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发什么呆啊?”
覃响的手臂被顾络尤拉住,轻微一拽,出了餐桌的下方,枪声响起的时刻,把自己塞到餐桌底下,是玖十下意识的保护措施,将自己拉出来,是顾络尤地帮忙,看见了即将坍塌的餐桌。
覃响盯着拉着自己边跑、边躲避人和爆炸区域的顾络尤,笑着回答他的问题,“我在想,好怂啊。”
枪林弹雨的,面前的人竟不觉得逃跑是唯一的选择,还有脸对自己笑笑,说:“他们只把我们打晕,在可以伤害我们但却不能伤害我们的基础上,就这百来号人,能打出去啊!”
覃响的眼睛只看了顾络尤一秒钟,是现下环境里能给出的视线上限,无限地只有身边的环境。
天花板上爆破的位置和一群看上去不一般的人攻击力所落的位置都很巧妙,只要人不乱跑,就不会受伤,顶多在地面上躺一躺。
覃响站定身体,说出未说完的下半句,“纵使打不出去,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可不利于接下来的我们,就当是为醒来铺路了。”
在全部朝外跑的人群里面,有一个傻子往里面跑,顾络尤苟同不了,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刚踏出没有一步,一颗子弹冲自己而来,所窥探的高度,是致死的眉心,这一下,已经判断出了,必要挨这一下。
就挑选了最有利于自己受伤的身体部位,临危不乱地接受这一枪,没想到,一个人横立着替自己挡了子弹,摔在了地面。看此力道是有人帮了自己,现在还不是感谢的时候,是顾相以必死的节奏!
顾相以的身体发软,瘫坐在地面,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了,此时此刻,连疼痛都没有了,只感受到了眼泪的温热,全然没有刚才开枪时得坚决。
他紧着一口气在身体里面出不来,咸宰是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打在他的脑袋上。
“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抢我枪的勇气呢!你真该庆幸,你现在还不能死,不然在你抢我枪的时候,就一枪崩了你了。”
不需要他亲自动手,顾相以自己被无解的情绪撞晕了。
这是覃响最后看到的一幕,现在轻叫了一声身边背靠着墙壁,闭着眼睛的人,不大确定他是真晕还是装晕,试探了之后确定他是真晕或者是真睡,和装的、假的没有一点关系,不然的话,他不会不回应自己。
覃响轻轻地动了一下身体,整个身体像是一个被塞满即将爆炸的球,有挤压到变形得难受、也有活血化瘀过头了散架般的无法自组,在认识到自己动与不动都难受的现状时,依旧笑了个花开满园。
调整好了呼吸,开始慢慢地活动身体,判断身体部位上受的都是什么程度的伤,自己伤得不轻,和自己对打的那些人伤得更重,不过,没有危及到他们的生命,要和他们有着一样只想让对方丧失行动能力的心,这才公平。
心里面有个判断后,伸出手,把顾络尤身边那碎掉的宝石碎沫沫、宝石碎片踢开、拨开、避免人受伤,也被人看在了眼里,“小心伤到手。”
覃响听他的声音,知道他醒了,自己的眼睛有事,派遣嘴巴先回应他,“我有分寸的。”
覃响好人做到底,不看他醒来就不管他,继续挖掉他身边眼睛能看到的危险隐患,手掌心抓了一把碎掉的宝石,碎得很有见识,圆圆滚滚地不见一点被人残暴摧毁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心生怨念地开出很多小刺伤人,反倒是,“一个温柔人的杰作。”
顾络尤在他的手下方伸出手,手指随意地屈起,只留下手掌心,自己的杰作,自然知道手摆成什么动作,能将覃响手倾斜,掉落在自己手里的碎宝石接得安稳又完全。
“哗哗……”
覃响的目光是盯着碎宝石的,一颗又一颗像瀑布一样落到顾络尤的掌心内,堆积出了一个小山坡的形状,直到结束时抬头,才发现在小山坡上面坐了一个人,正看着自己。
“我脸上有花吗?”覃响问小山坡的人,小人儿说,“嗯,五颜六色的。”不是人上长了颜色,是颜色长了一个人儿,顾络尤的心里清楚,还是问了,“疼吗?”
“疼啊,但是爽快。”覃响坐到他的身边,和他一样的动作,背靠墙壁,依照他现在的身体是极其困难的动作,但被他做出来很轻松。
“我说你是笨蛋的话,会不会是忘恩负义?毕竟,你让他们丧失了一部分的行动能力,做了在接下来有利于我们的事情。”顾络尤伸个腰、长了长个子,身体舒畅了再说,“但我替你包扎了伤口,就不听你的谢谢了,只是,你得允许我对你说一句,笨蛋,装什么英雄。”
顾络尤敢直视覃响的眼睛,可真直视他眼睛的时候,微微皱起的眉头算是不解又无奈的意思,不管是想明白还是没有想明白,都得明了地一笑,“我第一次见,被说笨蛋还笑得这般灿烂的人。”
“因为你一开始没有拦我,我就知道,接下来你对我说的,只会是关心话。”
“我不拦你,是因为你现在的表情。”
“什么表情?”
