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小事记得清楚，最近相关的事情就遗忘的那么多啊？”

何澹澹先是替他系好安全带，然后熟练的启动车子，拐出了园区。

“你问一个鬼这种问题，会不会觉得有点超纲？”

“也是哦。”何澹澹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一定在你……嗯，那什么之前，帮你缉拿凶手。”

管沧海却沉默了，甚至原先平淡的双眸中一闪而逝人性化的复杂，直到车已经行驶过了两个红绿灯，才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

当何澹澹赶回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四十分了。

陈小鹏，也就是刑警二队的队长，正在对联昌化工后院搜查出的那间小地窖进行审问，因为在现场发现了大量的可燃化学成分，而这恰恰与之前爆发的爆|炸案形成了关联。

潘若明正在查阅着一些资料，抬头见着何澹澹，连忙挥手招过来一位刑警，示意带着她前去查看监控回放。

这个任务也是何澹澹力争过来的，理由就是她或许能够发现一些疏漏，而郑建国在犹豫再三后，还是选择了同意，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监控室内空无一人，带着何澹澹一起看回放的中年警官叫做高荣，资格够老，光手上破的案件档案摞起来都比一人高。

“法医推断是十天左右，但是我们不能光看第十天的。”他打开监控，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后扭头继续看向主控屏。

何澹澹也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扭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管沧海，条件反射就准备起身再去搬一张椅子，但随即就被他用手势制止了。

这时候何澹澹才想起来，他只是个鬼魂，只是一个唯独她所能看见的鬼魂。

看着站起身的何澹澹，高荣撇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哦哦，没事。”何澹澹摆了摆手，然后道：“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事情。”

“说说看？不同意见我们共同讨论。”

“你看，沧海死亡时间…”何澹澹偷偷瞄了眼管沧海，见他视线落在了屏幕上，这才继续道：“沧海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晚上，虽然这处高速路偏僻，但是这些凶手必然不敢白天作案，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将主要的精力放在查看晚间的监控。”

高荣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指向屏幕道：“你看我们高速路上的监控探头，它的理论可视距离是200米，但是实际上只有80米左右，超过这个距离画面就变得十分模糊，难以成像。”

说到这，高荣的话顿了一下，手指向大屏幕。

“在这个匝道外，正好就有一个探头，环卫工人上班的时间在8点半，而八点半太阳早就升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选择离开，那么必然会被探头拍个清清楚楚，那么凶手实际作案的时间暂时可以锁定早上八点半之前。”

“而现在天黑的也比较早，所以我们目前主要的精力先放在排查晚上五点到早上八点半之间的可疑车辆。”

何澹澹点了点头，高荣继续道：“那么咱们开始吧，两人一起看，有发现可疑的车辆，提醒我一下。”

面前正放着一块大屏幕，最上面回放的监控录像显示是八号下午的五点钟，而下半块屏幕则分成了两个板块，第一块显示着离匝道再稍远的一个录像，第二块则显示高速路口的监控录像。

车流十分拥挤，高荣笔挺着腰板正视着屏幕，而何澹澹也努力瞪大眼，想找些与众不同的细节来。

只不过…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大海捞针的工作。

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而录像的观看工作不过刚刚进行到五分之一的进度，堪堪将八天前夜的回放看完。

晚饭是值班人员送过来的盒饭，何澹澹就着冷水吃了点。

“要不你先休息会吧，女同志身体可能吃不消。”

出于连续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饶是高荣都觉得眼睛发酸的厉害。

何澹澹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道：“我没事的，等我先去上个洗手间，录像您先暂停一下，等会回来继续看。”

高荣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没事，你去吧，我正好也活动活动身子骨。”

推门走出监控室，走廊上亮起一片柔和的白灯，远处的办公室依旧十分喧嚣，哪怕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刚走到了卫生间门口，何澹澹突然顿下了脚步，没好气的瞪大着眼盯着身后的管沧海。

而管沧海疑惑的看着她，似乎想问她为什么停下不走了。

“你在外面等我。”何澹澹没好气道。

“我不能离你太远啊。”管沧海很无辜的挠着头，“不然容易导致我魂体受伤。”

何澹澹又气又羞，小声嚷嚷道：“那你……那你也不能跟着我上女厕所啊。”

两人对视了小半分钟，管沧海小声道：“那我就在厕所门口等你。”

何澹澹耳根有些发红，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接着小跑进了厕所，“哐”的一声把门给带上了。

就留下管沧海站在原地，面对着带起灰尘的木门，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你不要把手伸进来啊！！”

“哦哦，抱歉抱歉，我忘了。”

管沧海讪讪的笑了笑，然后将本来单手依靠在门上的站姿换成了背对着的站姿。

“啊！！”

水流声“哗啦”响起的功夫，何澹澹尖叫声突然传了出来。

而在门外的管沧海脸色一变，连忙从木门穿了进去。一只手缓缓的从蹲坑下面伸了出来，而下一刻，似乎是感应到了管沧海，这只鬼影般的手瞬间又缩了回去。

紧接着，一声比先前更大的尖叫声在这个狭窄的厕所中响了起来。

管沧海干咳了声连忙将身子转过去，低声道：“我就是听见你叫了。”

