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霖说得没错，事事都用钱来交易，暂时的新鲜感满足后剩下的只会越来越不值钱。为了维系这段感情，余燕子只能做出让步，试着做自己平时打死也不会做的事情，以此劝使程玉留在她身边。

面前的桌板上放着十几张纸条，写着字的那面贴紧桌面，不知道其中内容。程玉的目光追着余燕子的动作，她在程玉的注视下翻起其中一张，程玉的视线几乎将那张纸洞穿。余燕子念道：“印章。”

程玉心虚地抠手：“s……saer?”

余燕子放下那张纸条：“错了。”

程玉面露难色，挠挠头不太确定地说：“sael.”

“嗯，”余燕子拿起另一张纸条，“雕刻。”

程玉想了两秒，答道：“sael curting.”

余燕子摇头：“错。”

程玉没想出来，再次寄希望于乱猜：“sael……cuteing?”

余燕子口吐鲜血，手里的纸片飘落在地。程玉慌了神，当即爬过去，抱起歪倒在枕头里的余燕子急切地喊道：“燕子！”

“为，为什么，让你背个单词，就这么难……”余燕子气若游丝地在她怀里抬起手，“你再跟我说一遍雕刻的英文是什么?”

程玉哆嗦着抓住她的手：“s……sael cutting?”

余燕子脑袋一歪，手也无力地从程玉手中滑落。

“背对了，燕子你安心去吧。”渺渺在旁边抹眼泪，对身边的周锦说，“**一刻值千金，你们居然拿来上晚自习。”

余燕子坐起来，抬手把程玉推开：“行了，今天就背到这里。”

程玉像是个在法场上被圣旨救下来的犯人，赶紧动手去收拾桌面上散落的单词卡。余燕子在旁边吃东西，路过的安鹏举眼尖，打趣道：“呦，怎么我们燕子也学着许双卿当美国特色高中生了？”

“这不是益达，也不是○品。”余燕子吞掉嘴里的药片，面不改色地说，“我在吃速效救心丸，给程玉补习是会诱发心脏病的。”

“说程玉就说程玉，为什么要扯上我？”许双卿道，“我觉得与其一心把程玉的智商拉到正常水平线上，不如去找女娲学补天。”

安鹏举正准备继续笑话程玉，许双卿却合上书本说：“程玉的脑子和天还有救，小安这样好吃懒做还不求上进才没救。”

“你说什么？”安鹏举气得拔高音调，用高分贝来遮掩内心的没底气，“我这几天可是没日没夜地看书，下次考试我肯定能逆袭。”

余燕子说：“那你告诉我雕刻的英文是什么。”

安鹏举语塞一阵，试图找回面子：“我复习的不是英语。”

程玉小人得志，挖苦道：“还好意思说我呢，真搞笑。”

她们是一伙的，安鹏举冷笑道：“你们两个现在倒是生龙活虎，刚才不知道是谁一个单词背半天，也不知道是谁差点被程玉气死。”她说着，又瞥向顶撞她的许双卿，“还有你，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许双卿被她看得有点慌，还是嘴硬道：“反正我随便复习一下就能比你考得好，大师还没经过九年义务教育呢，不照样排你前面。”

安鹏举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抬头看向天花板，高深地说：“我掐指一算，我在明天的考试中很有利，逆风翻盘不是问题。”

谢昭阳呃一声：“我先提醒你一下，高考作弊会很惨的。”

安鹏举不满道：“谁说我要作弊了？我是靠实力！”

“不是说你不好，小安，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急躁了。”许双卿敲敲戴着耳机的唐霖，唐霖把耳机摘下来，许双卿说，“你还是用唐霖之前教你的烂番茄学习法吧，昨天晚上她发奋背了六百个单词。”

“她那个方法才急躁吧？”安鹏举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唐霖，嘀咕道，“我不信，你怎么可能一个晚上背出六百个单词？”

“那我就表演一下，”唐霖坐直起来，“倒背unit4单词表。”

“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倒背，正着来不行吗？”谢昭阳把手里的书塞到枕边，从床上探出头来，“小安快熄灯，别让她得逞。”

安鹏举动作熟练地一拍开关，宿舍里乍然落入黑暗。周锦的床跟余燕子的床紧挨着，她和渺渺省略下床的步骤，直接爬回床上。

安鹏举窜回上铺的速度跟猴子爬树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火箭起飞。余燕子辅导程玉耗费太多心力，已经维持不了基本的生命体征，偏偏桌板就在她床上。程玉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将自己的书本和笔胡乱卷进怀里，来不及收桌板，就把它遗弃在床边。

许双卿和唐霖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不给面子，只好打开手电在床上弄东西。谢昭阳从那边望过来，客观地说：“你们事情好多。”

“在网上定做了很多东西，工期都不一样。”许双卿从工具箱里捡出双面胶和剪刀，“又不能在上课的时候弄，只好趁现在了。”

桌上放着几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课本，谢昭阳离得近，趴在枕头边张望：“你们是不是又准备搞什么秘密实验？”

“我们把合照做成了贴纸，可以贴到常看到的东西上面。”唐霖拿出水杯，给谢昭阳展示杯盖上贴着的许双卿亲笔写的纸条，“以前是互相帮对方写名字标签贴，但是时间久了感觉有点不太够。”

谢昭阳沉默片刻，忽然道：“小安，能帮我杀两个人吗？”

