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月朗星稀,万籁俱寂,一群楚乌突然被惊得从树林间掠过,留下阵阵低沉的哇哇声。棵棵粗壮的树木重叠在一起,让人看不见这条林间小径的尽头。此时已有二更一点,早已过了匽朝的宵禁时间,京都城门已然关闭。
京都郊外,有两人正骑着马疾驰在这条林间小径上,为首那人一身金丝边月白圆领长袍,腰间香囊随风荡起,隐约可见上面绣着几朵海棠花。他一手紧紧握住缰绳,一手时不时挥动马鞭,眉目间尽显焦急神色。
男子马不停蹄一路赶至城门下,守城将领见到男子手中的令牌后便立即派人打开了城门。男子没有丝毫停歇,他径直飞奔进城。马儿带起的细微尘土飞扬在黑夜里,不久后便又被再次关上的城门挡在了京都城外。
那男子手持东宫令牌,赫然便是当朝太子赵衍舟。太子已于半余月前秘密离京,奉皇命亲自前往朔州查探刘禧贪赃案。他今日连夜赶回京都,那守城将领脸上却丝毫不见惊异之色,仿佛早已料到此事。
守城将领慢悠悠站起身,他拂了拂灰黑色衣袍上沾染的尘土,看着太子焦急的背影念叨道:“姜家今日刚被抄家,太子殿下便赶了回来,这姜家小姐看来是命不该绝,只是太子妃的位置怕是此生无望了。”
数十年前,天生异象,司天台上报皇帝,此乃天降凤星,为太子良配,可佑匽朝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凤星所在方位只有两户官员家里新添了女公子,一位女公子是韩太师府上的九小姐韩文君,另一位便是国子祭酒姜大人府上的二小姐姜莜。
经过连日推演,太卜令断言姜家二小姐姜莜才是凤星转世。皇帝大喜,当日便下旨赐婚姜家女公子姜莜与当朝年仅五岁的太子赵衍舟。
姜大人接到赐婚圣旨后满面忧思,不仅是为女儿,更是为整个姜家。这份天大的殊荣,若没有足够的权势傍身,对他们而言只能是道催命符。
自被圣上赐婚后,姜家在京都愈发低调,对刚出生的小女儿更是呵护有加,从不带她出府。可姜莜只平安长到三岁,便在一日夜里突染重疾。当时小小的姜莜身上长满了疱疹,她高热数日不退,险些因此丧命。一家人都围在姜莜身边悉心照料,抢救了十余日,姜莜才活了下来。只是因此留下了病根,她体弱多病,太医曾断言,这位未来的太子妃或许活不过二十五岁。
纵然皇后再看不上姜莜一个小小国子祭酒家的女儿,但仍抵挡不住皇上下旨礼部开始准备姜莜与太子的大婚事宜。可就在前几日,年近六旬的太卜令被发现自缢于家中,身边只留下了一封认罪书。
他在书中坦言,姜莜并非凤星转世。因姜大人私下以金银贿赂之,他才会有此言论。皇上大怒,下旨处死姜府上下百余口人。
香粉扑鼻的房间之中,大红色的层层叠叠的幔帐之内,原应被打入死牢的姜莜却穿着一身极透的石榴纱裙躺在榻上。她双眼迷离地看着大红的帐幔,痛苦与羞耻沉在眼底,十指无力地捏着身上的衣裙。
“没想到本大爷今日有了太子殿下的艳福,能与姜家小姐**一夜,千金不换。”
“爷,刚才为小娘子梳洗的时候我可亲眼看到了,那肌肤,那样貌,那身段,就是十个花魁娘子加起来都是远远比不上的。”
男人光是想想便已觉得**,他忍不住舔了下嘴唇,又拿起扇子敲了敲老鸨圆润的膀子说道:“十个?就是百个、千个也比不上一个姜小姐啊!真是可惜美人了,韩家将她扔在这里,还不让人给她赎身,否则小爷我定第一个带姜小姐回府好好宠爱。”
老鸨点了点男人的胸口笑声道:“爷,此等尤物,我可是第一个告诉给的您。您啊,今日就好好享受新婚夜吧!”
