意识坐直身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刚从那儿回来。”杜望把档案袋放在桌上,指节敲了敲封面上的火漆印。
“七号仓库的棺材——每一具尸体都缺少右手小指。”
燕怀峙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白思程则直接翻开档案,里面是六具尸体的验尸报告,每份报告上都盖着“特殊案件”的红章。
“这些人是……”
“钟表匠协会的成员。”杜望压低声音,“过去三个月里陆续失踪的。”
白思程猛地抬头:“和俞师傅一样?”
杜望点头:“但俞师傅的尸体是完整的。”
燕怀峙突然开口:“因为他成功了。”
杜望和白思程同时看向他。
“成功什么?”白思程问。
燕怀峙却没有解释,只是从柜台下取出一块怀表——正是之前从钟楼暗格里带出来的那块。
鎏金表盖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表盘上的符文隐约透着血色。
“今晚子时,去钟楼。”他看向杜望,“你需要带上警署档案室里的‘第七份报告’。”
杜望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有第七份?”
燕怀峙合上怀表盖:“猜的。”
杜望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燕先生,你比传闻中更危险。”
说完,他转身离开,风铃再次清脆地响了一声。
白思程等杜望走远,立刻拽住燕怀峙的袖子:“你到底瞒了多少事?!”
燕怀峙垂眸看他:“手。”
“啊?”
“松开。”
白思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快把对方的袖口攥出褶皱了。
他猛地缩回手,耳根发热:“少转移话题!那个‘第七份报告’是什么?”
燕怀峙整理着袖口,语气平静:“二十年前,钟楼建成时的意外死亡记录。”
“这跟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死的是第一个试图修复鎏金怀表的人。”
白思程一愣:“谁?”
燕怀峙抬眼,煤油灯在他眸中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我父亲。”
……
夜色渐深,雾都的街道被朦胧的月光笼罩。
白思程跟在燕怀峙身后,脑子里还在消化刚才的信息。
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对方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句惊人的话只是幻觉。
“喂。”他忍不住开口,“你父亲他……是怎么死的?”
燕怀峙脚步未停:“钟表匠的归宿。”
“什么意思?”
“修表的人,最终都会变成表的一部分。”
白思程后背一凉:“你是说……那些尸体……”
燕怀峙没有回答。远处的钟楼已经隐约可见,子时的钟声即将敲响。
白思程突然觉得手里的鎏金怀表变得无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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