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尚视线始终落在台上的乔予书身上，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前锋，“不好意思，这有人了。”
前锋扬起一个油腻的笑容，朝沐尚抛了一个媚眼，“我懂的，这个位置肯定是你再给我留着的对吧？”
沐尚面无表情地将包装袋里的薯片碎渣倒进嘴里，随意嚼了几下，没有任何用处的包装袋就被他随手丢在一边，他拍拍手心的薯片碎渣，抬起眼看着前锋。
只一个眼神就让前锋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还没等他分清楚那是悸动还是恐惧时，沐尚嘴唇轻启，一个非常标准的“滚”就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前锋在这个酒吧叱咤风云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沐尚这种不配合的人。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么和我说话！小心我让你再也进不来这家酒吧！”
沐尚面无表情翻了一个白眼，“你瞎看见不到并不代表这里没有人好吗？还有，我对你不感兴趣，我劝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这句话在前锋看来就是沐尚正在伪装自己的害怕，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坐在了沐尚的身边。
坐下的一瞬间，他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香味，整个人都忍不住陶醉在其中。
“没想到弟弟还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说那么多不还是让我坐在这里了吗。”
沐尚冷笑，看见从舞台上飘下来的黑色漂浮物微微眯了眼睛，默不作声。
他的不出声在前锋看来那就如同是默认，他蠢蠢欲动的手先尝试着触碰到了沐尚垂在肩头上的长发，见沐尚没反应便逐渐往另一边移动。
在前锋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沐尚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已经随时准备好动手了。
“弟弟是第一次来酒吧吧，正好哥哥可以告诉你哪些东西好玩，这里太小了，哥哥知道附近有家酒店环境还算不错，要不弟弟和哥哥一起……啊！”
前锋不敢置信的抱着自己的胳膊，他的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腐蚀了，衣服上硕大的一个窟窿，裸露出来的皮肤红彤彤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正汲取着他的血肉，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肉正在被一口口吃掉。
“啊！救命！这什么东西啊！”前锋拼了命的拍打着自己受伤的胳膊。
他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自己的胳膊莫名其妙红了起来，他的肉也消失了，隐约能看见骨头，整个胳膊跟刀剜过似的疼痛。
周围不知情的人都被他的大吵大闹吸引了注意力，酒吧老板为了防止事情闹大立马带着保安走来将男人带走，又安抚好客人。
“不好意思各位客人，很抱歉影响了大家的心情，今天所有的消费打八折，希望大家不要发在网上可以吗？”
沐尚站在一旁，清楚的看到了那团黑色漂浮物坐在男人胳膊上，一边腐蚀周围皮肤一边汲取着营养。
那团黑色漂浮物沐尚一点也不陌生，因为那正是围绕在乔予书身边的黑暗物质。
一直以为它只是会让乔予书变得倒霉，从未想过居然会变成伤害他人的武器。
台上温柔情歌的伴奏早已停下，身材高大的乔予书不知何时站在了沐尚的身后，一双眼睛不带一丝温度的望着不远处的前锋。
刚刚就是这个人试图拐走他听话的小猫咪。
“二位，监控录像中显示受害人曾和你有过交流，方便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见到警察，沐尚有些紧张的抓着身旁乔予书的袖子，把自己往他身后藏，“我是陪我哥哥来上班的，哥哥叫我在这里等着他，那个人就走过来和我说话，哥哥叫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就没有理他，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哥哥？
他刚刚叫他…哥哥？
乔予书侧头望着沐尚，以他的视角可以看到沐尚头顶的发旋，乔予书回神，十分坦然的对警察说道：“我是来这里兼职的，只看见那个人朝我弟弟走了过去，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警察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后便拐道去了医院。
他们需要确定伤者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酒吧老板还是给乔予书结了工资，只不过乔予书没有拿，一手牵着沐尚一手拎着零食从酒吧里走了出来。
刚出酒吧大门沐尚就松开了手。
乔予书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看背对着他的沐尚，眼睛逐渐变得幽深，刚刚才消散的黑暗物质又一次从远处飞奔过来落在他的身上。
乔予书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痒，他想张口唤沐尚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肯定看到了吧。
他是一只非比寻常的狸花猫。
他会不会害怕，觉得他不是个正常人。
和那些流浪猫一样躲他远远的。
