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炫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他正在准备一份重要的文件。为了度过一个彻底放松的周末,他不得不赶着将这份文件在出发前完成。
突然,一阵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他拿起手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周瑾。
“什么事?”林宇炫按下接听键,尽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因为他知道,每次与周瑾的对话往往都不会太愉快。
“什么事?该由我来问你吧。”周瑾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林宇炫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被质问的感觉:“你什么意思?我没有兴趣和你打哑谜。”
“我想问问你,你对栀青说什么了?”周瑾直截了当地问,没有绕弯子。
“我说什么了?”林宇炫试图装糊涂,但内心已经开始有点儿烦躁。
“你说不准他和我一起去亚龙湾?”周瑾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显然是在压抑着内心的不满。
“对,没错,我说过。”林宇炫毫不犹豫地回答。
手机那端沉默了片刻,周瑾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宇炫冷笑一声:“如果你对我的监护权有什么疑问,最好给我的律师打电话。我现在正忙着呢,我……”
“我怎么可能给那个油腔滑调的虚伪家伙打电话!”周瑾打断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轻蔑。
“如果知道你说他是个油腔滑调的虚伪家伙,我相信冯仁林一定很开心!”林宇炫反击。
冯仁林是周瑾的校友,林宇炫单位的法律顾问,周瑾一直认为他人品有问题。
“他知道更好。去亚龙湾的事与监护权有什么关系?栀青和你一起过了新年,春节也是和你一起过的。我只是想趁清明节他们学校调休和他一起度个假而已,况且我带他去亚龙湾,时间也不长。”周瑾试图解释。
但林宇炫并不买账。
“如果你和儿子两人一起去,没问题。但是如果那个男人跟你们去,性质就不同了。”林雨炫突然转变话题,话语中充满了鄙夷。
“哪个男人?”周瑾明知故问,她知道林宇炫指的是谁。
“你完全明白我指的是谁。”林宇炫冷笑,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对峙的感觉。
“你是说安世桓?”
“哦,这就是他的名字?一听这名字就不是好东西。”林宇炫嘲讽地说,他对安世桓的了解显然不多。
“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争锋相对?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周瑾试图缓和气氛。
“有什么好说的?”林宇炫并不打算让步。
“拜托了,冷静点儿。”周瑾请求,她知道这种争执对谁都没好处。
“你总不会在儿子面前也用这种口气跟那个男人这样说话吧?你真够可以的……”林宇炫的语气中带着嘲讽,似乎在为周瑾的行为感到羞耻。
“我只是要告诉你,我想带儿子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无权干涉!”周瑾强硬地说。
“我无权?让儿子学坏我也无权干涉吗?”林宇炫反问,他的耐心仿佛已经到了极限。
“有意思吗,林宇炫?你这样胡闹。”周瑾也有些不耐烦了。
“带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去亚龙湾,让他亲眼看你跟你情夫荒淫无耻的生活?”林宇炫的话语中充满了鄙视。
“荒淫无耻的生活?得了,林宇炫,现在都二0二四年了……”周瑾反驳。
“那你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周瑾?你要同栀青,还有那个安什么的玩意儿一起住在你那个老师,严,严什么?严天明的别墅……”林雨炫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他的名字叫安世桓。”周瑾纠正他,她不想让林宇炫继续侮辱安世桓。
“整整一个星期,对吧?你在亚龙湾严天明的别墅里同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在卧室里颠鸾倒凤,而儿子就在对面……”林宇炫话语尖酸。
接下来的对话越来越刻薄,每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片,割裂着周瑾与林宇炫之间本来就很脆弱的关系。
曾经亲密得不能再亲密的人,如今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你无权干涉我的私生活中……”周瑾试图辩解,但林宇炫并不打算听。
“如果跟儿子无关,我才没兴趣管你跟哪个男人睡。”
林雨炫的指责让周瑾感到了愤怒。
“别墅里有五个卧室,栀青有他自己单独的房间……”周瑾耐着性子解释,她觉得自己对林宇炫的耐心似乎已经快到极限。
“姓安的那个王八蛋可真够精明的,给你和儿子计划了一个如此完美的假期。”林宇炫的嘲讽让周瑾感到十分无奈。
“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脏话侮辱他……”周瑾的愤怒终于爆发。
“不是王八蛋是什么?你想让我叫他什么?”林宇炫继续挑衅。
“你管李映贞叫什么?”周瑾反问,她知道林宇炫和李映贞的关系。
“我叫她什么是我俩的事,和你无关……”林宇炫回答,他不想让周瑾插手他和李映贞的事。
“那么,这个周末你要同她睡觉吧?”周瑾直截了当地问,她知道这是林宇炫的弱点。
“我俩睡不睡觉关你什么事!再说,这个周末儿子也不和我们住在一起。”林宇炫试图逃避问题。
“谁说的不住在一起?”周瑾追问,她知道这个问题会让林宇炫难以招架。
“什么意思?”林雨炫似乎有些慌乱。
“我问,谁说的这个周末儿子不和你们住在一起?”周瑾的追问让林宇炫感到了压力。
“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马上把儿子送回你那儿去,回到你的监护当中,这样你就可以保证他的思想品德教育了。”周瑾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威胁。
“什么?”林宇炫似乎被周瑾的话吓到了。
“听好了,我说的是……”
“是你说的儿子这个周末可以住在你那儿。”
“那是在你破坏我的亚龙湾之行以前。你会在半个小时后出门,是吧?我不想让栀青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家。如果我对你临护权提出异议,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什么?”