“你在为这件事情笑着,就没有人能够替你哭,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和判断,即使我不拦你,你也会平安无事,我能做的到就是肩上暂时有你的名字,还要辛苦你多多叨扰我了。”
顾络尤没把自己当成覃响的靠山,连临时靠山都排不上号,这并非因为两个人才刚刚认识了一个月,目前还陌生的缘故。只是简单的,路上的狂风暴雨、暴雪过家门,都不足以为一个已经经历过的人建起避风港,除非是天上下刀子。
所以,用词是辛苦、叨扰,在什么位置上都没有自己的身影时,才不会说出一些冒犯、自以为是的话,更不会让人误会。
“这也是我的想法,谢谢你帮我包扎伤口。”
“谢谢就免了,你的耳朵都已经听了笨蛋了,就别让嘴巴受累了。”
“我说了谢谢,也愿意听关心的笨蛋。”覃响感受到了他没有恶意的心,自然愿意费些力气地说说话,说话似乎不需要费力气,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话都能出口。
但对于要为说出口的每一句话负责的人来说,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走路,不稳会摔倒,不得不用心。
“关心是有的,另眼相待也是有的,你的实力不错,有时间的话,方便我去参观一下你家的武馆吗?”
顾络尤对人不感兴趣、对人想走的路、想入什么职业通通都不感兴趣,唯独武馆。
见得越多,才越觉得自己渺小,越想见识到更多,不管大小、不管名气,看到便是不负这一趟。
“好啊,欢迎!就是不知道,用不用留你吃饭?”覃响调皮地眨眼,直白点说了,就是在逗他,早就知道顾络尤不吃外人做的饭了,都不需要观察,他直接告诉自己的。
“如果那时,我们成为朋友的话,我会考虑吃你做的饭。”顾络尤不吃他人做的饭,是因为顾家继承人的身份。
顾家有些规矩,把人变成了一个行走的灾星,要特别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避免给他人带去祸端。
他是人的身体,再怎么也不会无病无灾的,他能自己生病,却不能因为是吃上别人的东西和碰了什么而身体不适,否则,他们一辈子都会受到监控。
那朋友就没事了?
覃响也问了。
“非要确定一段关系,才会获得你的信任吗?”
“是,我选择的朋友,我自会相信。”
覃响动了动身体,继续挑一个舒服的姿势交流,“说起朋友,有个人问我,交朋友的话,顾络尤如何?当时我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现在当着你的面能说出来。”
“说来听听,”顾络尤正正心神,认真地聆听,“和我交朋友如何。”
“我和你接触后才能知道,我们会相处出怎样一段感情和关系,如果是提前想好一段关系,为了这段关系去努力,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那我这个本末倒置的人如何?”顾络尤继续问,是他以为的人如何,不是玖十说的当朋友如何,覃响只回答了玖十的如何,顾络尤的如何,说实话,“你不是说,我的认同感对你不重要吗?”
但是他新增的本末倒置,让覃响想出了应该如此,一个身边有贴身保镖、不吃旁人饭、不睡陌生床的人儿,或许是确定了一段关系后,才会为这个关系去努力。不意外他说的,不继续输出自己认为的观点,正如刚才说的,对方的认同感,于自己而言不重要。
“我知道。”
“那你还问。”
“我就想听听,你是怎么夸我的。”顾络尤在与覃响相差十厘米的距离里面,小幅度地活动着身体,优雅地整理了衣衫,绅士一般地行个礼,“洗耳恭听。”
在只能看清楚人轮廓的环境下,他的动作让人像是在看黑白电影,很儒雅、有氛围感的一幕,也随着他的气质,将质感慢慢地推至**。
大约是船支过了一座岛屿,又或是一个国家,没有了建筑物地遮挡,夕阳从两个人右边的窗户中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顾络尤。
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却因为覃响几乎是躺在墙壁上,而顾络尤正襟危坐,才让他的动作有了阴影,尽数落在了覃响的脸上,晃到了他,能看清楚的,只有顾络尤没有动作之后的笑容。
“你善良、有礼貌、有诚信、说到就会做到、不占人便宜、乐于助人、遇到危险也不会撤退、尊重别人的想法、更懂得理解他人。”
覃响娓娓道来,和对着玖十夸他的词汇一模一样,也说明了,这两天两个人没有接触,所以对于顾络尤这个人的小词库没有开门、迎新词。
“这是做人的根本,你夸众生,也得夸顾络尤。”
“厚脸皮。”
“假绅士。”
“小心眼。”
“记账上。”顾络尤等他说完了才开口,不想听就会打断,听完了再说有两种,想记全、逗人玩,他是哪种,覃响不去考虑,只回答自己的,“好啊,记哪个账上?”