他也是后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会影响到周围其他人，所以他一直都忍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才没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沐……”
“你怎么不走了？不回家吃饭了吗？”
他…没害怕自己？
乔予书忽然不太敢确认这件事，他站在原地踌躇不定，只觉得两条腿异常的沉重，连向前迈一步都变得十分困难。
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沐尚将手机揣在口袋里，转回身拉着他的手大步走到马路旁并排站着。
乔予书能感受到沐尚身上的温度正通过他的手传达到他的身上，在这个有些冷的夜晚带给他一点温暖。
“我们…站在这里做什么？”他问。
沐尚：“等顺风车，这么晚了咱俩骑自行车回去得多累啊，而且天气预报说半个小时后会下雨，还是打车来的实惠些。”
听着沐尚的话乔予书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些，围绕在他身边的黑暗物质不再乱动，但还漂浮在半空中，等待着他下次情绪不受控的瞬间。
“刚刚那个人……”
“那个人真的活该，什么人都想着来搭讪，幸亏他倒霉遇到了这种事，不然我就出手了，肯定打他一个满脸桃花开！”
沐尚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看空闲的那只手。
乔予书想起在大排档被沐尚暴打一顿的两个男人，觉得他还是有自保能力的。
这样最好了。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选择离开了他，他一只小猫在外面不会被坏人欺负，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就足够了，他不该要求太多的。
沐尚转头看向身旁的乔予书，正好对上他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晦涩目光。
他愣了一瞬，没有戳破他的想法。
“酒吧的人真的好多，我在里面吃零食感觉怪怪的，等回家了你给我煮碗鸡蛋面吧，我饿了。”
一句看似平常的话却让乔予书的情绪瞬间转变过来，围绕在他身旁的黑暗物质散去，他又恢复回印象里那个坦然面对世界的乔予书。
“冰箱里有上次买多的鲜面条，还需要买点鸡蛋才能做你想吃的鸡蛋面。”他说。
沐尚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后点点头，“那我们到家前先去超市买点鸡蛋吧！顺便再给我买点零食吃！”
乔予书点头，道了声好。
两个人坐在顺风车上，窗外忽然下起了雪，洁白如瑕的雪花从天上落下，掉在地上，混入土里。
乔予书忽然转头问了沐尚一句，“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正在开车的司机师傅瞥了一眼后视镜，不经意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这不是废话吗，不然我现在跳车跑路？”沐尚被自己的回答逗笑，伸手拍拍乔予书的肩膀，“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离开你的。”
乔予书还是有些不信。
他今日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放弃他。
沐尚只觉得乔予书怪怪的，他拉起乔予书的手，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像小朋友许诺的样子。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怎么样，这回还不信吗？”
信了。
他从来都没有不信他。
他不信的，永远都只是自己。
月亮都已经爬上了房顶，沐尚这才吃到他心心念念的鸡蛋面，面条筋道，汤底浓郁，吃一口直暖到胃。
沐尚吃的时候乔予书便一直坐在他面前盯着他看，等他吃完收拾好碗筷，对他说：“你先去洗漱休息，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
“好。”
沐尚没问他要去干什么，却在乔予书出门后也偷偷溜了出去，出单元门的瞬间变成一只狸花猫消失在草丛中。
他跟着乔予书一直到了医院的住院部，看着乔予书推开一间病房，在里面待了十多分钟后走出来。
出来时手上带着一团浓郁的黑暗物质。
病房里面的人是谁？
沐尚扒着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正是白日里在酒吧骚扰他的男人。
男人胳膊没有套上病号服，附着在上面的黑暗物质没有了，被腐蚀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沐尚清楚他的胳膊会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但终究还是不如从前那般灵敏。
不过他倒是好奇一件事情，乔予书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他这般大张旗鼓的来，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沐尚又站在病房门口等了一会，监测病人生命体征的机器发出提示音，值班的护士和医生焦急的跑了过来，这个病人非常重要，检查不出来他胳膊上到底受了什么伤，所以一点变化都十分重要。
“赵医生你快看啊！他的伤口居然在恢复！”
“快点记录下来，说不定他有可以自我恢复的能力！”
伤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恢复，这对于医学界是一件非常惊喜的事情，医院里知名医生纷纷从家里赶来，沐尚压低帽檐穿过一批又一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