“听好了,林宇炫。首先,我们已经离婚。我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并且,我希望你也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其次,我不想听你在电话中大吼大叫。最后,事情怎么办由你来选。要么按照原来的计划,下周儿子跟我去亚龙湾,要么我一挂了电话就把他给你送回去,你可以决定这个周末是留在家里呢,还是带他一起去碧水。用你的话来说,你会在碧水和一个名叫李映贞的女人度过一个荒淫无耻的周末。你可以想象一下这种行为的后果,法庭会认为,一个周末抛下孩子去和女人鬼混的父亲是一位没有责任心的父亲,这样的父亲并不适合监护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你在威胁我?”林宇炫说。
“我不想多说什么,你自己决定吧,林宇炫。”
“行,行,行,你带他去亚龙湾好了。”
“谢谢。”
“臭不要脸!”林宇炫说罢挂上了电话。
周瑾感觉痛快极了,就象打贏了一场非常艰难的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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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最终帮周瑾下定决心为盛道远辩护的,竟然是她的儿子林栀青。
当林栀青听说爸爸对他的亚龙湾之行让步了,他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但很快又陷入了沉思,周瑾知道他心里肯定装着更沉重的事。
经过多年的观察,周瑾总结出一个规律:当儿子心里有事时,最好不要直接询问。如果儿子想要倾诉,或者需要她的意见和安慰,他最终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而且通常都是在不经意间突然爆发出来,就像今晚晚饭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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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的云城,微风和煦,不冷不热,是一个非常惬意美好的季节。
饭后,周瑾给自己泡了一杯洛神花茶,刚坐下来,这时林栀青突然冒出一句话:“妈,你说赵霖霖会不会是小偷?”
周瑾一时想不起赵霖霖是谁。
从林栀青上小学开始,来他们家的小朋友就没断过,比如张思远、王梓涵、陈怡宁,当然还有赵霖霖。
“赵霖霖?”周瑾问。
“是的,赵霖霖。”
“为什么这么问?”
“妈妈,他们都说赵霖霖是小偷。”
周瑾隐约想起一个活泼的小女孩,大眼睛,头发有些稀疏,大概七岁,每次来找林栀青玩都不愿意回家。
她实在无法将那个爱笑的小女孩和林栀青所说的“小偷”联系起来。
“怎么回事?”
“我们班的张锦程星期一带了一台新买的iphone15来学校,大家都很羡慕。但星期四下午放学的时候,他的手机不翼而飞了,大家议论纷纷,都怀疑是赵霖霖偷的,大家都说她是小偷。”林栀青说。
“大家是指哪些人?”
“就是我的那些同学。”
在一个初中生的世界里,“大家”意味着所有初中二年级的同学。
“你认为是她偷的吗?”周瑾问。
“嗯……我也不知道。但张锦程和赵霖霖吵过架,赵霖霖说张锦程臭显摆,以为自己拿着一台iphone15就了不起,其实他什么都不是。”
“他们为什么吵架?”
“赵霖霖不小心将张锦程的手机弄掉地上了,他们当时吵得很凶。”
林栀青又严肃地说:“其实,赵霖霖是不是小偷并不重要。我只是不喜欢同学们的那种做法。他们自己也没有证据证明是赵霖霖偷了张锦程的手机,就随意诋毁她、孤立她,我觉得赵霖霖好可怜。”
“她是你的好朋友吗?”
“不,不是很好。”
“但仍然算是朋友?”
“其实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们只是见面打个招呼,仅此而已。赵霖霖长得不漂亮,学习也不好,还有点胖……而且她说话……有点粗鲁,什么‘XX养的’、‘去你X的’、‘X人’,她张口就来,好象想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似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妈?”
十四岁的儿子一连串的粗话让周瑾感到震惊。
“妈?”
“嗯?”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当然明白,她……”
“有点儿张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不过即使这样,即使她和张锦程吵过架,也不能随便就怀疑她是小偷,对吧?”
“是的。”
“我是说,谁也没证据证明她确实偷了张锦程的手机。”
“嗯。”
“你没事吧,妈?”
“啊?没事,”周瑾说。
“于是大家都不理她,仿佛她是那种……被人们嫌弃,被这个社会抛弃的人一样。用‘抛弃’这个词对吧?”
“没错,是这个词。”
“我想,即使她没有别的女孩漂亮,即使她说话粗鲁,也不应该那样对待她,好像她就是垃圾似的。更不应该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叫她小偷,甚至当面那样叫她。今天孙嘉兰就那样叫她。”
“孙嘉兰?”
“是的,孙嘉兰。你认识孙嘉兰,妈,去年我们还一起去青龙峡露营。”
“嗯,我想起来了。”
“我是说,孙嘉兰和赵霖霖平时看起来好象处得还挺不错的,但今天她却当着大家的面叫赵霖霖小偷,看着赵霖霖想哭又强忍着眼泪,非常伤心委屈的样子,我心里十分难过,我觉得赵霖霖实在太可怜了。每个人都有自尊心,赵霖霖也有自尊心,是吧?”
“对,儿子,她也有自尊心,”周瑾说。
“收假后我要去找赵霖霖,我要告诉她,不要把孙嘉兰的话放在心上。”
“嗯。”周瑾点点头。
“妈,虽然我并不喜欢赵霖霖,但是我也不想看到她被欺负,你认为我这样做对吗?但是,我又有点儿纠结,假如……嗯……假如赵霖霖真的拿了张锦程的手机,象大家说的那样,那怎么办?”
“但你不能肯定,是吧?”
“是的,我不能肯定。”
“别人也不能肯定。”
“是的,他们也没法肯定,妈。”
“那么,你这样做就是对的。”
“嗯,嗯,我也这么想。”林栀青笑着说。
这一刻,周瑾已下定决定,她要竭尽全力地为盛道远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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