何澹澹赤红着脸，迅速的穿好衣服，然后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洗完手，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气氛变得异常的尴尬。

“咳，这里原本是一处乱葬岗，后来才在上面新盖的港市公安局。”

“嗯。”

简短的对话停止了，又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走了不到半分钟。

“刚刚冲进去太快了，我什么都没来得及看……”

何澹澹冷哼了一声，“噔噔噔”的走在了最前面，然后一路大步甩开了管沧海。

监控室内，高荣正在活动着关节，正好看见何澹澹赤红着脸开门走了进来。

“接着看吧，高警官。”

“哦哦。”高荣诧异的多看了何澹澹两眼，小声建议道：“何记者，要不你先睡一会吧，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对劲。”

“没…没有吧？”

“很红，有点像是……”高荣琢磨了几秒，然后道：“像是身体疲惫后受了风然后乍回到温暖的环境下这种情况。”

何澹澹偷瞄了眼像是犯错一样刚进来的管沧海，干咳了两声：“没事没事，我从小就受不了热。”

“咱们继续接着看吧。”

监控录像继续呈倍数的开始往前播放，而何澹澹着重的将目光放在了面包车以及SUV车型上。

管沧海静悄悄的站在她身后，目光也紧跟着落在屏幕上。

时间就在不经意间流走，而当监控室外的大钟轻轻敲响时，何澹澹这才来得及活动了下已经僵硬了的筋骨。

这时，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了。

深夜的十二点，港城市公安局依旧是灯火通明，监控室内的高荣看的已经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

何澹澹要不是仗着有管沧海这个人型空调站在后头，这个时刻怕也早就哈欠连天了。

在长时间重复一件枯燥的时间本身就极其磨去人的精气神，更何况还是看监控回放，尤其是要聚精会神，在倍数情况下全神贯注的观察每一帧画面。

时针缓缓的往前拨动，而夜也越来越深了，一轮皎洁的月高高的挂在了夜空之中，映着港市公安局办公室透出的灯光更加的白亮。

监控室中更是静悄悄一片，何澹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而这个哈欠就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一般。

先是身后的管沧海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接着一旁昏昏沉沉的高荣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要不要休息一会？我出去给你泡杯咖啡提提神？”高荣小声问了句。

何澹澹揉了揉眼睛，微微摇头：“没事高警官，我撑得住的。”

——

高挂着的明月缓缓的偏移着，而东方也悄悄的亮起了一抹鱼肚白，紧接着一轮红日逐渐将天际染成了金红色。

“我找到了！！！”

监控室内传来一声欢呼，何澹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因为长时间的久坐导致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幸亏管沧海这时从后面抱住了她。

而一旁昏沉着的高荣也瞬间提起了精神，连忙看着监控录像。

“是哪一辆？”

“苏A打头的那辆白色的破面包车。”何澹澹耳根又有些发红，而管沧海这时才手忙脚乱的把手收回去。

高荣连忙将回放放慢，并且开始后退：“哪一辆？哪一辆？”

在监控录像中，一辆老旧的五菱面包车，正缓缓的从监控中行驶出来。

高荣翻来覆去看了约有半分钟，依旧不明白，究竟哪里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其实很简单。”何澹澹手指向下面的一号屏幕：“这个是距离案发现场远些的录像，同时也是凶手车辆驶进案发现场所经过的第一个监控，我们先把它编号为为1号监控。”

“上面这个是案发现场附件不远处的监控，我们暂时将它编号为2号监控。而右下角这块屏幕所播放的画面，则是凶手车辆离开高速时所经过的监控。”

“一般来讲，正常车辆从1号监控到2号的速度是相近的，并且会在极短的时间通过3号监控，从而离开青阳高速路。”

“但是你看这辆面包车，它快速的通过了1号监控，然后将车速降了下来从而通过了2号监控，但是随后你可以看到，他在耽误了大概有整整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后才通过3号监控。”

何澹澹看向高荣，郑重而又夹着兴奋道：“可从2号监控到达3号监控的距离，根本就不需要一个半小时。”

“我去叫潘队长。”表情凝重的高荣迅速的推开门然后跑了出去。

何澹澹长吐了一口气，疲惫的瘫在了椅子上，忍不住闭上眼睛准备放松几分钟，等到潘若明来再对这辆嫌疑车辆进一步排查。

——

等到大量脚步在走廊上响起，高荣推开监控室的门时，何澹澹却歪着小脑袋，斜瘫在椅子上，流着口水在做着美梦。

屏幕的蓝光与荧光打在了她的脸上，卷起了一条亮缝。

管沧海小心翼翼的站在她身前，然后身出虚幻的手掌，试图将这些光遮挡一下，从而能让这个疲惫的女孩睡个好觉。