男人不停笑出了声,他看着纱帐的眸子冒出了火,直直便能烧掉那层碍眼却又有着无限诱惑的帐子。
“算你懂事,这是赏你的,这几日都不要打扰我与姜小姐的好事。”
老鸨看着明晃晃的几个金锭子笑开了花,她连连应道:“爷,您放心,我就守在门外,保管没有人打搅您的好事,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帐外男人下流的言语与偶尔溢出的□□笑声不断刺激着姜莜的耳朵,她浑身使不出丝毫力气,只能无力地闭上双眼,假装听不进那些羞辱她的话语,内心希冀着那人可以来救她。
热泪划过透着异常红晕的脸颊,同汗珠混在一起,将鬓间凌乱无序的发丝粘腻在了姜莜的颈间和脸庞上。
“小美人,爷来了。爷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让你再也忘不了爷。”
就在姜莜陷入绝望之际,房门被人大声踹开,帐外男人的意淫声同老鸨的逢迎调笑声在此刻戛然而止。
姜莜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睁开双眼,只见赵衍舟掀开纱帐,解下披风裹住了她的身子,“熙儿别怕,孤来了。”
姜莜虚虚抓着赵衍舟的衣袖,她刚开口还未发出声,便昏在了赵衍舟的怀里。姜莜冷白的肌肤此刻滚烫无比,赵衍舟知晓她被老鸨下了媚药,便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带她去了自己在宫外购置的别院。
“柳太医,快进来为熙儿诊脉。”
柳太医看着姜莜长大,姜莜的身体一直都是他在调理。自走进屋内后,他始终垂眉敛目。将丝帕盖在姜莜的腕间后,他开始为姜莜把脉,继而面色一惊,连忙起身拱手回道:“殿下,姜小姐是中了药性极烈的媚药,若服下解药,两种药性会在体内相互对抗。姜家小姐体弱,恐怕会受不住。目前只能,只能靠人来自然疏解药性。”
赵衍舟手指一紧,神志不清的姜莜不停靠向他的怀中,将那股滚烫的热意传染给他。他看着愈发难受的姜莜沉声说道:“孤已知晓,柳太医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孤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
柳太医应声后走出了别院,街上行人寥寥,只偶尔传来打更人的声音。
屏退了一堆侍候的人后,屋内寂静无声。烛影照亮了姜莜的脸庞,只见她一双柳叶眉似蹙非蹙,面色绯红,平日里带着些疏离淡漠的桃花眸子显得如此情意绵绵,水润娇媚。
赵衍舟握住了她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的手指,轻轻吻了上去,从手背到指尖再到掌心。他的心就如同跳动的烛火般热烈,女子的馨香和触摸不断挑逗着他,让他理智全无,只想溺死在这温柔乡里。
赵衍舟掀下了床帐,他俯身凑在姜莜耳畔郑重说道:“熙儿不怕,孤定会对你负责,爱你护你一生。”
蝉鸣悠悠,微风拂过,红烛燃了半夜,悄然没了火光。帐内女子已沉沉睡去,赵衍舟身着月白单衣站在窗前,他捏着窗棂厉声道:“韩家竟敢瞒着孤擅自行事,孤定不会放过他们。”
姜莜站在刑场上,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个死在刽子手的刀下,却无能为力。那些人一点都看不到她,也听不见她疯狂的喊叫声。
她一次次趴在家人的身上,为他们去抵挡那锐利得泛着寒光的尖刀。可尖刀一次次穿过她的身体,砍下了她亲人的头颅。她的心剧烈地疼痛着,身体被稀薄的空气锢得紧紧的,几近要喘不上气来。
“熙儿醒醒,那都是梦。”
姜莜猛然惊醒过来,她被赵衍舟搂在怀中,一睁眼便看到了他担忧的目光。两人**在外的肌肤相触,姜莜无暇去想赵衍舟为何同她如此亲密,更未曾注意到身体异常的酸痛。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她的父亲被人构陷,现在只有太子殿下能为她的父亲洗清冤屈。
赵衍舟不停抚摸着姜莜的脸庞柔声安慰道:“别怕,有孤在。”
姜莜惊恐的眸子里涌现出希望来,她牢牢抓住自认为的最后一根稻草,“殿下,我父亲断不会做出此等欺君之事,请你救救他,救救姜家。”
赵衍舟揽过姜莜瘦弱的肩膀,他眸中浮现过片刻的犹豫,而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姜莜披散在肩头的发丝说道:“孤也相信姜大人不会做出此事,熙儿放心,孤会查明一切的。”
姜莜无助地靠在赵衍舟的怀里点了点头,她头一次这般亲近他、信任他。往日里,赵衍舟向姜莜走近一步,姜莜总要往后退上三四步才会安心。赵衍舟喜欢这样依赖贴近他的姜莜,他闻着姜莜身上独有的令他神魂颠倒的香气,将她更抱紧了几分。
姜莜平静不过片刻,突然又抬头看着赵衍舟说道:“殿下,此事定与韩太师脱不了关系,今日就是韩家的人将臣女丢进勾栏之地的。”
一场情事后,两人都洗净了身子,可赵衍舟的手上及额角处又渗出了点点汗液。他无暇顾及,只再次对着姜莜保证道:“熙儿,孤不会放过他们的。过几日,孤便带你回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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