安鹏举在上铺回答：“等一下，我在磨刀。”

唐霖瞪圆眼睛赶她：“去去去，别烦我们。”

谢昭阳满腔怨愤地退回去躺好，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偶尔抬起头往那边窥探。唐霖和许双卿聚精会神地装饰书本，手机忽然震动一下，许双卿拿起来看，是谢昭阳在群里抗议：“就这还好意思说我是变态呢，哪个正常人会把别人的大头贴到书上？”

顺便送上了偷拍的照片，正好是许双卿刚才翻找没用过的照片时不小心扬起的课本。唐霖的照片被沿着主体边缘剪下来，跟几张装饰用的贴纸粘在封面上，照片的笑容里洋溢着温馨和诡异的气息。

渺渺用周锦的手机回道：“好恐怖，小安怎么还不杀了她们。”

谢昭阳跟着附和：“照片里的唐霖好像在看我，吓死人了。”

安鹏举一点不遮掩，从床上坐起来斥责道：“你们两个好恶心。”

唐霖拿着剪刀就要往谢昭阳那边丢：“不许偷拍这边！”

许双卿连忙拦住她，谢昭阳不思感恩，用不甚在意的语气说：“熄灯了，别大声说话。你们两个的行为好像连环杀手，需要警惕。”

又安静几秒，程玉说：“燕子睡了吗，不小心拿错了你的书。”

余燕子终于找回点意识，直接说：“丢下来。”

程玉把书从上铺递下去，余燕子伸手接住。她随手将书放到床边的桌板上，程玉见她没反应，悄悄给她发信息：“翻开看看。”

余燕子翻个身，从被子里伸出手去重新捡回那本书。她翻开第一页，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看了看，拍下照片发到群里并通知唐霖和许双卿：“那边那两个连环杀手，程玉要给你们灵感。”

程玉看着自己画在余燕子名字旁边的红心出现在群里，慌慌张张地说：“别发出去啊，小安会嫉妒。你自己一个人看就行了。”

“这种东西我八岁的时候看会很感动，八十岁看的时候也会很感动。”余燕子毫无感情地回复道，“但是很抱歉，我今年是成熟稳重的十八岁。你还是等到我八十岁的时候再给我看这种吧。”

“讲话这么欠揍，还没到八十岁就被人打死了。”许双卿往余燕子那边看一眼，“程阿姨会不会买｜凶｜杀｜人啊？好好奇燕子会怎么死。”

渺渺扬声问：“不用程阿姨动手，小安还接任务吗？”

安鹏举汇报道：“我新买的机枪正在同城快送中。”

“我先死了，”余燕子发出后又撤回修改，“不是，我先睡了。”

她说着，给手机开了静音。周锦嫌屏幕太亮，也将手机收回去了。被余燕子嫌弃的方式似乎很对唐霖胃口，她在没用过的单词卡上写了个“? 许双卿”，贴在封面上许双卿的照片前。

两人高高兴兴地装饰完书本，像平常一样缩进同一张被子里。

熄灯后的寂静占据了在学校里的每个夜晚，可每次熄灯后都会觉得这寂静不同寻常。安鹏举在床上翻来覆去睡相很差，谢昭阳被瘫在肚子上的量角器压得动弹不得。渺渺和周锦那边是均匀的呼吸声，程玉调小了手机亮度写人生计划，余燕子看书太困早已睡去。

小时候也和家人这样挤着睡过，长大之后就很少和别人睡了。两个人在窄小的床上贴得很近，窗外依稀漏进来几缕灯光，许双卿背对着光亮，看见唐霖还没睡，似乎是在进行睡前放空。

两人对视一会儿，唐霖闭上眼睛。许双卿仿佛是还有话要跟她讲，在被子里拉住她的手。唐霖对她比了个噤声手势，指了指跟两人离得很近的谢昭阳。许双卿小声问：“宿舍长睡了吗？”

谢昭阳没反应，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唐霖张了张嘴想问许双卿要说什么，许双卿却先发制人，用别无二致的手势示意她安静。

反正明天睁眼就又能见到许双卿，有话可以等到明天再说。唐霖这么想着，重新准备睡觉，许双卿在旁边裹着被子动了动，睁眼时看见许双卿的脸就在眼前，借着能见度不高的光亮贴到她唇边。

感觉到被交到自己手里的温暖的呼吸，像是软绵绵的雾气。唐霖重新闭上眼睛，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从唇上柔软的触感里猜出她是在笑。两人在这张拥挤的小床上本来就近得亲密无间，只要不是离得最近的谢昭阳故意凑过来，就没人发现她们此时的异样。

这里人太多，被发现了还是会不好意思。许双卿轻轻挪动一下身体，嘴唇在短暂的压重后倏然离开，是普通的浅尝辄止。

就算是只活在水里的鱼，肯定在某个瞬间里品尝过快乐。鱼在水里，许双卿在唐霖身边。许双卿看着唐霖，在被窝下面和她悄悄牵手。像现在这样和喜欢的人靠在一起，就是最触手可及的快乐。

*老师怎么回事啊，这不是我们家子涵，我们家子涵到了床上只会玩手影游戏，她们不会亲嘴的，这不是我们家子涵啊。

唐霖老师没有专门的回忆，加了特别多约会剧情作为弥补。真哭了，还以为你们两个要玩一辈子的手影游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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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熄灯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