“饭账,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为了朋友,得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那你要记好多笔账了,我愿意让你多尝尝我的手艺。”
“依照你的性格来看,我怕是记不上几笔饭账了。”
“按照我的性格来看,就算你不拿着账本找我,我也会留你在我家吃完饭再走。”前提是,如果真成了朋友的话,如果没有成呢?就看今后的缘分了。
“你之前不是装晕吗?怎么刚才真晕了?”
“我知道目的地了,就不用再醒着。”
“跟我说,我们将要去哪里吧。”
顾络尤早已经准备好了,把手中的碎宝石摆到面前的地面上。
“我把秦琼斯给我准备的衣服上的宝石提前碎了一些,放在口袋里面留作记号备用,在我装晕的时候,绑架我们的人把我衣服上的宝石抢得差不多了,留下了碎宝石,才让我能够用此来判断方向。”
覃响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看他用碎宝石摆的图案,刚摆了没几个,就看出来他在用碎宝石当做海德堡的岛屿。
十八座岛屿的方向、距离、简直就是小版的地图,十八颗碎宝石被他当成了岛屿,第十九颗碎宝石,是开始行使的船。
“我们被他们抬到船上,从童泰禾宫出发,我趁他们不注意,看了船头的方向一眼,是西南方向,这会途径三座岛屿,双晴岛、三角岛、快阿柴,出了海德堡的区域,只有一片海域,穿过海域后有很明显的两条路,他们向左转,是出国的方向。
途中没有停留,我依靠着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计数,又把宝石碾碎成粉末计数,在双重保险下,我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已经过了十个国家,马上就到了凝望之地。”
“和我们之前的猜测一样。”
覃响和顾络尤发现了游客中有不少遮住手腕的人,特意查了查,是枪茧,一个两个有、三个四个有,再放宽点要求,五十六十有,可不能是七百八百有。
顾络尤又让桦拂欧、化稍随意挑几个人,试了试他们的能力,参差不齐,大规模没有经过训练的人群藏身在童泰禾岛上,想法有三。
他们是从哪里来?
在目前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随意杀人——凝望之地,都不需要试探,在聊天中就能获得的消息,说明了秦琼斯丝毫不惧他们知道。
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qp灵魂契合软件匹配成功的人,有目共睹的信息了。
默契的人会被他们带到什么地方?
这个他们没有从旁人的身上获得什么,是猜测,而顾络尤只是光猜测就开始付出行动了,把童泰禾岛前往凝望之地的路线记清楚了。
以不同的船只、时速测试过速度,无需实地考察,顾家哪怕是临时接到任务,都会在短时间内完成得十分出色,并且给出真实有效的数据。
“我们走的是海路,而海路到达的是凝望之地的背面——晚辅上港,被山脉隔开的两个国家。
说来惭愧,我并不想让家里面的人知道我的消息,请人去查勘的时候,理由也是旅游,因此,我只知道晚辅上港的美食不错,有时间了,你可以去尝尝,也能邀请我陪你。”
“不惭愧,只要你愿意,我一定是会叫你的。”
“我说出口了,就表示愿意。”顾络尤边说边把充当位置坐标的碎宝石拿到手里,仿若表面还留有覃响温度地说,“好啊,等有时间了。”
“我在上船的时候,身上的宝石被薅得不剩多少了,没道理强盗还留一部分钱财,除非他们还给另一波强盗留着,如果我们去到晚辅上港能自由活动、身上宝石还在的话,就先恣意一遭。”
覃响听完他的话,开始期待了,双手刚刚合十的瞬间,船舱门从外面打开了,他是不知道的,唯一醒着又感受到了的是顾络尤,及时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右侧。
原以为那是窗户所在的位置,竟跟随着夕阳走了,没有走回头路,也让天色将暗来到了这里,原来那是一扇门。
顾络尤失笑,转头,想提醒身边的人可以出去了的时候,看到了在最后一抹夕阳的颜色里,闭着眼睛虔诚地许着愿望的覃响,是真人,似真人。
若非之前给他的银行卡里面是自己的全部身家,这一次也是要给出去的,还以为那一次是个意外,不曾想,竟是迟早都要栽在覃响身上的。那现在身无分文的自己,岂不是还要贷款自己以后的资金了?
也不错,毕竟,钱易得,覃响难得。
顾络尤诚心地朝着覃响拜了拜,在夕阳最后的话语中,沉默地许着热闹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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